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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血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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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采薇很清楚這一點。

寧氏財團的技術資料在她手裡。秘密局派來臥底,首先是保衛她的安全。

但她若是真的對外泄露機密,朱寅可能會暗殺她。

是刺客還是保鏢,就看她自己的選擇。

間諜特務的手段,一般都是陰柔狠辣。工作思維也是陰謀為體。

朱寅就是這種人。

他在自己身邊潛伏兩年,偽裝被美色所迷的假象,騙過了集團所有人。

就是冰雪聰明的清塵,也以為他接近自己是想吃軟飯。

誰能想到,這個想吃軟飯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刺客?

寧采薇雖然心中有數,卻沒有怪過朱寅。

她不但掌握巨大的資源,還掌握最新的技術成果,關乎華夏利益。秘密局不可能沒有措施。

不派朱寅,也會派張寅,王寅。

而且她從來沒有叛國之心,注定和秘密局是友非敵。也樂的身邊有個帥氣養眼的特工貼身保護自己。

平時看他煞有其事的給自己當保鏢,還以為自己不知情,不好玩麼?

算是自己的樂趣了吧。

當然,這個惡趣味的心思,寧采薇不會宣之於口。

良久,朱寅還是小臉肅然的搖搖頭。

寧采薇頓時明白,小男人放棄了暗殺努爾哈赤的計劃。

聰明如她,當然知道原因。

努爾哈赤被暗殺,寶實等人掌權,他們作為努爾哈赤的吉祥,會是什麼下場?

隻有笨人下棋,才會死不顧家。

乾掉野豬皮,然後把自己等人也搭進去,那不是傻嗎?

誰能保證,暗殺了野豬皮,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野豬皮?

曆史一旦偏離軌道,關外崛起了新的強權,不了解之下反而更難應對。

而且,滿清能不能入關,根本原因還是看明朝自己。

寧采薇鬆了口了,說道:

“你不冒險就好,我就放心了。我們來到這個時代,先要保證我們自己活下去。”

“做大事,救華夏,靠的不是匹夫之勇,不是暗殺、刺客這種荊軻聶政的手段。”

“我們自己才是這個時代的那點希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珍重自己才是最負責的。”

朱寅點點頭,臉色也恬淡下來。

“你說的對。”

“我是特工出身,行事反而有些偏奇了,不利於乾大事。你要時刻提醒一下我。”

寧采薇拍拍火炕,“鑽進被子說話,暖和。”

女真貴族用的可是厚厚的棉被。

等朱寅爬上炕鑽進去,寧清塵就被放在中間。

這樣,她兩邊都有“大人”,半夜不會掉下去,也不會被耗子作踐。

女真地區的耗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彆囂張凶殘。

喜歡半夜來咬嬰兒,甚至吃眼珠子吃耳朵。

女真人無奈,隻能信奉他們為保家仙,希望耗子不要作祟。

但究其原因,其實很簡單。

女真人仇視貓,認為貓是奸邪,從不養貓。

加上東邊苦寒,蛇類冬眠時間長。

所以老鼠就很囂張了。

寧采薇等到朱寅躺下來,這才小聲說道:

“對於科舉,你有把握和計劃麼?”

“你喜歡文史,應該有優勢吧?你萬一考不中,我也不能把生意做大,不然就是待宰肥豬。”

寧清塵聽到“待宰肥豬”,沒心沒肺的咯咯笑起來,蓮藕般的小腿踢蹬的歡實。

“要死啊。很好笑?”寧采薇輕輕拍了她一下,“變成了嬰兒,就可以不懂事了是吧?”

朱寅道:“現在是公元1587年三月,萬曆十五年二月。算起來,張居正屍骨已寒,海瑞和戚繼光還沒死。”

“接下來,萬曆十七年(1589)、萬曆二十(1592),都是科舉大比年。”

“我剛滿八周歲,就報九歲好了,後年也才十一歲,連童生都不是,肯定來不及。”

“所以,萬曆十七年的會試,怎麼也無法參加,神童也不行。”

“我的目標是五年之後,萬曆二十年的大考!”

“五年之內,我有信心能拿到秀才、舉人功名。”

“計劃是:十二歲中秀才,十三歲中舉,十四歲中進士,科榜連捷,步步踩對。”

“十四歲中進士?”寧采薇翹起腦袋,一臉“我不信”。

“我讀書不少,隻是曆史不行,你彆騙我。”

“明清兩朝,科舉製度很完善,沒有過十四歲的進士吧?是不是太難了?”

她知道朱寅有科舉計劃,卻想不到這個計劃這麼自信。

朱寅道:“張居正十二歲中秀才,楊廷和十二歲中舉。最年輕的叫王臣,十六歲中進士。”

“宋朝,更有十三歲的進士。”

“我就算十四歲中進士,那也隻是神童,不是妖怪。”

“記錄就是用來打破的。大明律沒有規定,十四歲不能中進士。”

“要是真的能在萬曆二十年高中,那我就是大明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進士了。”

“頂著這個光環,升官更容易。”

寧采薇一下子坐起來,光著兩隻欺霜賽雪的腳丫子。

“噯,你要是這麼說,那我就不困了啊。”

“你怎麼這麼自信?我知道你聰明,可現代人和古人比科舉能有什麼優勢…不對,你知道題?”

朱寅智珠在握的微微一笑。

“山人自有妙計。”

“很不巧,有本叫《萬曆科題考》的冷門書,我恰恰就看過。”

“而且我們特工出身的人,記憶力都很好。想不作弊都難啊。”

“什麼是穿越者的優勢?這也是。”

寧采薇愣住了。

寧清塵也愣住了。

媽蛋,知道題!

那不是三指捏田螺,十拿九穩的事?

霎時間,姐妹兩人腦中就出現一幕憧憬:

不滿十四周歲的少年,騎著高頭大馬,胸前掛著紅花,春風得意馬蹄疾,但他不看長安花。

可是兩人還來不及歡喜,朱寅又一盆冷水潑下來。

“我說,你們也彆高興的太早。我記得萬曆朝的科舉試題不假,但都是會試題目。”

“會試題目?難道是…”

“不錯。我不知道各地的縣試、府試、院試、鄉試題目啊。”

“你的意思是,你能考中進士,卻未必能考中秀才、舉人是吧?”

“呃…你們可以這麼理解,理論上是這樣。”

“我去!說了半天是個bu!你逗姐呢。聽說秀才不容易考,舉人更難。”

朱寅也有點慚愧了,汗顏道:

“的確是個要命的bu。但總歸比會試容易吧?秀才我沒問題,關鍵就是鄉試這關了。說到底,還是要靠真本事。”

……

第二天,努爾哈赤兄弟帶朱寅去打獵。

打獵前,他們先祭祀了達瑪媽媽(獵女神)和山音瑪法(山神爺)。

即便努爾哈赤已經自封貝勒,成為建州大貴族,他也恭恭敬敬的祈禱神靈道:

“戰無不勝的撮哈占爺,請賜予我無畏的勇氣,馳騁於深林和水邊。”

“仁慈的達瑪媽媽,當我發現獵物時,希望不是幼獸和孕獸。”

“慷慨的山音瑪法,我發現祭壇中的熊毛了,請賜予我一頭大公熊吧,我需要招待貴客。”

原來,即便對於女真貴族來說,熊掌豐滿的大公熊也算貴重的佳肴,不能輕易吃到。

因為公熊不易獵取。

努爾哈赤想獵取公熊,來招待朱寅這個吉祥的貴客。

寧采薇則是跟著嘎洛等人,在屋外練習射箭。

女真人哪怕是女子,也要訓練騎射。嘎洛隻有十二歲,已經能上馬彎弓射箭,下馬摔跤揮刀了。

不會砍人的女真女子,肯定不是好女子。

至於寧清塵,則是被放在吊籃裡,懸掛在房梁上。

這是女真管理嬰兒的辦法。當大人出門的時候,用吊籃將嬰兒吊起來,懸在空中,就能避免野獸蛇蟲的侵害了。

此時,寧清塵躺在女真吊籃上,距離地麵足有五尺,晃晃悠悠的像是蕩秋千。

一開始,她還覺得新鮮有趣。

很是自得其樂的美了一會兒。

可是遲遲沒有人陪她玩兒,她的碎碎念就越來越多了。

“媽蛋,心真大。”

“把我吊在這裡,你們出去瀟灑。”

“都不管我鴨。”

“難繃了,哇哇哇哇…”

很快,就有一個阿哈告訴正在練習拉弓的寧采薇:“你妹妹哭了,哭的很凶。”

寧采薇練得一身是汗,她邁著小腿跑進氈房,仰頭看著掛在房梁上的妹妹,一臉無奈。

“你又不餓,又不是要上茅房,哭什麼呀?哪裡不舒服?”

她知道,妹妹隻是抱怨沒人陪。

“哇哇哇哇…”寧清塵再次大哭。

“好好好,我陪著你。”寧采薇哭笑不得,“祖宗啊,真是長姐如母,你快快長大吧。”

黃昏的時候,朱寅跟著努爾哈赤等人回來了。

獵物是不少,但沒有打到熊。

努爾哈赤說,他有預感,明天能打到熊。

眾人回到沒有竣工的阿拉城,很多工匠還在勞作。

朱寅看了看,忽然發現人群中多了一點異常。

他的職業習慣立刻被激發了。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若有所思,似乎發現了什麼。

“小老虎弟弟,你怎麼了?”

努爾哈赤見他有點發呆,笑著問道。

朱寅低聲道:“野豬皮大哥,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

夜半。

建州之月,冰冷如刀。

一群夜鳥忽然驚起,撲騰騰的逃向夜空。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大群人影,手持利刃直撲努爾哈赤所在的臨時柵欄。

一個充滿殺氣的聲音說道:“殺!衝進去,殺了所有人!一個不留!”

睡夢中的寧清塵猛然驚醒,卻看見姐姐和朱寅全部起床了。

外麵已經火光閃爍,腳步聲潮水般的越來越近。

隨即,慘烈的廝殺聲就撕破了沉寂的寒夜。

“采薇,看好你妹妹,躲在這裡不要出去!”

“嘎洛姐姐,你也拿兵器守在這裡。”

朱寅說了一句,就手持一把兩尺長的小獵刀,走出氈房。

“梅赫,尼滿!”朱寅喊道。

早就準備好的梅赫和尼滿,立刻持弓帶刀的出現。

“額真!”

“去柵欄口,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進來!”

“嗻!”

火光的映照下,朱寅的小臉上一片殺意。

今晚注定是個血夜。可到底鹿死誰手?

寶實,龍敦,你們想連我們一起殺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們就提前一年,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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