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李霸雙目閉上。
一個宮女正在給他捶背捏肩，發出輕微聲響。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九皇子李坤。
這個在眾人眼中廢物兒子，今日為何有如此反常？
天殺的倒反天罡！
直呼老子名諱，用不舉之事自證清白，出手斬殺兩名禁軍，身形敏捷躲過拓跋雄雙錘，閃電速度挾持北莽公主，極儘調戲之能事……
一件件，一樁樁在腦海裡閃過。
作為權謀老手，李霸看得出來，李坤奸淫清熙大抵是被人構陷了，而幕後推手也應該跟太子李璽有關。
他睜開眼，讓身後宮女退下，對站在兩米開外的老太監說，“趙海，九皇子今日之舉，你怎麼看？”。
趙海上前一步，滿臉掛笑，“皇上，您指哪方麵？”。
“所有，一切”。
“皇上，九皇子身手敏捷，機智過人，膽大心細，有勇有謀，與從前九皇子相比，有雲泥之彆，猶如脫胎換骨……”。
“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大變化，以前在朕麵前他都不敢直視朕，今日竟然喚朕名諱，還敢罵朕腦殘，其他表現就更不用說了，你說為何？”。
“皇上，老奴愚鈍，想不出原因”。
“難道九皇子一直在藏拙和偽裝，所謂廢物和紈絝全是假象？”。
“皇上，以老奴愚見，也不一定是藏拙和偽裝，你我都是修武之人，我們都知道頓悟之說，而頓悟定有機緣，退朝後老奴一直在琢磨，九皇子前兩日被馬車撞飛，是否有什麼機緣，不然，諸事無法解釋”。
趙海是隱藏的大內高手，與李霸幾乎形影不離，是真正意義上的貼身保鏢，他之八品巔峰身手，連提督揚震都不知底細，不光如此，自幼習武的李霸同樣是高手，他們都不比異姓王楚震天弱多少。
“機緣，頓悟，不可能”。
李霸直接搖頭否定。
要說遇到高人指點，他還相信。
一陣沉默不語。
李霸本想聽聽趙海對九皇子奸淫清貴嬪一事怎麼看，是否是太子搞鬼，一想有損自己這張老臉，不提也罷。
於是，話題轉向北莽使團。
“北莽使團出場趾高氣揚，把朕都不放眼裡，九皇子能挾持和調戲公主耶律慕容，朕心甚慰，也算為我大乾爭了臉麵！”。
“皇上，臉麵是爭了，隻怕正如丞相和諸臣所言，九皇子調戲北莽公主，隻會更加激怒北莽，更易燃起兩國戰火啊”。
“該來的總歸要來，沒有九皇子今日羞辱北莽公主，北莽二十萬鐵騎還不是壓我大乾邊境，隻是不知此次北莽使團，又要提出怎樣苛刻條件？”。
“皇上，再割城池再賠款，隻怕我大乾國力更弱……”。
“可是，拓跋天狼無人能敵，不說鎮北王楚震天如今舊傷複發，就是鼎盛時期也未必戰勝拓跋天狠和他的二十萬鐵騎”。
“皇上，老奴有一想法，或許能與拓跋天狼一較高低”。
“說，快說”。
李霸急不可待。
李氏江山岌岌可危。
隻要有辦法對付拓跋天狠和他的二十萬鐵騎，李霸花再大代價都願意。
“皇上，請天下第一劍客東門吹雪和天英會盟主陸小楓出麵，或許能對付拓跋雄”。
“東門吹雪乃江湖人士，行蹤不定，一向高傲自大，又豈能為我皇族所用，天英會嘛，聽聞大部成員乃前朝餘孽，朕覺得更不行。你可忘了，十年前朕為何欲將蕭淑妃打入冷宮？”。
“老奴自然記得，有人密奏蕭淑妃與天英會的人有接觸，可老奴派人查無此事，你不是也放過了蕭淑妃？”。
“事情沒那麼簡單，而且據說前朝覆滅前……”。
李霸突然打住。
有傳言，前朝覆滅前，舉國之力，將金銀珠寶和值錢東西藏於一處，以圖東山再起。
李霸相信，一切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
甚至有種直覺，蕭淑妃作為前朝公主，應該知道寶藏信息。
趙海豎起耳朵，也沒聽到下文，眼珠轉了轉沒有追問。
皇家事情和秘密太多，他一把老骨頭也不想知道太多。伴君如伴虎，知道的越多，有時候風險越高。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邁著碎步走了進來。
小太監手中端著長方形檀木盒子，木盒裡放著一排竹簡樣牌子，牌子上刻有各淑妃貴嬪姓名。
“皇上，該翻牌了！”。
李霸作為一代帝王，女人太多，名為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實際數字遠超，他想雨露均沾不可能，也經常因為寵幸，惹得後宮鬥爭不斷，而有些勢力他也不想得罪，後來就有了翻牌寵幸之法。
說白了，就是抽簽。
望著盒子裡的長條牌，李霸想了片刻。
今日朝堂之事，搞得他焦頭爛額，他真想找一個平時喜歡的女人好好放縱一把，可是，翻脾侍寢乃皇後提出，他和太後同意的規矩。
“朕身子泛，今日不翻脾了！”？
“喳，奴才告退”。
小太監多一句話都沒有，端著木盒退下。
可，當他走到禦書房門前時，李霸又喊住了他，“漫著！”。
小太監身子一僵，連忙轉過身來，剛要緩步上前，李霸對他說，“傳朕口諭，朕今晚去養心宮就寢，讓蕭淑妃陪朕！”。
“喳！”。
小太監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趙海無語，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李霸一眼。
心中揣測，十餘年沒讓蕭淑妃侍寢的李霸，根本不是在意蕭淑妃身子，而是另有所圖。
等小太監身影消失，李霸又對趙海說，“你去傳朕口諭給鴻臚寺卿鄧修，令他務必弄清北莽使團此次進都索求情況，以便商討對策……”。
交代完，又將趙海叫到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
“皇上，老奴這我去安排”。
趙海應了一聲，手握拂塵匆忙離去。
禦書房裡空無一人。
隻有幾個龍衛守在門外。
李霸身子後仰，讓背部靠在椅子上，雙目再次緩緩閉上。
不知為何，耶律慕容絕色臉蛋現於腦海，不光如此，清婉激越的嘲笑聲驟然響起，“狗皇帝，九皇子一看就不是你的種……”。
李霸猛地睜眼，隻覺後背一陣發涼。
“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一邊自語，大手一揮，將桌上茶盞打飛，茶盞落入地麵，摔得四分五裂，發出清脆響聲。
守在門外的幾個龍衛，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立馬提劍衝了進來。
“陛下，是不是有刺客？”。
弄出這麼大動靜，守衛還真的以為有刺客出現。
李霸知道自己失態了，大手一揮，衝著幾個龍衛教訓道，“有他媽刺客，朕的性命恐怕早就沒了，都給朕滾出禦書房！”。
這些龍衛，皆為五品上下，隻是帝王威嚴和做做樣子，真正遇到高手刺殺，還得靠趙海和他自己。而守衛存在的用處，遇到危險時，可以第一時間傳話給禁軍首領，及時調動兵力過來救駕。
等守衛退出禦書房，李霸腦海裡又閃出蕭淑妃身影，這個前朝公主，讓他當年不顧眾臣反對，逼她入宮，還位列四妃，從一品。
“蕭研瑾，今晚，我看你如何拒絕朕！”。
李霸心中暗道，眼中閃過一抹陰冷與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