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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梨梨印象中熟悉的嗓音，卻又有些變化，仍舊溫柔似水，但褪去了少年尚且稚嫩的感覺，更多的是低沉而磁性。
梨梨不應：“這麼晚了，殿下要喝熱茶還是去彆處喝吧，我這兒火燭都熄了，可沒有什麼熱茶。”
窗外的人似乎低低笑了一聲：“沒關係，我自帶了。”
梨梨：“？”
好家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感情都已經被他算好了是吧。
“梨梨，讓我進去？”
梨梨垂眸，分不清心裡是無奈多一點，還是重逢的開心多一點。
慢吞吞打開窗子，梨梨尚未看清那人的臉，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單手撐著窗台翻了進來。
身子輕盈，麵如冠玉。
梨梨看地都怔了一下。
五年過去，剛及冠不久的男子早已完全長開，十多年前梨梨第一次見他時，他還是個點兒大的玉麵小郎君。
現在，卻已是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顧子亦將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側頭看她，輕笑道：“傻了？”
梨梨轉過去，輕哼了一聲：“我與殿下五年未見，殿下竟然是以這種方式來見我的。人前清冷嚴肅的東宮之主深夜闖入女子閨房，傳出去怕是對殿下影響不好吧。”
“哦，沒事，我不要臉。”顧子亦一本正經道。
“？？？”
梨梨有些咋舌，怎麼這人越長大越......
三兩句打趣，兩人之間久彆重逢的那點氣氛全都沒了。
顧子亦盯著麵部表情極其豐富的少女，身上帶著的那點寒氣全被融化了。
豆蔻少女，亭亭玉立，已有傾國之姿。
褪去兒時的稚嫩，隻剩下最直觀的美麗。
顧子亦心一顫，望著她那雙乾淨又清澈的眼睛，揉揉她腦袋：“五年沒見，想你想的緊，叫聲哥哥聽聽？”
梨梨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這人確實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梨梨半個白眼翻過去，越過他好奇地打開食盒，裡頭是一蠱熱氣騰騰的豬肚雞，湯汁奶白，白果的香氣彌漫，香的梨梨眼睛都亮了。
“豬肚雞！”
顧子亦輕笑，拿起食盒裡放的兩個小碗，盛了湯遞給她。
梨梨也不客氣，他盛湯，她就舒舒服服坐了下來，拿著瓷勺等吃。
舔了舔嘴唇，舀起一勺湯小心翼翼地放在唇邊吹涼才喝。
“哇。”好久沒吃豬肚雞，梨梨開心的都要冒泡跑了：“絕了呀，下次吃豬肚雞我一定要準備幾盤牛肉，往鍋裡涮牛肉吃，香得很！”
顧子亦撐著腦袋看她，瓷勺一下一下的在湯裡晃著：“用豬肚雞做湯底的火鍋？”
過去梨梨常帶著他吃一種名叫“火鍋”的東西，番茄炒爛做湯底、一堆香料做湯底，然後拿各種肉類蔬菜往裡麵燙，他都吃過。
所以梨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子亦非常順理成章的就想到了這個。
“嗯嗯。”梨梨隨意應著，專心地喝湯。
顧子亦便也不說話了，時不時喝一口，更多時候是在專心看她。
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安靜地喝完了湯，梨梨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又倒了杯冷水漱漱口，才問他：“殿下今日來，是找梨梨有事嗎？”
“哦，沒事。”顧子亦十分淡定地搖了搖頭。
梨梨眨眨眼，有些疑惑：“那怎麼......”
“嗯？”
“那怎麼如此匆忙，深更半夜來找我？”
梨梨斟酌了一下說辭。
“這個啊......”
顧子亦仍舊撐著腦袋看她，拉長了語調，故意壓低了嗓子。
屋子內梨梨隻點了一隻在桌邊的蠟燭，溫柔又明亮的雙眼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深邃又深情：“自然是，想你了。”
梨梨歪頭，表示不明白。
顧子亦無奈道：“你今日方才進京，白日裡要忙的事隻多不少，晚上又要和家裡吃飯敘舊。我再著急，也隻能等到你忙完了之後啊。”
燭火搖曳，兩人的麵容都被染得有些暗黃。
梨梨老臉一紅，她突然能聽見自己猛烈的心跳。
這什麼情況，小奶狗長大了變小狼狗？
犯規，太犯規了，這麼一個大帥哥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對你說這種話，還用這種眼神看著你。
這誰頂得住，誰頂得住啊！
梨梨輕咳一聲：“好吧，那現在見也見了，殿下請回吧？”
“行。”
出乎意料的，顧子亦並沒有反駁。
梨梨還頗有些懷疑地瞧著他，被他堵了回來：“怎麼，不舍得我走？”
“那倒沒有，殿下慢走，我送殿下。”
梨梨十分貼心地走到了窗邊給他開窗。
顧子亦哭笑不得，笑著搖搖頭，盯她半晌，忽然開口道：“我本來想著，若是你睡了，我便明日再來。可是......你沒睡。”
不是詢問，也沒有猜測，是肯定。
梨梨臉突一下就紅了，莫名地想起來自己剛剛在床上傻笑的鬼樣子，心虛的很。
還好此刻光線太暗，梨梨又是背對著窗戶的，連月光都被她擋了個完全，梨梨認為他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臉，又平靜了下來。
理不直氣也壯：“哦，今晚高興，吃撐了，睡不著。”
乾巴巴的幾句話，被她說的底氣十足，似乎就是這麼個事實。
“嗯。”顧子亦笑了笑，意味不明，也不逗她了，自顧自收拾好食盒，隨意提了一句：“立夏那日，會舉辦一個瓊林宴。此宴由京城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輪流主持舉辦，今年恰好輪到鎮國公府的國公老夫人。以小世子夫人與你的交情，再加上沈大人近日在朝中得了父皇青睞，你一定會被邀請。”
梨梨一愣。
“啊，好。多謝殿下提醒。”
梨梨不是很懂他為什麼要說這個，但是她應著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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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提醒了她，京城的規矩比任何地方都要多，她也得讓娘親給她請個教養嬤嬤來教教她京城的規矩才是。
顧子亦見她對這話沒什麼反應，心裡不知道是放心多一些還是什麼彆的多一些。
深深看了她一眼，顧子亦語氣輕快道：“你去睡吧，我走了。”
“嗯。”
顧子亦利落地跳出窗外，還順手給她關好了窗子，不忘提醒她從裡麵扣好。
梨梨把窗子扣好，確定這回不會再被什麼不速之客翻進來了才放心。
聽了會兒窗外的聲音，許久沒動靜了，梨梨估摸著他應該已經走了，才慢慢悠悠躺回床上。
瞪著眼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梨梨腦子有些亂亂的，但應該是吃飽了的緣故，困意倒是沒多久就上來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子裡傳來勻稱平穩的呼吸聲，顧子亦在屋頂靜靜聽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想到梨梨有些慌亂又強作淡定的模樣，顧子亦唇角勾起，心情好到爆。小姑娘還以為他沒看到呢。
習武之人，五感極佳，又怎麼會看不到。
小姑娘臉皮薄，他不舍得戳破罷了。
手中的食盒被緊緊捏在手心裡，離去的步伐比來時還要輕快上幾分。
*
翌日，沈嘉洛帶著沈嘉文和梨梨去傳說中京城最好的酒樓“醉仙樓”吃飯。
醉仙樓常日客滿，包間雅座更是難求。
沈家的官在京城不算大，但奈何沈家有錢啊。
沈家商肆在京城開了一家，沈老二的手藝本就是京城內的那些夫人小姐追捧起來的。
沈老二這位大師親自到了京城，這沈家商肆的東西更是被炒出了天價，甚至有人一擲千金求得沈老二親自所作之物。
沈老二教了那些學徒工藝之後，自己倒也一直沒讓自己閒著，偶爾也會親自做幾件，但總歸是沒一開始那麼勤快了。
到了京城之後，沈老二反而又忙碌了起來。
沒辦法，有錢能使鬼推磨，誰讓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呢。
誰會嫌錢少呢。
沈嘉洛彆的不多，彆的也不會，就是錢多，就是肯掏錢。
用梨梨的話來說，沈嘉洛就是這醉仙樓的vip用戶，一進來小二就領著他們去了沈嘉洛常去的那雅間。
“沈公子又來啦，這個月咱們醉仙樓又上了新菜式，還是老樣子，再加新菜？”
小二十分熱情，看見沈嘉洛像看見了財神爺。
沈嘉洛扇子一搖，頭顱一揚，好不瀟灑：“嗯，去吧，再加一份豌豆黃，我妹妹愛吃！”
小二十分有眼力見，立馬就明白了沈嘉洛身後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是他的妹妹。
小二立馬狗腿道：“原來是沈小姐，沈公子玉樹臨風瀟灑過人，沒想到沈小姐更是天人之姿仙女下凡啊！”
沈嘉洛被誇高興了，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那是，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妹妹。”
“那當然，我瞧這位公子與沈公子眉眼也有些許相似，那這位公子應該也是沈公子的兄弟吧？”
“好眼光，這是我三哥。”
小二眉開眼笑地應著，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幾人到了雅間裡，沈嘉洛順勢掏了一顆碎銀子給他：“你說的話甚得本公子的心！”
小二笑的更真摯了，又誇了幾句，忙說下去給他們把菜加急。
雅間的門被關上，一直沒有張口說話的梨梨和沈嘉文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哥哥，看來你還真是這醉仙樓的常客，這小二跟你這麼熟呀。”
沈嘉文也笑道：“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儘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沈嘉洛彆的沒怎麼聽懂，但他聽懂了胡姬兩個字：“什麼？三哥你可彆亂說，我就是愛吃吃菜喝喝酒，我可從來不去那勞什子煙花之地啊，我可是很乖的！”
說罷，還去給梨梨說：“梨梨，你可彆聽三哥瞎說，我可沒有啊。”
梨梨笑著點點頭。
不過，聽到方才沈嘉洛讓額外加的那道豌豆黃，梨梨倒是想起來這醉仙樓是在哪裡聽過了。
好像是之前那個叫......白薇薇的白小姐？
嗯，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白小姐說過的，京城最好的酒樓，還說要帶她嘗嘗這醉仙樓的豌豆黃呢。
梨梨不甚在意地晃了晃腿，好吧，今日就讓她來品鑒一下，這京城最好的酒樓的豌豆黃是怎麼個事。
三人閒聊著等上菜，多是沈嘉洛在說一些從各處聽來的八卦，很大一部分都是聽他那些好兄弟說的。
“梨梨，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來過南林郡的那個世子夫人？你和娘都去了那什麼蜀葵宴的那次。”
梨梨點點頭：“嗯。”
“那次小世子夫人不是還帶了她那個娘家的侄女麼？叫什麼，什麼白薇薇的，對，就是白薇薇。”
梨梨一頓：“白小姐？她怎麼啦？”
“我有一兄弟，乃程家長房嫡子，程家家主乃當今尚書省尚書令。程家二房呢，嫡出無子，隻有一位千金，但庶出中有一位大公子，我兄弟該他一聲長兄。這位大公子雖是庶出，樣貌卻出眾，能力也不差，曾經得過曾太傅的指點，大家都說今年秋闈他必能一舉連中三元。”
梨梨瞧了瞧沈嘉文，沈嘉文正淡定的喝水。
“到是巧了，跟三哥哥一年考。”梨梨想了想，“可是這跟白小姐有什麼關係？”
沈嘉洛嘿嘿一笑：“這程家的大公子和白小姐，正在議親呢！”
“啊？議親？”
梨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五年前見過一麵的人，怎麼就在議親了。
其實白薇薇這個年紀才開始議親，已經算是晚了。
其他姑娘十六七歲，都已經嫁人了。
但白薇薇不同，生的一副好樣貌，詩詞歌賦也上佳，最重要的是兩個姑姑乃兩位世子夫人。
更有傳言說大世子夫人的千金失蹤之後對白薇薇愈加寵愛，大有讓1白薇薇取代其位置的可能。
娘家侄女接到膝下來養的，從古至今也不是沒有。
於是，就算白薇薇的父親為官多年還隻是一個中書侍郎，但白薇薇也是特殊的。
程家大公子雖是二房庶出，可文采斐然，今年就要下場秋闈，前途一片光明。
不僅樣貌不錯，性子也是溫柔有禮。
若是他當真能夠連中三元，那白薇薇也不算下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