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回天牢的路上,陸青山與葉無憂同走了一程。
“陸青山,你說我要是學會了那神道術,做你徒弟又有什麼好?”
葉無憂此刻已然會天衍之術,但他並沒有暴露。
他人不知神道術價值,陸青山會不知道麼?
自己看一眼便學會這等神通,如若坦白說出,對方心中會如何作想?
他知曉陸青山心中或許有猜測,但正如對方所說,每個人都有秘密,陸青山也不會去過問。
可人心難測,誰又能保證呢?
哪怕陸青山不會對自己有想法,那萬一被其餘人知曉。
所以他隻能隱瞞這個事實,老老實實準備日後去京城逛一逛。
但眼下,會了天衍之法,至少不用受詭異侵蝕,沒了性命之憂。
不得抓緊機會談談條件?
陸青山輕聲道:“不是徒弟。”
“嗯?”
“是傳人。”
徒弟和傳人不都一個意思麼?
葉無憂思索,但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被對方給繞開了話題。
“陸青山,你總歸得給點盼頭吧?當初趙老頭想收我為徒,那招牌可是打的響亮,好東西一樣接著一樣的。”
陸青山負手於身後,步伐緩慢,葉無憂走在前方,時而頓足催促。
聽著葉無憂話語,陸青山怎能不知道什麼意思,但他的麵色隻有無奈。
“倘若你真能做我傳人,我那有全大炎最全的書庫供你參閱……”
“不了,我不喜歡看那些玩意,我讀春秋的。”
春秋是什麼?
陸青山心頭微愣,但想了想卻又不知說些什麼。
這小子,怎麼還和自己談上條件了?
但不知為何,他的內心倒也並不反感。
陸青山寬大袖袍中的手輕輕攤開,一個黑色小人緩緩凝聚,隨後重重叩首。
並非如先前叩首一次,而是一連三次。
咦……陸青山的麵色稍稍有些訝異,隨後變為凝重與疑惑。
他曾用天衍算過葉無憂的命數。
最終的一幕,是葉無憂無法參悟神道術天衍,最終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天牢之下的神道術,但也借此拋去了身上的詭異,作為一個尋常的天牢獄卒度過此生。
所以,他先前阻止了葉無憂的拜師,也主動問起了對方願不願意接受另一個他自己。
這是對方的命數,陸青山不想去改變,作為一個正常的修行者在這還算平穩的世間安穩活下去便是人生幸事。
可現在,原本清晰的命數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的步伐停了下來。
“陸青山,停下來作甚?我今可得回天牢交任務,你作為頂頭上司這是帶頭摸魚啊。”
摸魚又是什麼?
袖袍中的手微微握緊,陸青山臉上重新掛起那風輕雲淡的微笑,緩緩向前而行。
“葉無憂,若是你真能習得天衍,成為我的傳人,那你在這大炎行事百無禁忌。”
這一次換葉無憂停下步伐了。
但他停下來並不是因為彆的什麼,完全是對方的話語讓他蚌埠住了。
“想做什麼都行?”葉無憂道。
“想做什麼都行。”陸青山淡淡回應。
這話說的真是小母牛坐火箭,吹牛批上天了……原來你陸青山才是旁白吧。
【狂妄,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狂妄之人,你冷笑一聲,直接譏諷他你要殺儘天下人,諒他屁話不敢放】
“那我想殺人呢?”葉無憂目中露出一絲冷意,他這話沒彆的意思,單純想看看對方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還能說些什麼。
“可以。”陸青山語氣悠然,仿若“殺人”這兩個字在他耳中和踩死一隻沒什麼區彆。
“想殺誰都行?”葉無憂被氣笑了。
陸青山微微頷首,似乎對於葉無憂這個問題還認真思索了一下。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不行,其他都可以。”陸青山回答道。
葉無憂:“……”
【……】
“陸青山,你就不怕我成為你的傳人後,欺善行惡濫殺無辜?”葉無憂道。
“不怕。”陸青山麵色平淡。
“你就這麼信我?”葉無憂很不理解。
陸青山瞥了他一眼,腳下步伐未停道。
“那倒也不,但是……”
似乎想起了什麼,陸青山打趣道。
“左右無非一拳的事。”
葉無憂愣了半響,儘管很不想承認,但他說的好像是實話。
陸青山麵色露出思慮,隨後輕笑著開口,語調平緩。
“君子有惟,惟之一字是做事的維度,放在心裡,便成了惟,葉無憂,我認為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葉無憂再沒了話說。
和讀書人爭議並不是個什麼明智的事情。
兩人之間再沒了話語。
直到還一個路口拐彎便到天牢,陸青山停下了步伐。
“此月過後,我要再去一趟京城,到時你也一起,無論你最終能否學會天衍,參悟十二神道柱都對你大有裨益……”
見著陸青山要先行離開,葉無憂想了想,問道。
“我想儘快提升修行境界,學習神通術法,有什麼辦法麼?”
詭異的事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但葉無憂沒忘記自己現在依舊還是個一境菜鳥。
雖說之前連三境都能斬殺,但那是在動用“幽靈”力量的情況,而且大多是用在偷襲。
在“幽靈”鬼手不能無節製動用的情況下,雖然葉無憂很不想承認,但自身實力確實有些低了。
先前錦袍男子最後的搏命手段,便讓葉無憂大開眼界,也知曉這世間修行者哪個沒點壓箱底的手段。
陸青山聽到這話,微微搖頭,神色平淡道。
“葉無憂,這你便問錯人了,我不會打架。”
葉無憂神色有些怪異,他發現自己總能從陸青山口中聽到一些有趣到簡直離譜的話語。
你不會打架?之前在天牢是誰一拳把我揍牆裡的?
但陸青山還是指給了他一條明路。
“去找趙長河吧,他能教你。”
……
“事情就是這樣,典獄長讓我來找你。”葉無憂兩手一攤,對著一臉嚴肅的趙長河說道。
眉發須白的趙長河神色並不好看,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目光仔細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確定四下無人後。
當葉無憂疑惑對方在看什麼,就瞧著趙長河對著空氣怒罵道。
“陸青山啊陸青山,你怎麼什麼垃圾都天天往我這倒!”
發泄一通後,趙長河神色舒緩了幾分,又轉過身來道。
“沒事葉小子,說的不是你。”
“不打緊不打緊……”
【你不斷隱忍,但最終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糟老頭竟敢嘲諷於你,你當下直接出手,縱然你與其境界相隔甚遠,但那又何妨?我輩修士何惜一戰,越境殺敵不在話下,老子打的就是高端局】
趙長河伸手一撫須,雙眼微微眯起,打量著葉無憂。
鍛體到一境,他算是全程看著這小子完成的,也知道對方的天賦。
嘴上雖然說著臭話,但趙長河心裡並未隨意打發對方。
儘管發須皆白,但趙長河的眼光仍舊銳利,他能看出葉無憂這一趟回來,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心態上的些許變化。
趙長河嘴角掛起一絲笑意,隨即轉身向外走去。
“老夫沒空,教不了你。”
不待葉無憂詢問,趙長河的話語便再度傳來。
“隨老夫過來,倒是有個人,特彆適合調教你這種不怕死的瘋小子。”
……
除去那詭異的第八層,葉無憂還是第一次踏入天牢更深處。
【丁】級的獄卒至多也隻能下到第二層而已。
天牢第一層隻是給外人看的,其內有不少在外身份尊貴的犯人。
第二層依舊還是人,但其內卻多了幾道隱隱的修行者氣息。
第三層,依舊是人……那些人儘管被封住了境界,但葉無憂依舊能感受到那群人身上的氣息,已然不弱於陸采薇。
可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紛紛帶著畏懼。
但隨即葉無憂反應過來,他們畏懼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趙長河。
第四層,終於起了變化。
因為這一層,關的是妖,沒有化形的妖獸。
但這些妖的身上,大都有著傷口,且神情萎靡,看著葉無憂二人來此,一言不發,隻是不住的往後縮。
“為何這些妖不殺?”葉無憂問出了心中疑惑。
前幾層關的是人,葉無憂知道有些人在外界是個燙手山芋,達官貴人,亦或者可能是哪門哪派的長老一類。
單純關著,葉無憂也能理解。
可妖獸,直接處死不就行了?
“處死?這群畜生都是吃了人造了孽進來的,直接處死它們太便宜了。”
“不然你以為,我們天牢那麼多修行資源,丹藥以及妖獸心頭血之類的珍貴玩意,是怎麼來的?”
“一般的尋常妖獸,可進不來天牢,這些畜生哪怕某一天死了,屍體丟外麵去都能讓一群修行者搶破頭。”
葉無憂明白了,沒有再問。
這一層連帶著獄卒的數量都少了不少,但葉無憂隨意一瞥,便瞧見對方腰間懸配的腰牌【乙】
一道身影迎了上來。“趙大人,不知要去第幾層……以及您身邊這位?”
“去第五層,無妨,這小子不怕死的。”趙長河語氣平淡。
隨後,葉無憂便瞧見那一位獄卒,手中持著一道羅盤,另一隻手掐訣,嘴裡念念有詞。
陣術師?
很快,一道水墨狀的門出現在了牆壁上,散發著朦朧的熒光。
二人走了進去,葉無憂卻發現這是一個散發著光芒的通道。
葉無憂有些詫異,看來通往第五層,並非是單純的樓梯了。
趙長河一邊走著,一邊解釋道。
“前段時間就是因為有個畜生混了進來,帶了個易天寶鏡,能把這天牢的樓層方位顛倒,結果支援的人手原本想去第四層,卻一下走到第五層,想去第五層的,又回到第一層,哼。”
“所以後來陸大人便親自動手,重新將這地方改了一下,至於前幾層,無所謂,那幫玩意哪怕逃出去了也是廢物。”
葉無憂心裡這才明白,自己當初為何要去第二層,結果一轉眼直接去到第八層。
運氣……好像是有點背。
“那易天寶鏡當真這麼神奇,不知有沒有留下來?”葉無憂道。
“留下來?直接碎了,妖族也是舍得,那寶貝直接當做一次性的東西給用在了這裡。”趙長河麵色陰沉,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哦,對了,你去過第八層還活了下來,應該知道有種東西叫詭異吧?那鏡子便是蘊含了一絲詭異的力量。”趙長河道。
蘊含了詭異力量的鏡子?
這麼說,那東西和自己的右眼似乎有些來源相同。
這種蘊含了一絲大道氣息的東西,即便在趙長河眼中,也是寶貝麼?
【寶貝?什麼破玩意也能被稱為寶貝了,你當下直接自爆,把身上的詭異和眼珠子都摳出來讓這死老頭開開眼!】
無視了旁白日常發神經,葉無憂默默的向前走著。
第五層終於走到了。
葉無憂靜靜望著眼前一幕,感覺身體隱隱有些不適,甚至呼吸都隱隱有些困難。
這並非是他生病了,隻是這一層的監牢,血氣,殺氣,煞氣……充斥了整片空間。
這一層,均是化形的大妖。
妖獸若無如妖狐那般的天賦神通,則需三階之上方才可化形,雖然它們的化形,也大都隻是維持個人身,身上妖獸的痕跡很重。
此刻那群妖物正看著他們二人,望向趙長河的眼中有忌憚,但看向葉無憂的眼眸,則是毫不掩飾的殘忍。
葉無憂神色愈發怪異。
對方說教自己的人,該不會是妖吧?
彆這麼邪門……
“到了。”伴隨著趙長河的話語,葉無憂停下了腳步。
他的目光看向身前的牢房。
更邪門的事情發生了。
滿是大妖的監牢中,單單有一個人類的牢房,與這群妖物混在一起。
那是一個男子,周身沒有任何氣息外顯,如果排除他此刻的樣貌,實在就是一個普通中年人。
但他的外貌此刻並不普通。
紅色的囚服……或者說是白色的囚服被鮮血浸染成紅色,紅色的淩亂頭發,顯然也是被鮮血給染的。
幾條鎖鏈牢牢的捆著他的四肢,更是刺穿琵琶骨,將其束縛在監牢中。
以及他此刻,正在嚼著一塊鮮血淋漓的生肉。
葉無憂看的出來,肉很有嚼勁,或許是牛肉。
但是這特麼哪來的牛肉?
很快葉無憂就知道牛肉是哪來的了。
旁邊的一個監牢,一個化形了的牛頭人以頭搶地爾,朝著趙長河不斷磕頭。
“趙大人,您行行好,給我換個牢房吧,我不想跟這位大爺做鄰居了。”
“您看看我老牛身上,這段時間肉都要被他吃完了,哪有一塊好的,我求求您了,老牛我要瘋了。”
趙長河原本是不在意的,但瞅著那牛頭人淒慘摸樣,嘶了一聲,然後對著牢房內男子道。
“方寸山,你想吃什麼不能說,為何非要吃獄友。”
這話落在葉無憂耳朵裡,感覺很不正常,但放在眼前又無比合理。
被稱呼為方寸山的男子這才緩緩抬起頭,幾縷紅發之下露出的眼眸有些渾濁,但卻並無任何暴虐之色。
方寸山呸了一聲,隨後將手中那牛肉丟在一旁。
“我不吃牛肉。”
他伸出一隻手,鎖鏈在地上劃過發出清脆聲響。
指向一旁跪在地上顫抖不已的牛頭人。
“這畜生開始還和我套近乎想跑出去,可我問清楚了,這畜生進來的原因是殺了一鎮的人,而且喜歡當著彆人丈夫的麵奸淫妻女,樂此不疲。”
方寸山突然笑了,嘴角還殘留著方才的血色。
他獰笑道。
“像這種畜生,牛頭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