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如此詭異的循環,夏安夢都無從循跡,葉無憂自然也是看不出什麼異常。
所謂詭異造成的影響,當然還是讓詭異去解決。
隻剩巴掌大小的果凍麵皮此刻在地上一點點蠕動。
正當葉無憂疑惑,這與先前自己漫無目的的直走有何不同時,它停下了。
這裡依舊是天牢內的通道,昏暗無比。
葉無憂雖說相比其餘人能夠看見“詭異”,但也僅僅是看見,依舊無法溝通。
畢竟腳下的這家夥,連個嘴巴都沒長,讓它說話也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正當他還在思索這是何意時,心中的夏安夢卻是傳來一聲輕咦。
“這裡是……循環的邊界。”夏安夢的聲音有些猶豫,但隨之變為肯定。
“你不是說看不出異常?”葉無憂在心底這般問道。
饒是隻有魂體,夏安夢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不滿道。
“正常的話當然無法察覺,可眼下在這兒站了這麼久,你腳邊的那玩意又恰巧待在這兒不走,莫非本尊還察覺不了,那這些年便白活了。”
葉無憂聽懂了對方話語的意思。
就類似複雜的幾何圖案突然多了一條輔助線,豁然開朗。
說的還挺有道理……
可修行就跟數學一樣,不會還是不會。
“我現在需要怎麼做?”
空有一身借來境界的葉無憂,依舊無從下手。
“打碎這個邊界,用你最強的招式。”
聽到這個回答,葉無憂很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會什麼招式。
好吧,那麼還是一樣。
《無相心經》運轉,氣機回蕩,依舊是那一抹清冽劍光,閃耀在黑暗之中。
劍起風雷!
而於此同時,附身於葉無憂體內的夏安夢,也瞪大了眼睛觀望著這一幕。
先前事發突然,夏安夢沒有察覺葉無憂如何用出那一劍。
但此刻,因為附身的原因,夏安夢能很清晰的察覺到葉無憂體內的氣機是如何流轉的。
作為陸采薇的師傅,隨身老爺爺,她當然知曉自己徒兒的這一劍,雖說並非她所創,但也親自指點過對方不少。
可這招式,需要特定的功法,以及特定的經脈運轉氣機,若是運轉不當,自身便會受挫……
但現在,葉無憂所做的一切已然顛覆了其認知。
“他究竟是怎麼學會這招的!”
明明是沒有境界修為的凡夫卻能抵禦詭異的侵蝕。
明明未曾有過修行,卻能施展出陸采薇相同的劍招。
明明自己都無法尋思定位那詭異存在,但對方出劍就跟長了眼睛一樣,已經不再是察覺,仿若能直接看見一般。
除此之外,能夠察覺自身作為神魂的狀態,一言點破自己境界……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是人,還是……
相比於夏安夢的驚訝與內心糾結,葉無憂的周身氣息倒是為之一滯。
哪怕身前是空蕩的過道,但自己那一劍,確確實實的擊打在了某一處。
隻是……
眼下看來,似乎還有些不夠。
唔……
耳畔傳來一聲夢囈,緊接著變為略帶痛苦的呢喃。
背負在身後的嬌軀此刻顫了顫,緊接著傳來溫熱,卻又逐漸急促的呼吸。
陸采薇,醒了。
葉無憂的心中咯噔一聲。
對方在這一刻醒過來,並非是什麼好消息。
這也就意味著,詭異的侵蝕將會繼續腐蝕對方的神智。
陸采薇的反應很快,或許是自身作為三境修行者的敏銳,她很快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從葉無憂身上翻身而下,但卻隨之踉蹌的倒在了地上。
“劍……給給給我。”
身前,傳來陸采薇痛苦的呢喃。
【小娘們又要玩自殘那套,真是可悲,不受侵蝕影響的你情緒毫無波瀾,隻是冷眼相望,俯瞰眾生】
彆他媽的廢話了。
【此等世間武夫,自詡為修行者,卻會在這些苟存的大道殘骸餘威之下擾了心智,你不理解,無法理解她們為何如此孱弱……】
【愈發往前,侵蝕便愈發深厚,你冷笑,心中或是悲憫,便給了其一條生路的法子……】
葉無憂的神色微怔,但很快,便聽到了下一句。
【隻要將其五感剝奪,使其目不能視,耳不能聞,鼻不能嗅,味不能覺……此後餘生,這小娘子便隻能依附於你,做你的傀儡爐鼎】
閉嘴,給我閉嘴。
葉無憂此刻身軀有些微微顫抖,莫名的情緒在心口堆積,令其無比煩躁。
畜生,難道我也被這鬼地方給侵蝕了麼?
或許是分神,又不知她哪來的氣力,手中長劍被陸采薇一把奪過。
下一刻,劍光閃過。
叮……
長劍被甩飛出數米遠,跌落在地上,發出鏗鏘金石碰撞之聲。
葉無憂單腿壓在陸采薇身上,一手按住女子,使其不得動彈。
他眼中仍心有餘悸。
見鬼……她剛才,是想往她自己臉上劃?
身下傳來帶著痛苦的呢喃。
“放……放放開我。”
淩亂青絲下,是一張淚眼婆娑的姣好麵容,往日眼中的清冷蕩然無存,隻充斥著無儘的駁雜與痛苦。
“求,求求你了……”
葉無憂心中細微一顫。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再睜眼,眼中那些多餘的情緒已然消散,隻餘下平靜。
如若毀去相貌這份痛楚便能令其保持清醒的話,葉無憂當然不會阻攔,也不會在意。
生死之間,再好的皮囊最後也不過是紅粉骷髏。
但,沒有用。
眼下既然事不可為,那麼不如趁早奪其五感。
心底深處,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
夏安夢似在詢問,又似在質疑。
“葉無憂,你是人麼?”
……
天牢一層大堂。
距離天牢發生動亂,已經過去將近四天了。
此番天牢坍塌確實有些嚴重,但終究根基未損,至少沒整個如同凹坑一般下陷。
此刻,無數天牢獄卒均彙聚在這裡,一旁還有來來往往的獄卒,身上或多或少帶有傷勢。
眾人的神色均有些茫然,此刻望著最前方的幾道身影,沉默不語。
“清點完畢了麼,人數還有多少沒對上?”
發話的是前方的一位黑袍老者,他此刻手中握著一麵已然破碎的鏡子,端詳打量。
老者儘管周身並無汙穢,但風一吹,一身濃重的血腥卻是止不住的逸散開來。
在其腰間,懸掛著一副令牌,其上刻畫著一個大字。
【甲】
“回稟趙大人,一層至七層所有人數經清點,共十七位同僚殉職,此外尚有八人不見蹤跡。”
場麵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良久後,才傳來那老者輕輕的歎息。
“這次事件的原因,查出來了麼?”
先前回話的獄卒頓了一頓,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眼,才接著開口。
“回趙大人,是先前乙級第五隊所抓捕回的妖邪,其故意被擒,又攜帶了易天寶鏡這等法器,令天牢之內彼此之間層數顛倒,來不及第一時間增援……”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妖邪故意被擒?為何不說是人太蠢沒發現呢?”
趙長河一頭白發無風自動,一身黑袍更是被氣息激蕩的獵獵作響。
“乙級五組隊長何在?”
“回大人,隊長名為陸采薇,現失蹤……”
失蹤……
天牢一到七層都查遍了,無論生死,算上屍骸都將人帶了回來。
現如今的失蹤,也就代表著,她們落入了第八層。
第八層,除了典獄長以外,他們進不去。
趙長河將手中那已然殘廢的寶鏡丟下,目露陰霾。
易天寶鏡,能將事物的秩序顛倒,放在暴亂時的天牢,也便是想要進入某一層,卻一腳踏入了另一層。
“我記得,到了乙級,是會留有命魂的……讓人拿上來查看下。”
一排排翠玉色的琉璃盞被人端了上來,宛如一個燈台。
每個琉璃盞內都單獨封存著一絲跳動的火焰,其內象征著一個個生命。
有的已經暗了,但大部分還是明亮的。
“陸采薇……我找找,哼。”
趙長河的目光在那亮著的琉璃盞上掠過,縱然依舊一副怒意,但心間的壓迫卻是消散了不少。
還活著,隻要等典獄長回來,就可以救下對方了。
“還在,還活著,我就知道隊長沒死,隊長怎麼可能死呢!!”
大聲呼喊似乎喜極而泣的是底下的一個獄卒,丙級。
他一身傷痕,隨即被一旁的隊友給拉著閉了嘴。
“彆叫,真他媽給隊長丟人。”
話雖這麼說,但那人也明顯鬆了口氣。
這次天牢的亂子,他們是犯下大錯,得贖罪的。
要是隊長都沒了,以後憑他們幾個丙級的獄卒,還怎麼過的下去呢,怕是被取笑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趙長河瞥了一眼幾人,怒喝道。
“大驚小怪,成何體統!乙級的獄卒要是有這麼容易死,那我看,不如趁早……”
話未說完,趙長河卻發現底下人的眼神逐漸變化。
從最開始的欣喜若狂,再到驚訝,再到不可置信的怔然。
最後,化為慘淡。
趙長河猛然回頭。
燈台之上,一尊青玉琉璃盞緩緩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