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時安知道,微微頷首,目光垂落在她的指尖,忽地道:
“你送我一樣東西吧。”
虞疏晚倒是大大方方地點了頭。
今日慕時安送了她這麼漂亮的狐裘,還有糖葫蘆,更是請她吃了好吃的。
送慕時安點兒東西,這不就是哄孩子的戲碼嗎。
慕時安見她答應的乾脆,眼中也再次的漫上了些笑意,
“送我一個你自己親手做的東西,什麼都行。”
“啊?”
虞疏晚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嘴犯賤一下,
“捏個泥娃娃也行?”
“也行。”
慕時安恢複了方才的笑意,身子往著馬車後麵靠去,
“你既然答應了就不要反悔了。”
虞疏晚正要說什麼,外麵傳來了離戈的聲音,
“世子,小姐,侯府已經到了。”
虞疏晚雲裡霧裡地下了馬車,又忍不住的回頭問道:
“要不然你告訴我個具體的吧,我怎麼知道你要什麼。”
“隻要你親手做的,香囊也行,泥娃娃也行。”
慕時安掀開車簾狹促一笑,
“唯獨要你親手。”
他特意地重複強調了這句話,馬車這才悠悠離開。
外麵又下起了雪,可心撐著傘,道:
“反正世子沒規定時間和東西,小姐慢慢想不就是了。
不管小姐送什麼,世子肯定都喜歡呢。”
這句話有點歧義,讓虞疏晚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一下。
兩個人進了府,柳婉兒正帶著虞歲晚一起堆雪人。
虞歲晚被柳婉兒精準的一個雪團子給砸過去,也沒了從前那股子的嬌柔勁兒,直接捏了一個打了回去。
她倆的氣氛好,帶著院子裡的其他丫鬟都在鬨騰著。
知秋含笑給虞老夫人端了銀耳湯來,
“如今咱們院子裡也算是熱鬨,老夫人瞧著心情也算是能好一些。”
虞老夫人則有些傷感,
“可惜疏晚如今的性格已經養成了。
若是她早些回來,也會像是這群孩子一樣,能夠開開心心地打打雪仗,成為一個不必羨慕旁人的小姑娘。
你說,怎麼一個小姑娘要經曆的事情這麼多呢?”
知秋勸著她,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心誌苦其筋骨。
咱們小姐也是得了上天的眷顧,這才多受了一些磨難。
您得瞧如今,小姐的身份多少人都高攀不上?
也就是拓跋使團還在京城的緣故,否則您就看著那宴請小姐去府上的帖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侯府也算得上是高門,他們是因為疏晚從前的身份瞧不上她。
若是疏晚一直沒有丟過,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虞老夫人的笑容有些落寞,
“你瞧,她小時候應該像歲晚一般俏皮。”
知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了。
好在這個時候虞疏晚回來了。
知秋眼睛一亮,
“老夫人瞧,小姐回來了!”
可是看了幾眼她就發現了不對,
“小姐身上的鬥篷,怎麼變成了狐裘?”
柳婉兒趁著虞歲晚分心,又是一個雪團子砸過去,很是得意的笑,
“叫你小丫頭還敢砸我!”
虞歲晚不吭聲,噔噔噔跑到了虞疏晚的麵前,對著虞歲晚就是委屈巴巴,
“姐姐,柳師姐砸我。”
柳婉兒目瞪口呆,
“你也砸我了啊!”
虞疏晚挑眉,
“你們半斤八兩,各有各的本事,我說誰去?”
見虞歲晚有些耷拉腦袋,虞疏晚的聲音軟了軟,
“去找可心,我讓她給你們帶了糖葫蘆。”
柳婉兒臉上有些嫌棄,
“我不吃這個的。”
她上次糖葫蘆一下子吃多了,大抵是有些吃傷了,現在怎麼都不願意吃糖葫蘆了。
虞疏晚道:
“那晚上咱們吃古董羹。”
柳婉兒頓時眼睛一亮,
“好!”
虞疏晚來到屋內,將身上的狐裘脫下後暖了手才進了裡屋,看見窗戶還開著不由得笑道:
“祖母不怕冷?”
“冬日的風景好過寒冷,若是一直將風景拒之門外豈不是可惜?”
虞老夫人給她準備了熱茶,
“快喝了暖暖身子。”
虞疏晚應聲,一杯熱茶下肚,暖得讓她都忍不住地眯起眼睛來。
虞老夫人見她舒服了這才問道:
“你身上的那件狐裘是哪兒來的?”
虞疏晚也不瞞著,直接說了來路。
虞老夫人啞然。
虞疏晚知道她是在擔心什麼,主動上前拉住了虞老夫人的手,道:
“祖母,不管未來路是如何,如今咱們也隻能夠走好當下不是?
慕世子是當下最支持我,也是最能夠無條件幫我的摯友。
我需要他的幫助。”
“你可知道,有些債欠多了,就還不清了?”
虞老夫人語重心長,
“我知曉慕世子幫你許多,可你馬上及笄,衣物得是親近的人才能夠送,你……”
虞疏晚倒是不清楚這個,但在此刻她卻冷靜得很。
“祖母,若是未來當真要嫁人,那我就選他。
權利,尊重,已經足夠難得。
更何況我暫時也沒有打算要嫁人,及笄歸及笄,沒有人規定女子到了年紀就得嫁人。”
虞老夫人苦笑一聲。
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孫女兒特立獨行,可說出來的話還是讓她回微微一怔。
虞老夫人輕歎一聲,
“這些事情我說過,我不插手。
可是你自己要掂量清楚,慕世子並非你能掌控得了的。”
虞疏晚笑了,
“祖母,我從不去掌控彆人,我隻需要掌控自己就足夠了。”
若是過得開心,她就願意多待一待。
若是過得不開心,她也能夠掌控著自己的情緒,果斷抽離。
掌控男人有什麼用,還不是會被對方的一言一行給牽動著所有?
虞老夫人訝然,隨即卻失笑地搖頭,
“是我說不過你。”
虞疏晚說話俏皮,倒是將1這件事兒不輕不重地給揭了過去。
隻是對於虞疏晚而言,她如今再想起慕時安,便就不再是什麼無恥之徒,也不是什麼隻會花架子的世子,而是……
慕時安本人。
她分不清這種感覺。
晚上胡有才就叫人送來了古董羹,大大小小的好幾個鍋子。
虞疏晚讓在虞老夫人的堂屋裡麵放了一張,剩下的就讓府上的下人們去吃。
柳婉兒看著麵前的菜品,口水都快要滴出來了,眼巴巴地問虞疏晚,
“咱們什麼時候開飯?”
虞疏晚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口,道:
“祖母,侯爺還沒回來?”
虞老夫人知道她是想要等虞方屹一起,心下一喜,連忙吩咐著知秋,
“這個點兒應該是回來了,你去一趟書房將侯爺叫來。
這古董羹一起用才熱鬨好吃,讓他停一停手上的活兒。”
若是從前,虞疏晚也就不多言什麼。
畢竟虞方屹跟她之間的隔閡是根本沒辦法消除的。
如今叫虞方屹,也不過算是感謝罷了。
感謝今日將她帶去大理寺,至少讓她能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出來。
——
冬日的天黑得早,更何況今日下雪,也就晚上堪堪用飯的時候萬家燈火,外麵已經沒了多少行人的痕跡。
城中尚且如此,更遑論山上了。
虞方屹頭上的鈍痛還在陣陣傳來,他是被凍醒的。
他抬起眼皮子,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一處破廟之中。
印象裡,京城還真沒有這樣的破廟,所以……他在哪兒?
虞方屹想要動一動,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被捆住了。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從大理寺出來以後就上了馬車。
當時的他在馬車內假寐,想著關於那個女子的事情,不知不覺過去許久,早就超過了從大理寺回侯府的距離,可馬車依舊沒停。
他當時便就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一掀開簾子,就是一片荒山。
車夫早就不見了蹤影,隻剩下兩匹馬兒似乎不怕風雪,也不畏懼路途險惡,隻是一股腦地往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