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龔還說過，若是口含屍丹引雷，天雷落下，首先劈自身，再劈他人！
此地，會成為雷池！
白子祖師的一番話，點名了這些活佛肉身的孱弱，點名了他們最大的弱點！
我一樣能理解清楚，就拿阿貢喇嘛來做一個對比，他當日奪舍一個小孩兒，達成所謂轉世，那小孩的身軀強嗎？孱弱之身，多了強大的魂魄而已。
眼前，他又借用古稀之年的老僧轉世，身體一樣衰老孱弱。
怎麼來對比，他們的身體都絕對比不上我。
若他們動用太強橫的手段，一樣會毀掉肉身？
正因此，白子祖師能壓他們一頭？
當然，這建立在他們是正常出陽神魂魄的情況之下。
事至如今，我已經不清楚自己對他們的判斷，老龔對他們的判斷是否準確。
我思緒，並不影響白子祖師的行動和決定。
他一口喊住了惡屍丹。
那一瞬，我感受到了一股強橫無比的衝擊，從口中散開，衝向四肢百骸！
狂躁的生氣，快要讓我整個人都爆開。
腦海中聽到一個尖銳咒罵。
“瘋子！老瘋子！你滾！你滾啊！彆搞我！彆搞我屍丹！”
這罵聲近乎扭曲，赫然來自戴泓！
按道理，我含丹，會給他侵擾我魂魄的機會。
可眼下，白子祖師在我身上，戴泓自然沒有奪舍可能。
甚至，他還能從看不見白子祖師，到清晰無比的感受其存在？
畢竟，他們魂魄都在我一人之身？
戴泓的罵，並未帶來任何效果。
六個老僧活佛的嗡啊哞，三字咒，讓我覺得刺痛又從魂魄深處湧來，似乎要將我從自己身上剝離出去！
白子祖師卻未曾受到影響，我當即盤膝而坐，口中喃喃：“身無大丹，屍丹替之，你這惡魂，天雷洗丹，算你造化。”
“這造化，給你，你要不要！？”戴泓尖叫咆哮：“身無大丹，這羅顯神是個真人，他當然沒有，你怎麼不把你大丹帶來？”
白子祖師壓根沒有理會戴泓了。
“角箕之精，甲乙神靈。揚波鼓舞，雲雷速興……”我念出的咒法聲，並沒有常規的興雲招雷，這咒法聲太簡略，可這剛剛有魚肚白的天，此刻卻陰雲重重，像是壓著沉重無比的鉛塊。
六個老僧活佛，眼見三字咒沒有用，他們忽然散開身形。
隨後每一人，都擺出一個古怪的架勢。
粗看古怪，實則渾然天成。
隨後，或是人掏出降魔杵，或是短斧，或是揮舞著嘎巴拉，或是雙手持戟，還有一人高舉一缽盂，阿貢喇嘛則揚起了禪杖。
六人，或衝或躍，頃刻間到了我身前！
這期間，白子祖師沒有停頓下口中念咒。
“井軫之星，丙丁曜靈。飛火萬裡，火逐煙生！”
“奎參之精，庚辛之靈。流鈴掣電，劍戟交橫！”
“鬥壁之精，壬癸星靈。湧波激浪，護佑患身！”
“天精之靈，水火之英。霹靂使者，火鈴將軍！
“三天力士，十極皇君。雷火速起，電雹速奔！”
隻不過，這咒法還是太長了，饒是出陽神的境界，一樣無法頃刻間完成。
六樣兵器，當頭朝著我打來！
“羅顯神，接咒！”
口中的咒法突變，居然是白子祖師的低吼。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身體好像一空。
他，竟然出去了！
我沒有瞧見他的身影，我不是他的有緣人。
可眼前的一幕，讓我神色大駭！
六老僧活佛，居然一瞬間停滯不動。
他們身上，是蕩漾出了一股無形的氣息。
“哈哈哈哈，出去了！出去了！羅顯神，你們弄我丹，我要你身！”戴泓尖厲的話音帶著興奮狂笑。
我哪兒還不明白，白子祖師是自己出去，以魂撞魂，這六個老僧活佛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會有這一招，被撞出了奪舍的身體！
五喇佛院上的天，陰雲翻滾，悶雷轟轟。
我極力克製著惡屍丹生氣的衝撞，又感受到了飛速的消耗和吸扯。
原來，並非興雲招雷不費陽壽，而是境界到了，想要廢命的雷，就得形成更大的天相，普通的不足以傷命。
眼前的開壇做法，一樣會損及性命！
沒有理會戴泓的喊聲，沒有理會他對我魂魄的衝撞。
周圍有我看不見的爭鬥。
我知道，同在肉身中時，白子祖師能壓他們一頭，可離了肉身束縛，那就是那就是六打一！
口中字句鏗鏘，續上了白子祖師未完之咒！
“飛霜鉞斧，隊仗紛紜。奸神孽鬼，邪怪妖精。妄求血食，酷害生靈！”
“不分大小，陰敕陽封。群魔遊識，儘解雷霆。千千截首，萬萬剪形！”
“順吾者生，逆吾者傾。稍違吾令，如逆上清！急急如律令！”
我自己念出來最後那句話，都覺得四肢百骸每一處毛孔，都在沸騰顫鳴！
順吾者生，逆吾者傾，稍違吾令，如逆上清！
轟隆！轟隆！轟隆！
炸雷驚天動地，甚至近到能瞧見一道閃電，就在頭頂閃過。
腦海中還有個哭天喊地的聲音，是戴泓在求饒。
我沒對他做什麼，白子祖師也沒對他做什麼。
是魑魅魍魎，諸邪惡鬼都怕雷。
嘩啦一聲，我眼前瞧見的，是閃過了一道電幕。
咒法，是我完成的最後。
可前端，是白子祖師引出的，就好比，他將一切準備工作做完，我那幾句話，是將雷引在身旁。
出陽神引雷，屍丹承受消耗。
這一幕，絕非人力所有企圖再現。
我感覺自己被電幕中的一道雷劈中，先是戴泓的慘叫，隨後是自身。
意識，正在飛速變黑。
那一瞬，我瞧見了六個人，他們被劈中的瞬間，好似肉身之下的白骨，都瞬間乍現！
身體猛然又遭到一陣撞擊，是被白子祖師接管。
可明顯，我感受到了他的虛弱。
他沒有先前那麼渾厚強勁的魂了。
我雙手猛地擊中胸口，噗的一聲，屍丹驟然噴出。
“老夫，解乏了。”
“羅顯神，凡胎肉體，引天雷滅魔僧，若你死，四規山上，有你濃墨重彩一筆。”
“若你生……”
“再有下回，老夫還會找你。”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太虛弱，覺得這聲音很小，還是白子祖師先前遭了六活佛魂魄的圍攻，導致他太虛弱單薄。
聲音，徹底空寂。
視線，完全漆黑。
……
……
空洞。
是完完全全的空洞。
我好像能感覺到自己依舊還存在，至少魂魄還在，意識還在。
隻是，一切都太黑，我想睜眼，卻隻有睜眼的意識，沒有相應的身體反饋，沒有瞧見該看見的那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