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處矮樓樓頂。
兩道身披深紅鬥篷的身影站在那裡。
林七夜閉上眼睛,調整著自己的氣息。
半晌,他重新睜眼,看向一旁的林軒。
在林軒手上,正纏繞著一條深藍色的可愛小蛇,任誰都無法將其與剛剛的那頭遮天巨蟒聯係在一起。
林軒同樣看來,“我看你好像被陳涵斬了一刀,有事嗎?”
“沒,隻是精神力有些虛弱。”
林七夜搖搖頭,提起另一件讓他在意的事。
“我的這個能力是召喚法相,原本是到不了克萊因境的,但不知怎的,好像有一股外力助我強行破境。”
林軒知道林七夜說的是什麼,應該是薑子牙出手了,幫了林七夜一把。
“對方應該沒有惡意,說不定還是守夜人的某位高層。”
“也是。”
林七夜再度內視自身,確定身體和精神都沒受影響,這才點點頭。
“走吧,事情也結束了,回去休息休息。”
林軒看向遠處仿佛喝了假酒,朝著家的方向晃悠悠回來的上京市居民。
在戰鬥時,他們都被催眠,轉移到安全地方,現在則是被催眠著各回各家。
同時出現在城裡的,還有大量身披暗紅鬥篷的守夜人,正以極快的速度在修複路麵房屋。
確切來說,也隻有城南陳涵與神秘戰鬥的地方需要修理,其他地方並沒受到太大破壞。
而陳涵戰鬥的位置靠近城郊,建築數量不算太多。
想來不超一個小時,就能完全修複,到那時,百姓也會從催眠狀態蘇醒。
林軒看了下時間,晚上八點。
“走吧,去看看那些新兵們現在怎樣了。”
林軒轉頭,朝著城北疾馳而去。
北郊,一處窄小的山洞洞口,丁崇峰與蘇元守在那裡,一臉疲憊。
他們此時采用的是輪番防守的戰術,這處山洞隻能從這一側進入,眾人分出兩人看守洞口,其餘人則恢複體力。
同時,山洞也能稍稍隔絕方沫的氣息。
兩人麵前是堆成小山的神秘屍體。
他們已經不知道究竟經曆了多少波神秘,整整兩個小時,幾乎一刻不停。
但神秘的數量總是恰到好處,會卡住他們的極限。
這也讓丁崇峰更加確信,絕對有一個教官在暗中看他們,不斷調整著神秘的數量。
兩道破風聲從遠處傳來,兩人立刻強打精神,舉起星辰刀。
“誰!”
等到看清來人,兩人立刻麵露喜色。
“林軒教官,七夜教官!”
山洞中傳來陣陣騷動,四人接連從洞中走出。
盧寶柚被方沫和蘇哲兩人扛著,腰間的破布朝外滲出血跡。
之前為了給眾人殺出一條血路,盧寶柚被一隻手拿弓箭的神秘偷襲,弓箭洞穿腰腹。
“事情已經結束,你們的表現我都看到了,至於你們身上的傷,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幫你們治好。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們這些教官太絕情,任由你們與神秘廝殺,見死不救,但這就是戰爭,而你們,是大夏軍人。”
在訓練新兵方麵,林軒遠比林七夜要狠。
他給紅顏的命令是,控製住神秘數量即可,隻要這些人還能動,就不用救。
與其上了戰場再犧牲,不如在這裡淘汰。
林軒說話間,一輛馬車出現在眾人眼前,從馬車中下來一位身披翠綠羅裙的美麗女子。
林軒和林七夜先是朝馬車行了一禮,“見過夫子。”
“不用管老夫,畢竟老夫隻是個和時代脫節的馬夫。”
陳夫子幽怨的聲音從馬車中響起,林軒和林七夜麵麵相覷,不清楚是什麼情況。
“老頭子想跟我張羅親事,被我給拒了,正生悶氣呢。”
廣嬋擺擺手,看看新兵身上的傷,又看看林軒。
“你小子,夠狠。”
林軒聳聳肩,“沒辦法,已經沒時間讓他們慢慢適應了。”
廣嬋沒回話,像是默認了林軒的說法。
她從隨身挎包中拿出幾粒種子,丟在幾位新兵身上。
林軒能感覺到,那幾粒種子上蘊含著澎湃的生機。
種子在眾人身上迅速紮根,又飛速乾癟下去。
而眾人的傷勢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就連盧寶柚身上的貫穿傷也是如此。
廣嬋將種子收回,朝眾人擺擺手,轉頭跨上馬車。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不等眾人回話,廣嬋就進了馬車。
“老頭子,開車了。”
“馬夫在生悶氣,小姐您請自便。”
“趕緊走,小心我拔你胡子,好不容易放一天假。”
“不知道尊老愛幼的妮子。”
陳夫子話音落下,馬車再次啟動,向著遠處駛去。
林軒望著遠處的馬車,感慨一聲。
“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我倒是挺好奇,陳夫子跟廣嬋是什麼關係,兩人跟我的感覺像是一對爺孫。”
“誰知道呢。”
林軒轉頭看向恢複的眾人,從尼伯龍根中掏出幾套衣服,丟給他們。
“換一下衣服,然後你們也各回各家吧,好好享受接下來的假期。”
蘇元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爛的衣服,轉身進了身後山洞。
片刻,她又探出頭來。
“不準偷看,小心我挖了你們的眼。”
“誰願意看你啊老妹,我感覺丁崇峰的胸肌都比你大。”
“蘇哲,你想死是不是!”
“盧寶柚,要不要跟我和真真回去?”
方沫叫住了要離開的盧寶柚。
“我跟過去乾什麼,當電燈泡嗎?”
“什麼電燈泡?”
盧寶柚深深看了方沫一眼。
“沒想到你在戰鬥方麵蠢,在感情方麵更蠢。”
說完,盧寶柚轉身就走,不再給方沫詢問的餘地。
方沫眉頭皺起,有些不明所以。
“我感情方麵哪裡蠢了,這家夥,怎麼說話說一半,真真,你聽懂他在說什麼了嗎?”
“沒,沒有。”
“真真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
“真真你頭都這麼燙了,就彆強撐著了。”
方沫眉頭皺緊,他拉著李真真來到林七夜身前,請求道:
“七夜大人,能否幫真真買點退燒藥,她好像發燒了。”
林軒轉頭看向林七夜,嘴角上翹。
“我現在有點相信這孩子是你的了,在情商這方麵,你倆是一脈相承啊!”
林七夜斜了林軒一眼,不想說話。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看著方沫和李真真的對話,林七夜想起了自己剛遇到迦藍的時候。
他忽然就理解了林軒等人當初看他直男癌時的感受。
有點想扣三室一廳了。
……
橋洞,小乞丐坐在篝火旁,不時往裡麵添著柴火。
缸中的麵已經成了一坨,女孩餓的咕咕叫,卻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這份兩個人的麵,是男孩買的。
兩人已經是第二次見麵。
還記得除夕前一天,剛見到那個男孩的時候,男孩凶凶的,跟要吃人一樣,但實際上卻很溫柔,還把手裡的食物分給了她。
啪嗒,啪嗒。
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從橋洞外傳來,小乞丐立刻警覺。
等到看清來人,小乞丐的眼眸猛地瞪大。
來人是盧寶柚,此時他身上還披著自己那件破破爛爛,沾著血跡的衣服,林軒給的那套則被他提在手裡。
“你怎樣?”
女孩急忙湊上前去。
“我沒事,給你。”
盧寶柚將手裡的那套衣服丟給對方。
“拿著,把你身上那些發臭的衣服給換了,聞著就難受。”
“你先彆管我了,你身上這麼多血,怎麼可能沒事!”
小乞丐滿臉著急,她覺得男孩是個好人,她不想他死。
盧寶柚皺了皺眉,拍掉小乞丐在腹部亂摸的小手。
“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
“可你身上這些血……”
“動物血漿罷了,我身上都沒傷。”
小乞丐檢查了番,發現確實沒有,這才鬆了口氣。
“趕緊吃吧,還有,你的錢,還給你。”
女孩把那五塊錢又塞回盧寶柚手裡,又將那團已經坨了的方便麵端到對方身前。
盧寶柚看了小乞丐一眼,有些意外。
這個缸,還是熱的,對方一直有在熱。
至於那五塊錢,盧寶柚沒有收回。
“那繼續拿著,等明天去買兩袋,還有,我記得附近有個廁所,你去那裡把衣服換了,你身上都臭了。”
他了解過,袋裝方便麵兩塊一包,還剩一塊就當給女孩的跑腿費了。
“可你的衣服也很破了,還有血,要換也是你換才對。”
“用不著你管!”
盧寶柚瞪了她一眼,小乞丐縮了縮脖子,看著被硬塞到手裡的衣服,不太敢忤逆男孩。
見小乞丐仍舊猶猶豫豫,盧寶柚又皺起眉頭。
“又怎麼了?”
“我,我不太敢一個人去廁所,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盧寶柚:……
他拎起黑匣,率先朝外麵走去。
小乞丐見此,立刻跟上。
“等等我,你太快了。”
盧寶柚冷哼一聲,但身形還是慢了下來。
半晌,女孩換完衣服出來。
林軒給的是一整套衣服,棉衣棉褲,以及羽絨外套。
女孩其實不算太矮,但因為太過瘦弱,所以根本撐不起來這件衣服。
兩人一路回到橋洞,盧寶柚指著篝火。
“把你手裡那些破爛丟了。”
“哦。”
女孩聽話丟掉,篝火一時間變得更加旺盛。
女孩朝著盧寶柚湊近了些,想著兩人湊得近點應該會暖和些。
盧寶柚注意到,女孩另一隻手緊緊攥著。
“你那隻手拿著什麼?”
小乞丐猶猶豫豫地,但在盧寶柚那嚇人的眼神下,還是張開手。
那是幾個小鞭炮,是女孩撿的彆人剩下的。
女孩將其中一半遞給盧寶柚。
“我聽他們說,如果在除夕放鞭炮,能驅散不幸,讓明年變得更好。”
“所以你今天一天,就是去收集這些了?”
小乞丐點點頭,她低著頭,以為對方又要說她多事,但事實上並沒有。
盧寶柚看著手裡的鞭炮,沉默著。
橋洞中一時間安靜下來,片刻後,陣陣鞭炮聲,打破寧靜。
與此同時,
上京市的人們也清醒過來,他們在禁墟的影響下下意識忽略了自己的昏迷,開始繼續做自己的事。
歡笑聲透過燈光,照在他們臉上。
天空上,再次出現絢爛的煙火。
一間小小的麻將館內,正在打撲克的幾人聽到外麵傳出的動靜,轉頭望去。
蘇元剛一轉頭,就發現有一隻鹹豬手朝她的牌摸來。
“蘇哲,你敢動老娘的牌,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蘇元,有你這麼威脅親哥的嗎?”
“滾,大過年的彆逼我罵你!”
……
“三萬。”
“碰!”
“胡了!”
“林軒你真不來嗎,卿魚和七夜都殺瘋了。”
“我沒有受虐傾向。”
林軒倚在窗台上,看著幾人打著麻將,嘴角掀起一絲弧度。
上次這麼熱鬨,還是在滄南市。
李真真拉著方沫湊到窗邊。
指著天上的煙花,正說著什麼。
女孩那漂亮的大眼睛中,裝著的滿是新年的煙火,和她身旁的他。
一整晚,煙花從未斷過,一直響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