最新網址:這些設備在四表舅眼裡,可就堪稱逆天了。
在ps裡打開兩幅照片,將王戎的那部分剪切複製,製作成絹本照片的一個圖層,調整不透明度到百分之五十,鎖定長寬比進行縮放,然後四表舅就看著上麵這層半透明的圖層上的王戎,和絹本照片上的那個王戎漸漸契合成了一個,完美到分毫不差。
之所以選擇王戎,是因為他手裡那根老頭樂或者旱煙鍋子一樣的如意,是一根很長很直的線段,可以作為完美的參照物。
處理完王戎,再處理其它的幾位人物就更不是問題了,這次周至對絹本的照片對比度和三色蒙版圖層做了一些調整,故意做了去通道色後,還意外地讓一些畫麵細節展露了出來。
總之經過對比調整,除了實在看不清的榮啟期外,七賢都能夠完全契合。
這就證明了這幅《竹林七賢與榮啟期圖》,的確與南齊大墓《竹林七賢與榮啟期》磚畫處於同一母範,也就是說這幅圖乃是根據真跡臨摹的。
這個真實性確定下來後,再結合上其它方麵的證據,畫上的題款“陸探微竹林諸賢圖,奉義郎翰林待詔圖畫院祗候厲昭慶上”這句話,就說明了這幅畫的真實出處。
因為這句話中留下來“圖畫院祗候”五個字,這是厲昭慶隨李後主入宋之後才有的官職,因此這幅畫的創作時期乃是宋初。
這個年代,比目前存世的顧愷之的摹本還要早一百多年!
既然《竹林七賢與榮啟期圖》和《如意輪菩薩像》已經可以判定為真,那與之一同發現的其餘兩幅,為真的可能性又再增大一分!
確定了畫卷的真偽,接下來就是修複,畫卷本身的高度雖然與普通卷軸差不多,高度五十多厘米,但是長度卻很誇張,長達四百多厘米,與顧愷之的《烈女傳仁智圖卷》相當。
哦,現在應該叫做《列女傳仁智圖上卷》更加合適了。
四百多厘米就是四米多長,這個長度現在甚至已經勝過了大多數樓房的客廳長度。
每個朝代的度量衡都是不一樣的,以宋絹為例子,一匹是有具體要求的,一般寬度為二尺五分,長度約四十二尺,重量為十二兩。
然後宋代的一尺是31.68厘米,一斤670克,一兩略等於42克。
所以宋絹一匹,換算成公製,寬度略為80厘米,長度為13米出頭,總重量為504克,剛好差不多現代的一斤。
可以說是相當輕薄的材料了。
雖然總寬八十厘米,但是絹帛基本也不是能整用的,因為邊緣部分和中心部分的疏密程度不同,製作書畫用絹的講究也就很多,必須去掉上下邊緣疏密不大均勻,在運輸過程中也容易被汙染撕裂的那一部分,隻留下中心那部分,作為書畫用絹使用。
因此寬度六十厘米左右,幾乎是所有古代畫卷的寬度極限。
長度倒是不如何受限製,可以無限拚接,比如《千裡江山圖》,寬度為五十一點五厘米,長度則有十二米左右;《清明上河圖》,寬度為二十四點八厘米,長度卻有五米二八;《漢宮春曉圖》,寬度隻有三十七厘米,卻長達了二十米。
更誇張的是清代張廷彥繪製的《崇慶皇太後萬壽慶典圖》,從京西萬壽山一直畫到了紫禁城壽安宮,全圖長達百餘米,分作四卷,單卷的長度也有三十米!
因此不做拚接那是不可能的了。
古人製作畫絹,都要經過膠、礬、染等熟化工藝,除了塗抹,還需要浸泡,這裡就又多了一項限製——容器的大小。
因此雖然一匹絹的長度很長,但是工匠們同樣會將之進行裁切,加工成標準書畫用紙張的大小,做好初步處理,售賣。
除了特彆的“定製款”外,繪製長卷,一般都是臨時拚接絹布,這個不是什麼高難工藝,每個裱畫鋪子都能夠完成。
同樣的情況,對於用作天地邊,隔水,首尾,起裝飾保護的綾錦來說同樣如此。
這一次四舅媽想嘗試著將這些“壓邊料”也全都保留下來,對於揭裱的難度就增加了一些。
四幅畫都流傳過相當長的時間,不過比較穩定,經手人比較少,主要都集中在宋代和明早期。
雖然題款和續跋不多,但是依然非常的重要,比如曹不興的《如意輪菩薩像》,後麵米芾的跋文就是證明其為真跡的重要線索,同時光米芾自己的書法發帖,就已經是價值不菲的重要文物了。
這些當然也要完美地保留下來。
所以現在問題的難度就來了,卷軸要起邊首先就要加濕,溶解畫卷內的膠糊方能做得到。
也就是說,四米多長的畫卷,這個工作必須在短期內整體完成,這個要求可就高了。
最後大家決定采用背揭的方式,就是讓畫麵朝下,先把背裱給揭走,再將與畫心相接的命紙也給撕掉,然後鋪設上新的命紙,刷上漿糊水將畫心“粘”下來放到另一個工作台上處理,剩下在這個工作台上的就隻剩下各段的綾錦了,這個時候就可以給它貼絹,然後找到接縫分解成一段一段,翻過來仔細修複了。
說起來也不算太複雜,但是做起來還是非常操勞的,主要是很多階段的活,需要一次整體完成,不能拖遝,對時效有要求。
三人經過詳細的分工合作,決定一人負責一段,四表舅負責帶有後人跋文的尾部,四舅媽負責文字較少,裝飾綾錦較多的卷首,周至則負責最核心的畫心部分。
倒也不是二老刻意將鍛煉的機會留給周至,而是老人家實在沒法跟年輕人比眼神,同時長時間地需要專注,二老也和周至不能比。
乾這一行也有職業病,那就是心率不齊。人在長期靜坐專注的狀態下,心跳會變得緩慢,時間長了就會養出病來。
以前沒人關注這個問題,四表舅和四舅媽也因為長期工作,有了這些毛病,周至上一世也不大關心這個,“重生”後乾上了這一行才發覺了這個問題,每天有機會就要晨跑打太極,其實都是為了這個。
不過這幾天是實在顧不上了,這種硬仗一輩子都難得遇到一次,幾天操勞啥都不算。
還是那句話,條條蛇兒都咬人,這個活,三人都樂意給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