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謝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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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坐在門檻上,攏著袖子不讓風亂吹,向桉默默看著一棵棵佇立在風中左右搖晃的樹,默默掐算了一下這狂風而至的時間——一刻鐘了,雨還沒有下。

“公主。”丁一南回來了,蹲在向桉身旁,“將軍說安置好咱們外麵送親的車馬與嫁妝,馬上便去清點人數。”

“他才受傷,清點嫁妝大可安排手底下人做,怎麼就是他去了?”

“將軍的傷已經上了藥,看著流血多,但比起戰場上受的傷,現在這個算不得什麼,將軍有分寸的,公主放心。”

向桉點點頭,暗暗稱讚:“還好有苻清白這個細節怪,我都忘了車馬嫁妝這回事了。”

經曆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追逐,她現在的手腳發軟,腦子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起其他東西,要不是害怕拖後腿,遭彆人笑話,一直憋著一口氣強撐冷靜,她早倒下了。

“將軍還說……”丁一南停了停話,悄悄看了一眼向桉沒有表情的臉,耳尖紅了紅,然後才接著道,“將軍還說,讓屬下把遲遲未關門的原因告知一下三皇子。”

向桉頷首:“按祁將軍說的做。他考慮的對,人家寧願摸著黑乾活,也等著我們沒有關門燒火,不說一下不合適。”雖然開著門也沒有出來幫忙殺敵。

丁一南輕聲應是,然後起身,向桉卻突然又道:“另外,你問問三皇子:外頭的狂風吹了快一刻鐘了,是否正常。”

丁一南聞言一愣,隨即又蹲下,道:“祁將軍說這一帶的天氣就是這樣的,再過一會狂風驟雨閃電相繼會來,公主不必擔憂。”

向桉挑挑眉:“苻清白說的?”

丁一南:“是。”

向桉:“為什麼她方才沒有告訴本宮?”

丁一南麵頰微紅,偏頭,不敢看向桉,呐呐道:“將軍說:您問了,我就說。”

向桉驚奇:“本宮不問,就不說?”

丁一南點頭:“是。將軍說:公主問的事是大事,我們要言無不儘,公主不問的事,是小事,自己能處理的就自己處理了,自己處理不了的找將軍處理。若事事都放到公主麵前說,會顯得我很蠢。”

向桉不可思議:“你家將軍會說這麼多好聽的話?”

自認識苻清白以來,他待人一直是一副冷心冷肺的,偶爾僅有的一次心軟,是那個雨夜,可也短暫又迅速。

“……屬下還是去跟三皇子說一下晚點關門。”丁一南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向桉笑得直捂肚子,“本宮就知道!”

又一個時辰後,大雨終於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劈啪砸地,狂風穿過破屋不知某處的破洞嗡嗡作響。

大門關上,火堆燃起,驅散黑暗,帶來溫暖。

丁一南小心端著一張荷葉折疊的盒子緩步走來,放下,對上向桉不解的眼神,他解釋道:“公主恕罪,剛才太亂了,咱們帶來的鍋碗瓢盆都不知道丟哪了,現在隻能用荷葉替代,也熱不了水,這水是涼的,隻能等到下一個城鎮買了。”

向桉詫異看他,由衷道:“謝謝。”

很輕、很輕,幾乎聽不見。

丁一南一愣:“這是屬下該做的。”

向桉:“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應該做什麼的。”什麼東西都是有代價的。

找出一方乾淨的帕子,浸濕、擰乾,向桉擦了臉又擦了手,臟汙擦去了這時摔下馬車時撐地的手心才露了紅出來,皮破了好幾道,看著嚴重,卻是小傷,過幾天就能好了。

忽略掉傷口的刺痛小心擦了擦,然後她端起荷葉盆就要出去倒水,丁一南就拿著一個瓷瓶出現了。

他紅了臉,道:“您的手心受傷了,先擦藥,屬下去倒水。”

向桉愣愣接過瓷瓶,打開木塞,藥的清香味逸散開,好聞、獨特,一種聞過便不會忘記的香味。

這是原主的記憶裡有名字的藥——靈南膏。北國某個小國特地進貢的靈藥,由稀奇的藥材研磨而製,可生肌長肉,快速止血化瘀,大大縮短傷口恢複時間。

攏共一百瓶不到,數量有限,後宮中皇帝賜了幾瓶,朝中重臣賜了幾瓶,剩餘的全進了她的公主府庫房,隻是這次和親實在倉促,她根本沒帶。

食指磨挲在細膩的瓶身上,向桉若有所思般看向火堆那邊沉默燒火,一身黑衣的苻清白。

火光暖黃色的光芒渲染著他,光影上下跳躍在他麵容上,卻染不出半分暖意。

——藥會是他送的嗎?向桉這麼在心裡想著。

忽地,狂風吹開破屋門,裹挾著雨水灌進屋內,火堆堅持了幾息便在風雨中熄滅了,外麵下著雨的天依舊黑沉,黑雲壓來,雲滾雲翻,一副天塌之景。

黑暗中有人站起,腳步急促著去關門,兩道聲音才不同的方向陡然厲喝道——“所有人原地待命!”

一道聲音軟弱氣短,來自焱國不知誰的,一道聲音是苻清白的,清冽低沉。

兩個人同時說同一句話,陷入黑暗中的躁動眾人立刻靜下來。

人群裡,向桉一手拿著瓷瓶,一手胡亂抓住身邊不知誰的衣袖,控製不住的亂想——月黑風高殺人夜、不吉利的破屋,怎麼想怎麼恐怖,沒出個事都對不起老天爺渲染的氛圍。

心裡這麼想著,當她在黑暗中被人一手捂口鼻,一手扼脖子,拖死豬般往外拖時,她心裡竟然莫名其妙覺得——這才對。

再次醒來,向桉躺在一個山洞裡,眼望黑漆漆的山頂,喃語:“破屋果然不吉利,電視劇誠不欺我。”

手腳被捆住,數次轉動手腕、腳腕,除了將皮肉摩擦的更血肉模糊一點,毫無其他作用。

靜靜躺在地上,慢慢恢複體力,聽著四麵八方雨滴拍打樹葉的聲音,心緒出乎意料的平靜。

費力挪著身體轉了方向,向桉借著洞口透進來的一點天光,仔細觀察著四周,洞內很大,目光可見內什麼都沒有。

洞口狹窄,雜草叢生,僅容一人通過,光線不好,若不停下仔細尋找,很難發現洞口。

不對!

目光穿過狹小的洞口雜草,漆黑暴雨的空中向桉看見了一隻,靜靜飄著的紅色蝴蝶風箏,小小的它仿佛框嵌在洞口的那小方天地。

這隻蝴蝶風箏很眼熟,眼熟到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是她曾經放過的那隻蝴蝶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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