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辭怔怔地凝視著那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消逝的萬青焰,腦海中猶如被狂風席卷而過,一片混沌與茫然,整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他感到心好疼,仿若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硬生生地將他的心剜出了一大塊,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胸口,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那鑽心的痛楚。
但他確信一點,強大又聰明的萬青焰是絕對不會輕易死去的,他緩緩挪動著腳步,想去堵住她那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不讓她不要再流血!
就在這時,萬青焰轉過頭,朝著他輕輕地眨了眨眼,那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隨即她猛地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合上了眼睛。
他佇立在那裡,讀懂了萬青焰眼神中所蘊含的深意,他就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再也沒有向前邁出一步,滾燙的淚水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麵上。
而當他扭過頭,看到不遠處崔時潔那冰冷的屍體時,他的雙眼瞬間瞪大,她的雙手被殘忍地砍斷,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正不停地流淌著鮮血,她因失血過多而漸漸失去了生機,最終在無儘的痛苦中離開了人世。
看著這一幕,他的心中竟然莫名地升起了一絲溫暖,這就是萬青焰送給他的一份特殊“禮物”,她在用這種方式向他表達著關心也兌現對他的承諾………
“八殿下,您冷靜些,五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您冷靜,不要激動……”
四個大夫聽見萬青鈺的呼喚,快速從人群裡衝上高台,拿著醫箱給萬青焰處理傷口。
“好好好!我冷靜,你們一定要治好我五姐……”
萬青鈺拉著萬青焰的手不放,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心就像被一雙大手死死捏著,呼吸都難受!
四個大夫醫術精湛,像是有備而來,先是簡單處理了萬青焰的傷口,止住了血,讓萬青鈺鬆了口氣。
“八殿下,戲院人多眼雜的,治療起來不方便,後續的治療需要到衙門進行!”
四個大夫異口同聲對萬青鈺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好好好,隻要能救我五姐,你們說什麼我都照辦!”
萬青鈺小心翼翼抱起萬青焰,避免碰到她的傷口,坐在馬車裡也都一直緊緊抱著,不讓她受一點顛簸。
“五姐,你又騙我一次!你就是個大騙子……”
萬青鈺俯下身子,用臉蹭了蹭萬青焰的臉,眼神悲涼!
“殿下,衙門到了!”
馬夫安穩停下馬車,低著頭掀開車簾。
萬青鈺立馬抱著萬青焰下了馬車,穩步走進衙門裡。
阿年一聽見馬夫的聲音,便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她知道是萬青焰回來了,原本還掛著如春花般燦爛笑容的臉,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萬青焰時,笑容瞬間如潮水般退去。
她急切地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嘴唇微張,卻在看到急匆匆趕來的四個大夫時,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立馬站到一邊,生怕自己的舉動會耽誤萬青焰的治療。
萬青鈺將萬青焰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後,四個大夫齊上陣開始後續治療。
阿年站在一旁,看著萬青焰深受重傷的樣子,心疼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直掉,也明白了萬青焰為什麼不讓她去戲院的原因。
因為萬青焰知道自己會受重傷,她不想讓阿年親眼看到她如風中殘燭般瀕死的一幕,從而在心中留下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過了許久,四個大夫關上藥箱,長出一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珠!
“八殿下,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五殿下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她會陷入昏迷狀態,具體什麼能醒就要看五殿下的意誌力了。
傷口需要每天換藥,我們會按時來換藥的,您則需要給五殿下定時定點的喂水喂米粥……”
四個大夫叮囑幾句,隨後行個禮後轉身就走,萬青鈺連忙拉住她們,挨個塞了銀子又特意吩咐馬夫送她們回去。
這是萬青焰教她的處事方法,獎罰分明,沒有人不愛銀子,隻要銀子賞下去,做事的人也能更用心!
“阿年,你在這照看殿下,我還有事情要做!”
萬青鈺朝著阿年招了招手,等阿年走來時又溫柔拿出手帕擦乾淨她眼角的淚水。
阿年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她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點點頭,嘴角硬擠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來掩飾情緒!
萬青鈺看著阿年這般模樣,心頭一酸,她自己何嘗不想放聲大哭一場,但她不能讓阿年看到她脆弱的一麵,她隻能仰起頭,努力將眼淚逼回眼底。
片刻之後,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阿年的小腦袋,那動作輕柔而溫暖,隨後轉身離去。
萬青焰倒下了,她就要支愣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還有太多事情等著她做了。
萬青鈺前腳剛走,石冥後腳就走了進來,她凝視著躺在床上仿若沉睡的萬青焰,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緊接著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眼眶中瞬間蓄滿了淚水。
雖然是萬青焰親自下令讓她去行刺的,但她的內心卻如被千萬隻螞蟻啃噬一般,備受煎熬,痛苦至極。
阿年將石冥的反應儘收眼底,心中頓時了然,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石冥跪在地上,默默看了萬青焰許久後,才站起身來,她臨走之前還伸手拍了拍阿年的肩膀囑托道。
“阿年,好好照顧殿下!”
“好!”
阿年沒多言語,隻應了一句點點頭,她現在不想和石冥多說話。
屋內又隻剩下阿年和萬青焰兩人,靜得仿若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阿年緩緩拉起萬青焰的手,如同握住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放在心口處,她的眼裡滿是悲傷,那悲傷如潮水般洶湧,似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