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被奪舍。”
“他被吸乾了，不光是身上的精氣，他的魂也快被榨乾了，丹中有鬼，生氣養回身子，方士輕而易舉可以吃掉他的魂，他將和邱汲一個下場。”
“他，不想僥幸，不想如此，他寧死。”
這一番解釋，來自於魏有明。
我心裡更堵得慌。
先前吳金鑾就提過惡魂的問題。
是眼下真的沒有可選擇的餘地，一點點可能性都要搏一搏。
哪怕是柳玉階真的要被惡魂影響，至少命還在，我們至少還有辦法挽回。
可他自身卻不給我們挽回的機會。
而且，他還不給我們另一個機會。
就算去挖一枚他們曆代先師，或者是真人長老的屍丹也好！
我想到了最初接觸的一個柳家長老，赤鬼廟中的五長老。
他因為做鬼，上身於我。
隨後，他利用四規明鏡，直接將自己打的魂飛魄散。
我再想到之前的柳洪，明明可以做出陰神，明明可以長存於世，可他還是沒有選擇吃下屍丹，而是搏那一絲一縷的可能。
其實，我覺得，他不是去搏。
他隻是單純不想當屍鬼。
對於柳家道士來說，他們的一腔正氣，容不得絲毫玷汙。
規矩，容不得絲毫的破壞。
死亦何妨？
“老二……你安息吧。”柳真氣的臉色還是慘然的。
他手撫過柳玉階的雙眼，柳玉階眼睛閉合了。
我心跳再一次停滯，那股落空的感覺太強太強。
好端端的一個人。
就這麼沒了。
柳玉階是那麼的豪邁，又那麼的平易近人。
怒，從心頭湧起。
怒，餘眼中爆發。
“爺，你小心哇！”老龔尖聲喊我。
魏有明蹙眉，眼皮低垂。
“他，必須死！”
我猛然站起身來！
近乎同時，柳真氣和柳太陰起身！
這一霎，帝屍朝著我們大開大合衝來！
“小吳子，跑！”老龔驟然上身吳金鑾，朝著遠處狂奔。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斬除，除去百殃！”
“九劍去天殃，九劍去地殃，九劍去鬼殃！斬卻諸魔鬼，魍魎自消亡，斬卻諸惡事，俗世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
柳真氣和柳太陰的喝聲帶著破音。
從他們身上，射出大量銅劍。
這等威勢已經夠強了。
可是，依舊無法對帝屍造成什麼傷害。
我沒有再射高天劍。
掐訣，念咒。
“太一之精，六陰之神。靉靆使者，蔽塞四溟。周遍萬鬼，邵陽將軍。符到奉行，不得紹停。急急如律令！”
此咒，興雲！
何憂天的道術連招，是興雲，驅雨，封凍。
三招道術，借用上一道道術的威勢，將下一道推高，讓實力疊加不止一星半點。
當日，我感悟雌一祖師的上善若水。
我還感悟出了數道新的雷法，隻是我一直沒用過。
實戰之中，沒有機會。
要麼就是麵對的對手用不上這種招式，要麼就是對手太強，環境所限，空間所限，隻能請祖師。
第二道咒法，我沒有接驅雨！
“太一真人，六陽之神。火車使者，雷聲騰騰。震響萬裡，邵陽將軍。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此咒，驅雷！
四規山最強的咒法是什麼？！
是雷法。
我掐出的訣，是天雷決。
這，是雌一的感悟，同樣，是我的嘗試！
其實，這應該是四規山曆代相傳的東西，隻是四規真人被毒殺，鄭仁刻薄，不願意多傳授本領。
可是，他真的不願意嗎？還是說，他一樣沒有得到口口相傳的經驗，他還不會！
何憂天所會的，可能也不多，否則他早就交給我了。
雷法的組合必須要萬無一失，一旦反噬，傷及自身，重則引雷自焚。
以往的天雷，來自於上空，若無天時，就要強行和耗損性命。
這是何憂天給我的認知。
此刻的天雷，來自於興雲！
興雲的範圍不大，控製在帝屍身周！
我，沒有感受到壽命被消耗的虧空！
我，眼中震驚。
以道法控製，居然，對陽壽幾乎沒有影響！？
福至心靈，第三道咒法，脫口而出！
“太一夭衝，擊戍之神。霹靂使者，迅速無垠。火光萬裡，邵陽將軍。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此咒，群霹！
興雲，驅雷，群霹！
在雌一的感悟中，這是三重咒！
何憂天的招式，更多是困殺。
此咒為強殺！
柳真氣，柳太陰幾乎同時後退。
我便站在了最前方。
那帝屍慘叫連連。
任憑身體再堅韌，天雷之下豈有完卵？！
當雷訣散去之時，他皮肉上全都是焦糊痕跡，本身就碎裂的衣袍，更直接成了焦炭，完全剝落，屍身曝露在外。
“顯神小友，好強的雷法，此招的威勢……”柳太陰眼中震驚，他話並沒有說完。
我粗重的喘息著，身體傴僂，幾乎站不穩了。
招式強，消耗也極大。
何憂天那種連招，我用一次，大概感覺會消耗掉三分之一的精力，可這一招，幾乎將我榨乾一半，同樣的手段，還能再用一次！
隻是我沒想到，居然，還隻是皮肉傷！？
這也太過恐怖，太過無解了吧？
驟然間，黑紫色的鬼氣湧動。
赫然是魏有明的凶獄，覆蓋了帝屍身周範圍。
我們也被暫時籠罩其中。
大量青鬼，青屍撲向帝屍。
無法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過，他們觸碰帝屍，卻並不會被吸乾。
帝屍眷陽，他們本來就沒有陽氣。
其中還有一具屍，赫然是戴泓惡屍！
普通青屍青鬼無法怎麼樣。
戴泓惡屍接近到了帝屍後，揮臂之下，指甲卻能直接劃傷帝屍皮膚！
沒有屍丹，惡屍自己本沒有行動力，是魏有明借屍。
“逆臣，以下犯上！”
帝屍咆哮聲很大。
“你就偷著笑吧，沒把你煉丹就好了！”
戰局穩定，老龔和吳金鑾又回來了。
他停在吳金鑾肩膀上，不停的叫囂著。
吳金鑾的臉色，一點兒都不好看。
柳真氣和柳太陰兩人，卻顯得有些束手無策。
殺氣是夠的。
隻是，難。
“魏院長可以牽製住他，絞殺犼的那一招，應該可以斷頭。”我果斷開口。
柳真氣卻搖頭，他顯得萬分複雜。
“顯神小友，你們逃吧。”柳真氣的話音，帶著一絲濃鬱的無奈。
“怎麼？還沒拚命打呢，就要跪了？”老龔瞪著柳真氣。
“鬼院長有料的很，再加上惡屍當體魄，把這帝屍拆成塊兒都沒問題，你們緩口氣，就趕緊上啊！”
“嗯，留下這鬼院長，你們逃。”柳太陰接話。
“逃不掉，葬影觀山的風水術……還有路上的毒……”吳金鑾隨之開口。
“這帝屍，還有什麼問題？”我看出了柳真氣和柳太陰疲累的關鍵。
還有，先前吳金鑾說過，眼下無人能鎮屍。
“難不成，要將我們全部折損在此地？”柳真氣的眼中，透著一股濃烈的不甘，還有懊惱。
“生氣所在之地，帝屍是不會被滅的，拆成一塊一塊，他也能恢複，況且，傷的是皮肉，根本傷不到筋骨。”
柳太陰搖頭解釋：“鎮屍之物，在我們純陽道觀，還有一樣誅屍之物，則在先師手中，進入此地，先師就必須帶著那物品，柳家也必須帶著玉璽，以免不測。”
“玉璽被破，就隻剩誅屍之劍，那叛徒不會拿出來。”
“等我們竭儘被殺，他或許出來，逼退帝屍，這古羌城，就要成他的了。”
柳太陰這一番解釋，讓我汗毛根根豎立。
所有人的話，總結起來，就是一個結果，帝屍滅不掉。
最後能滅的東西，在那叛徒手中，在眼下的“邱汲”手中。
隻不過，“邱汲”不可能拿出來。
我們，更走不掉。
隻要我們全死了，他完全可以回去了，說風水地內發生變故，大家誅滅叛徒，全軍覆沒，隻剩他一人！
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就算被懷疑，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純陽道觀折損三真人，要隱忍幾十年，才能出現新的真人。
整個古羌城，都會成為他的一言堂！
“夠陰險的，是很難跑，外邊兒還有兩座山，毒屍和鬼物，他娘的，你們古羌城搞個風水地就罷了，搞這麼大，要人命。”老龔罵罵咧咧，他也完全明白了現狀。
在魏有明上身惡屍的情況下，他暫時和帝屍打的有來有回，帝屍咆哮不斷，憤怒咒罵聲不斷。
什麼逆臣，奸人，以下犯上。
我還在想辦法。
難不成，隻能再請祖師上身？
可即便是祖師來了，一樣是將帝屍大卸八塊。
“還有一個辦法，這裡的風水不起作用後……”吳金鑾話剛出口，就戛然無聲。
這不可能的。
此地埋葬了古羌城最關鍵的屍體。
我雖然不懂風水，但也知道，古羌城能有今天，和這樣的祖地息息相關。
還有一點，破了這裡的風水，就等同於同歸於儘，我們一樣活不了，“邱汲”一樣毫發無傷。
此時此刻的他，就是在坐山觀虎鬥。
他根本不可能再入局。
用棋局來比如，我們現在就陷入了死局！
“真他娘的晦氣。”老龔還在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