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沈嘉豪從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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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豪沉默了,耷拉著眼角。

半晌,沈嘉豪低聲道:“我還記得梨梨三歲的時候,我帶著她在街上買糖葫蘆……”

沈嘉豪徐徐將當年的事說了出來:“那個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保護妹妹,保護家人。可是後來,還是會出很多事,我好像還是無能為力,直到現在,我好像有了一身本領,卻還是有無能為力的感覺……”

旁人總說他力大無窮,是天生習武的料子。

習武之後,師父說他悟性很高。

沈葉和他一同跟著沈中正習武,沈葉不及他一半。

沈嘉豪是很開心的,直到前幾日,他親眼目睹了權勢鬥爭的可怖,身居高位之人輕輕鬆鬆便可召來許多人,若是他們想,旁人隻能任由被淩遲。

那晚,梨梨睡下了,沈嘉豪一個人躺在她的屋頂上,心有餘悸,不敢離開。

沈嘉豪知道暗七的存在,他問暗七:“這天底下厲害的人太多,對不對?”

暗七沒回答,也沒出現。

沈嘉豪卻自己回答了自己。

是。

各個方麵點厲害。

沈嘉豪一人空有一身武藝,麵對那權力頂端的人,還是渺小的如蜉蝣一般。

沈中正靜靜聽他說著,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從收他為徒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沈嘉豪心中有執念——迫不及待想要變強。

沈嘉豪輕輕開口,似是詢問,卻又很堅定:“師父,我要從軍。”

沈中正側頭看他。

沈嘉豪站起身來,強壯英俊的少年立在月光下,月白色的光芒仿佛給他打上了一層薄薄的光霧,熠熠生輝。

“我要從軍,掙軍功,做大將軍。”

曾經他看著妹妹被人搶走,無能為力。

他要變得更強,為了自己,也為了家人。

沈中正無言,欣慰地站在他身後,一同仰望著夜空。

沈嘉豪天賦極高,悟性極佳,根骨更是異常的好,有了正確的教導,習武對他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這幾年來,沈嘉豪早就把他的東西學了個七八成,剩下幾成,是需要沈嘉豪自己磨練、醒悟的。

沈中正早就沒什麼可教的了,這最後一課,沈嘉豪也學到了。

“你已經出師了。”沈中正鼓勵道,像沈嘉豪剛開始學武不自信時一樣告訴他,“去做吧,大膽做。”

沈嘉豪看著遠處,堅定地點了點頭。

夜空正南處,一顆星星前所未有的閃耀。

翌日,書院的先生拿著講義進來掃視了一圈,瞧見最後一排空著的位置,皺著眉問道:“沈嘉豪去哪了?”

兄弟幾個年紀不同,自然也不在同一個先生手底下學。

等當天下了學,隔壁的先生找到他們幾個詢問時,兄弟幾個才知道沈嘉豪今日沒來上學。

沈嘉豪雖不愛讀書,對先生卻也是恭敬,雖不愛聽課,卻也總不會遲到,更不會不來。

沈嘉祿察覺不對,當即請了假回知縣府找梨梨。

梨梨也是一臉懵:“大哥哥前幾日不是跟你們一同回書院了嗎?”

沈嘉祿也迷茫:“對啊,昨日我們還一起用了午膳,不過晚膳的時候大哥說他沒胃口,沒和我們一起。”

梨梨心臟直跳,總感覺出了什麼事。

梨梨當即拉著沈嘉祿去了沈嘉豪在知縣府的廂房,兩人急匆匆的,連聽聞沈嘉祿回來了急忙給他做了宵夜的楊氏都沒顧得上說話,直直地奔進屋子裡。

“哎,麵好了,先吃點啊。”楊氏在後麵喊著,疑惑極了,“這是怎麼了這是?”

屋門被推開,屋內還保持著原有的模樣,什麼都沒少。

唯獨正門對著的那桌上,多了一封信。

梨梨和沈嘉祿對視一眼,拆開那信。

信上內容很多,一看那字便知道是沈嘉豪親手寫的,龍飛鳳舞,瀟灑極了。

梨梨一行行看過去,信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先是誇耀了自己一番,什麼武功高強啊,天縱奇才啊。

然後回憶了些小時候的事,說懷念小時候肉肉的梨梨,臉頰捏起來可舒服了。

梨梨笑了笑,耳畔旁是沈嘉祿不安地聲音:“這家夥,字那麼醜,還要寫那麼多字,也不曉得照顧一下咱們的眼睛啊。”

嘴上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是迫不及待翻了下去。

梨梨靜靜地把第三張信紙壓在上麵,相比較於滿滿的前兩張紙,第三張紙格外簡潔。

[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鹹陽。

勿念。]

沈嘉祿怔怔地攥著信,翻來覆去把幾張信紙看了好幾遍,沒再找出一個字來。

“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鹹陽……”

這是令狐楚的《少年行四首·其三》。

沈嘉豪去從軍了。

沈嘉祿紅了眼眶,明明是個早就知道的答案,但突然來臨的時候他還是猝不及防的破防了。

沈嘉祿抽抽噎噎地,一把將信按在桌上不去看,賭氣似的扭開頭:“叫了他一輩子哥,連道彆都不當麵道。”

紅紅的眼睛出賣了他,沈嘉祿嫌不夠似的,又接著罵道:“還搞什麼文采呢,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鹹陽?讀了這麼久書全用在這一句上了吧!”

梨梨失笑,拉住沈嘉祿的手安慰他:“二哥哥,大哥哥會平安的。”

沈嘉祿深深地看了梨梨良久,似乎在確認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梨梨認真地回望他,許久,沈嘉祿才鬆了口氣般,嘴唇動了下:“小時候我們倆抓青蛙,我總是抓不過他,大哥能抓一桶,耀武揚威的,說以後長大了要抓十桶。我說,抓青蛙算什麼本事,男兒自當強,要是能保家衛國那才叫真本事。”

小小的沈嘉豪提著桶沉默了一下,認真地想了想:“那我就要當大將軍,做最有本事的!”

當時沈嘉祿還覺得那隻不過是小孩子的熱血,一轉眼,沈嘉豪真的要去從軍了。

梨梨抬頭望了望天,白雲依舊,烈日當空。

此刻梨梨無比慶幸,還好,她先前給了大哥哥一個親手縫製的平安符。

那時她心浮氣躁,跟著楊氏學女紅靜心,第一個平安符縫的歪歪扭扭,沈嘉豪依舊寶貝的帶在了身上。

此後沈老婆子她們經常去各個寺廟燒香拜佛求平安,都沒能取代梨梨親手做的那個。

因為那是開過光的,梨梨開的光,梨梨親手做的,沈嘉豪就喜歡。

因為這個,沈嘉洛還跟她鬨了一陣彆扭。

透過這封信,梨梨似乎能看見他寫信的模樣。

梨梨眼睛有些酸澀,多年前那個曾經說要保護她的大哥哥,與寫信的沈嘉豪重合在一起。

梨梨輕笑,眼角有些淚花。

哥哥他呀,去奔赴自己的戰場啦。

沈嘉豪的信被梨梨親自拿回了杏花村,一大家子聽梨梨念完這封信,沒一個說話的。

半晌,劉氏第一個忍不住哭出來,拳頭用力打在沈老大身上:“我就說咱們應該跟著去柳城吧,能看著點兒子你還方便照顧鋪子。你看看,你看看,兒子跑了!”

沈老大人至中年,男子漢大丈夫也微紅了眼,麵對妻子的崩潰也沒說話,隻是沉默著把她攬進懷裡。

“嘉豪啊,你怎麼就一聲不吭地走了?連聲告彆都不跟你娘說啊!”

沈老頭長長地歎了聲氣,一言不發地離了桌,去拿了些香和紙錢,又拎著一壇子酒出門了。

沈老婆子不識字,看不懂沈嘉豪寫的什麼,隻是回憶著梨梨念的內容,手指磨蹭著那紙張上乾透了的字跡,欣慰地笑了笑:“會寫字了,會寫字了……還會念詩了嘞。”

今日沈老三和楊氏也回了杏花村,沈老三寬慰道:“如今世道還算太平,想來不會有什麼大戰,嘉豪跟著將軍習武多年,咱們要相信他。”

劉氏哭的都快抽過去了,楊氏同為母親,自然知道這種感覺。

如果是梨梨或者沈嘉洛,去了一個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的地方,她也會崩潰的。

楊氏知道安慰她沒用,便說:“大嫂,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咱們給孩子們講故事,說到倭寇燒殺搶掠,嘉豪才四歲,說以後要做大將軍,要打的倭寇找不著北?”

劉氏哭聲一頓。

楊氏接著說道:“嘉豪十八了,少年當有鴻鵠之誌,嘉豪能有這番覺悟,是好事,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想做的事,不是嗎?咱們應該為他驕傲。”

陳氏也道:“是啊大嫂,事已至此,咱們能做的也就是繼續守護好這個家等著孩子回來了。若是嘉豪知道你這般,定要心疼的,你讓他如何能夠安心打仗?”

劉氏想了許久,想明白了,把眼淚擦掉:“對,他學了這麼久的武功,男子漢就應該在沙場上建功立業!”

“對,男兒殺敵衛國是無比榮耀,咱們應該驕傲才是!若是,若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那也是他的命!”沈老大閉了閉眼。

氣氛又變得凝重。

梨梨眼睛一熱,被這氣氛感染,握住劉氏的手:“大伯母您放心,大哥哥會順利的。”

“真的?”劉氏像抓住了水裡的浮萍,急切問道,“梨梨,你不要安慰伯母,你哥哥真的能平安回家嗎!”

“吉。”梨梨鄭重的點點頭。

“好,好好好……”

梨梨沒說的是,吉相也分為大吉、中吉、小吉。

大吉表示非常好的運勢或結果,中吉次之,小吉則程度相對較弱但仍有一定的吉利兆頭。

沈嘉豪是小吉。

將星之路,從不是一帆風順,沈嘉豪的路,也不會是爽文。

但梨梨相信他。

相信自己的哥哥。

沈老婆子沒說話,一直沉默著看那封信,看著那封她看不懂的信。

後山處,沈老頭子坐在沈家祖墳旁邊,一個一個上了香燒了紙錢,把那一壇子酒倒出來一杯,剩下的全都給列祖列宗們喝了。

沈老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磕了個頭:“老祖宗們,沈家如今有了出息,孩子們也個個都是好樣的。如今沈家大房的老大,叫沈嘉豪的,保家衛國去了。希望列祖列宗們保佑,不求做出什麼名頭,隻求能平安歸家。”

一陣風吹過,槐樹上一片綠葉晃晃悠悠蕩下來。

轉眼到了九月,梨梨正帶著顧子期來了邊關。

邊關處的城叫作安定城,顧名思義,希望邊關永無戰火,天下安定的意思。

顧子期在柳城待得倒也開心,可這開心是建立在梨梨在的時候的。

梨梨預測今年的大寒,年初便提醒過顧子亦,到底還是不放心,親自來了一趟邊關。

畢竟邊關鎮守著二十萬紅鷹軍,安定城內便有十萬,其他十萬分散在邊線大大小小的城鎮內。

再加上邊關城內數不勝數的百姓,邊關又是一國要塞,梨梨怎麼都不放心,必須親自來看看。

更多的她管不了,力所能及的必須得管。

更何況是幫了她這麼多次的紅鷹軍。

和……顧子亦所在的地方。

梨梨坐在馬車內,攏了攏身上的薄披風。

才九月的天氣,竟已經有些許涼意了。

梨梨有些心不在焉。

讓天下人吃飽,這目標或許已經刻在了她骨子裡,可她想不明白,自己心底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有彆的想法。

她想,顧子亦在邊關這麼多年,這是他外公花了一輩子來鎮守的邊關,她才不放心。

梨梨自認為不是個善良的人,她做什麼事,大多都是出於什麼目的。

就比如剛開始幫顧子亦,是因為她覺得他是個好人,是個位高權重的好人,她需要他的庇護。

可現在,她總覺得多了些什麼。

難道是因為,之前推測過殿下或許是她表哥?

可梨梨琢磨過幾次,顧子期的外祖與當今陛下是叔侄,也就是說顧子期的爹是陛下的表兄弟,顧子期叫顧子亦表哥,這到沒什麼。

可她麼,應該是顧子期的表姐?

就是不知道關係遠不遠,梨梨猜測,應該也不遠,否則她又怎麼會對顧子期有這麼強烈的共感?

但至少能肯定不是一個娘生的。

這麼算來的話,如果她真的要叫殿下一聲表哥,好像也沒有很近的關係,甚至有點八竿子打不著,隻是按著輩分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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