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雪在原地呆呆的站了許久，時不時低頭和薛睿對視一眼，在心中分析薛睿到底做錯了什麼。
薛睿和林若曦有不一般的關係？
薛睿滿腦袋的疑惑，小妮子的反應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在他的猜測中，傲嬌的小妮子應該會過來揍他兩下，然後拽著他往蚊子少的地方走；
然而，事實上是顧慕雪陷入了思索，捏著糖葫蘆的小手上趴了一隻花蚊子，小妮子全然沒有注意到。
薛睿想要替顧慕雪拍掉，但伸出手的時候，小妮子突然轉身向遠處走去。
顧慕雪風風火火的走出幾步後，她腳步一頓，回頭對薛睿喊道：“起來。”
“語氣不對……”薛睿心道不妙。
小妮子冰冷的聲音，讓他心裡“格登”一下子。
顧慕雪又猜到什麼了？
他對顧慕雪推理能力佩服的同時，也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擔憂。
顧慕雪太聰明了，完全不是林若曦那種憨憨能比的，剛才他學小丫頭的操作，可能把他自己坑了。
是啊，平日裡上房揭瓦的調皮孩子，皮帶抽到屁股上都不認錯，突然毫無征兆的開始主動做作業，燒水做飯……
父母會認為孩子長大了嗎？
誠然，世間是有這種父母的，不過是極少數。
但大多數父母會根據自家孩子的德行，對接下來的事進行預判……
會認為孩子捅了天大的簍子！
他自己都收拾不了的簍子！正在提前鋪墊討好呢！
這樣一來，不管他有錯還是沒錯，顧慕雪心裡都會認為他有錯。
“主子，您軍訓辛苦了，小的給您捏捏。”
薛睿像服侍主子的太監似的，寸步不離的黏在顧慕雪身邊，一會給小妮子捏捏肩，一會捏捏胳膊。
顧慕雪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薛睿又變回那副沒臉沒皮的樣子了。
這從側麵說明，薛睿犯的並非是不可挽回的大錯。
突然，薛睿的手機響起，他看都沒看，順手按下了靜音鍵。
“怎麼不接？”顧慕雪淡淡說道。
薛睿搖搖頭：“咱倆都多久沒見了？什麼都沒現在重要。”
“不就兩天？”顧慕雪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她拆開糖葫蘆吃了起來，薛睿知道她口味的。
“看不到你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薛睿認真道。
顧慕雪一口咬下一整顆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
她覺得愛情和糖葫蘆一樣，外麵是甜的，裡麵是酸的。
薛睿先說了好聽的情話；
情話之後，就該坦白錯誤了吧？
“慕雪，咱們先吃飯吧？”薛睿說道。
顧慕雪搖搖頭：“你有話要說對不對？說完再吃。”
薛睿深吸一口氣，他今天來就是打算“坦白”的，之前誤打誤撞的操作也算是給了個心理鋪墊……
總之，他態度算是到位了，小妮子也有了準備。
可是，他害怕小妮子聽完氣得吃不下飯……
“還是先吃飯吧。”
“你先說，說完咱倆去吃東西。”
“這樣，咱倆出去邊聊邊吃。”薛睿提了個折中的辦法。
就在兩人準備出去的時候，薛睿發現一輛小電驢向著他和顧慕雪的方向駛來。
薛睿往前走了幾步，把小妮子護在身後。
“老板，我問俞姐要了你手機號，一直沒打通，不過總算找到你人了。”
李瑞豪從前麵的籃子裡拿出一個大紙袋子，上麵印著麥當勞的lo。
薛睿開口道道：“給老板娘。”
他送的不吃，彆人送的話，顧慕雪出於禮貌會接的。
李瑞豪衝顧慕雪點頭道：“老板娘好，沒吃飯呢吧，食堂這時候人太多了，我出去買了點。”
顧慕雪笑著接過沉甸甸的袋子，薛睿讓人喊她“老板娘”，她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她看了一眼袋子，想著薛睿剛剛還說帶她出去吃，對於這頓飯應該是沒有預料的，所以她準備掏錢，在軍訓服的口袋裡一陣摸索。
薛睿伸手示意小妮子彆動，他掏出二百塊錢現金遞給李瑞豪：“報銷的。”
“老板，真不用。”
“彆作假，給你就收著，公私要分明。”
“不不不……”
李瑞豪連連推辭，最後更是直接騎著小電驢跑了。
“他不要。”薛睿雙手一攤。
他才沒有占便宜的心思，對方是真不打算要。
隻為了一個崗位，至於這麼賭？
連他人都找不到在哪的情況下，買了一大堆吃的到處找……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李瑞豪的行為無疑把野心全部暴露了。
不過這些事之後再說，現在總算是有理由讓小妮子吃飯了，他提過沉甸甸的袋子，裡麵除了全家桶外還有一份兒童套餐。
不知道買啥的情況下，選知名度最高的品牌快餐總是不犯錯的選擇，薛睿對李瑞豪印象不錯。
薛睿帶小妮子找了個空的階梯教室，進去之後探著腦袋往門外看了兩眼。
“沒人，坐吧。”薛睿笑道。
兩人坐在靠窗的角落並排而坐，一邊吃一邊聊著以前高中時候的趣事。
顧慕雪吃著炸雞，她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時候，薛睿媽媽偶爾給薛睿送飯，薛睿就會帶她去無人的空教室，也是進門之後東張西望的。
“小睿，吃飯就吃飯，你怎麼總弄得跟做賊一樣？”顧慕雪提出了心裡一直以來的疑惑。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也就罷了，怎麼上大學了還是這幅德行？
薛睿嘴角一抽，顧慕雪不說也就罷了，一說他突然覺得自己“偷感”很重。
“吃獨食會被人孤立的，慕雪，你也不能吃獨食，回去給你室友帶點。”薛睿給了個簡單的回答。
一碗泡麵都能搶起來的男高中生，要是知道他吃獨食還了得？他帶小妮子吃獨食可不得偷偷摸摸……
“你之前送我的禮物，我和瑤瑤對過賬了，瑤瑤說都是她的。”顧慕雪想到這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從小學到高中，收到的禮物全是偏幼稚一點的女孩用品，都是她以前才會買的東西……
她還以為薛睿有童心呢，直到薛瑤和她對過賬，才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薛瑤曾經丟了的東西……
想也不想，肯定是薛睿拿走的，這對兄妹真是的……
“害，那會我窮，沒錢給你買禮物。”薛睿大大方方承認了。
……
此刻窗外一片雲彩被燒的火紅，一陣涼風吹進教室，好天氣讓人心情愉悅，兩人聊了很多。
顧慕雪偷偷看了薛睿一眼，她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不經意地問道：“小睿，你和她早上吃的什麼？”
薛睿頓了一下，小妮子好重的心機！
故意壓著情緒聊以前的過往，把氛圍搞得輕鬆又愉快，突然冷不丁的問這麼一句？
不問和誰吃，反而問吃了什麼？好像能百分百肯定一樣！
換做一般人早就被詐出來了！
但以他的心機，怎麼可能這麼簡單被小妮子套出來？
絕對不是因為記性不好，忘了早上吃的是啥，所以有了緩衝思考的時間……
他淡淡說道：“我早上和室友一起吃的包子，你是不知道食堂有多擠……”
雖然顧慕雪隻問了一個問題，但他卻回答了兩個，讓小妮子挑不出刺。
而且兩句都是實話，就算世界上有測謊儀也測不出來，畢竟他和林若曦也算得上室友……
突然，薛睿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想按下靜音鍵的時候，隻見小妮子直勾勾的盯著他的手。
薛睿頓時有種心虛的感覺，如果他接二連三連的掛斷彆人電話，總會惹小妮子懷疑的。
所以，這個電話不管是誰打來的，他這次都得接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平安保險來電】。
媽的！人怎麼能這麼倒黴？
之前掛掉的幾個都不是小丫頭的，怎麼偏偏他要接的時候，小丫頭就來打電話了？
老天爺怎麼總是針對他！
薛睿把手機大大方方的給小妮子看：“不想接。”
“接吧，不管什麼行業都要和保險打交道的。”顧慕雪接過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薛睿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小妮子用他手機接了小丫頭的電話？
怎麼辦？
按照他的猜測，小丫頭這時候應該是問他晚上吃不吃飯，吃什麼……
最糟糕的情況是——睿，你今天想不想吃我？
如果提前溝通過的話，林若曦會幫他瞞顧慕雪的，但小丫頭怎麼知道電話不是他接的？
薛睿腦海中突然出現了自己的一百種死法，他急中生智，用河東方言緩緩說道：“都說了不買不買，我在長安呢，又不在河東。”
因為薛睿故意把語速放的很慢，吐字還半土半洋的，刻意讓顧慕雪聽懂了“長安”和“河東”兩個詞，讓顧慕雪對他用河東方言不產生懷疑。
電話那頭的林若曦呆呆的，薛睿在說什麼呀？
她當然知道薛睿在長安，她就是想問問薛睿什麼時候回來，晚上吃什麼。
對於薛睿用方言聊天的事，林若曦沒有驚訝，因為奶奶不會說普通話的原因，她和薛睿在奶奶麵前經常用方言溝通的。
“唔，睿用的方言。”林若曦瞬間明白了，薛睿不想讓人聽懂她們之間的對話。
嗯，薛睿很注重隱私的，快遞都得撕掉麵單再丟。
於是，她也用方言和薛睿聊天。
在顧慕雪的視角中：
薛睿：“￥￥”
林若曦：“￥￥”
因為林若曦出身農村，方言比薛睿還要流暢的多，說方言的小丫頭語速很快……
顧慕雪聽的頭疼，乾脆把手機還給了薛睿。
河東是農業城市，大部分人都是剛進城的，所以城市裡方言用的頻率也很高，但她的生活圈子沒有語言環境，連很多藝術老師都是從外地請來的，所以她對當地方言幾乎是一片空白……
薛睿和小丫頭寒暄了幾句掛斷了電話，隨手把手機揣進兜裡。
他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今天【平安保險】用過了，明天給小丫頭改個【人壽保險】，保佑他健康長壽。
顧慕雪覺得剛才女孩子的聲音，隱約有一點像林若曦，但她從來沒聽林若曦說過方言，具體也不能肯定。
不過現在還有正事，她認真看著薛睿的眼睛：“小睿，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現在吃完總可以說了吧？”
顧慕雪轉過身和薛睿對視，但因為階梯教室的椅子中間沒有縫隙，兩人一直是側著身子聊天，她現在脖子有些酸痛。
薛睿不由分說的把小妮子的腿平放在他的腿上，惹得小妮子小臉紅的跟熟透的西紅柿一樣，一個勁的轉著腦袋在四處看有沒有人，比他之前的“偷感”重多了。
薛睿緊緊抓住顧慕雪的小手：“慕雪，我認為戀人之間不該有秘密，我做了錯事就該主動承認。”
現在這種姿勢就很好，雙手雙腳都被他控製著，就算小妮子生氣了也不好跑……
他緩緩開口道：“慕雪，你記得咱們那天來長安的時候，一群學生想要圍上來，還有那個乞討的……”
他認為鋪墊還是不夠，所以把小妮子經曆過不好的事情說了一遍，好給小丫頭營造一個可憐巴巴的形象。
顧慕雪表情越來越凝重：“小睿，說重點。”
“林若曦也經曆過這一切。”薛睿無奈說道。
“啊？”顧慕雪眼睛瞬間瞪大，林若曦外貌條件非常出色，又是一個人去學校，被老學長上趕著搶行李都是很正常的。
如果隻是學生也就罷了，社會上那些人可是會占便宜的……
“她…被人欺負了？”顧慕雪聽的一陣糾心。
她有父母，有專職司機給她跑腿，還有薛睿在一旁保護著。
林若曦什麼都沒有，一個人在外地上學……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美貌總會在不經意間惹出禍端……
薛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小丫頭寸步不離的粘著他，他不在的時候就是宅女一個，門都不出能被誰欺負？
然而，這聲歎息在顧慕雪的視角來看，無異於是默認。
“這就是你說的錯事？”
“你個做老板的不知道幫襯著點？怎麼說也是高中同學，我晚上沒事，現在過去看看她吧。”顧慕雪開口道。
現在林若曦受傷了，她和薛睿之間的矛盾……先往後推一推吧。
薛睿開口道：“慕雪，我說的錯事不是這件事，你看我們學校版塊了沒？那就是我故意弄出來的。”
“你是說，你和林若曦的那個帖子，是你故意的？”
顧慕雪下意識眯起眼睛，她本想著安慰過林若曦再說這件事的。
薛睿有萬能校園的最高權限，想刪誰的帖子都可以，偏偏把那個熱帖留在首頁，也不算故意瞞著她，這也是她能把情緒壓到現在的原因。
“嗯，繼續。”顧慕雪冷冷道。
“林若曦需要人保護，那人最好是有個正經身份比較方便，可惜她不姓薛，不然我肯定說她是我妹妹……”
“所以那個帖子是給彆人看的，有時候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薛睿的話基本算是承認了那篇帖子，和顧慕雪明示林若曦擁有他女朋友的身份，他知道顧慕雪能理解她的意思。
讓林若曦接受他腳踏兩條船很簡單，在小丫頭心裡他就是天，隻用隨便找個由頭糊弄糊弄就可以，小丫頭甚至還會給小妮子留糖葫蘆吃……
可顧慕雪就不同了，家庭美滿，為人處世滴水不漏，心思也要敏捷的多，重點是有極強的自尊心，不可能接受他腳踏兩條船。
所以，他選擇用“假女朋友”，一點點侵蝕顧慕雪的底線。
沒辦法，誰讓他在兩邊都動真感情了？
顧慕雪緊咬著牙關：“我讓你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假女朋友？你的意思是，你們在假扮情侶？”顧慕雪雙手微微顫抖，眼中霧蒙蒙一片。
薛睿緊緊握住小妮子的雙手，小妮子的反應太劇烈了。
“小睿，你到底知不知道林若曦她喜歡你！”
顧慕雪聲音顫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