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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賀響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蜷縮成一團,樣子可憐又可悲的老家夥,將手中的兩個琴盒關上,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甚至有些索然無味。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仇人,或許還尚未死去,但他並不著急。
就算今夜設樂調一朗挺過去了,他的身體早就瀕臨崩潰,本就隻剩下半年的壽數,而今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已分崩離析。
如若設樂調一朗還能撐過去,那倒也不錯,他很想看看這個強勢又凶悍了一輩子的家夥要如何麵對孤苦伶仃了無生趣的最後時刻。
他的複仇應當在此劃上了句號,但他心中卻沒有喜悅,隻餘下淡淡的悲哀。
到了最後,依舊是如此膚淺的欲望嗎?
這些人,除去這把來路不正的小提琴,這輩子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渴望,沒有任何其他珍視的東西嗎?
羽賀響輔閉了閉眼睛,從周遭的尖叫聲,從設樂蓮希的哭泣聲,從更為隱秘的竊竊私語裡,再次聽見了安魂曲的旋律。
他感到了悲傷,卻不知道是在為誰。
也許,不是為了這個可悲的家族,是為了懷裡這把明珠蒙塵的斯特拉迪瓦裡吧。
他徹底閉上了眼睛,伴隨著這陣旋律,同樣陷入了黑沉沉的安眠當中。
“喂喂,怎麼這邊也昏倒了……”
“先把他扶到那邊去,小心一點他懷裡的琴……”
“你說,今天晚上的事會不會是他……?”
“噤聲。”
“他的毅力還挺強的。”淺井成實用手指梳理著腮側異色的頭發,小聲感慨,“那樣發動能力,還能撐到最後一秒,他是挺厲害的。”
“他的能力比那更厲害。”變裝成了貴婦,帽子的黑紗遮住臉龐的宮野明美自如地抬了抬手裡的香檳,“能讓人吐露心聲,聽見最真實的無法作偽的聲音。這種‘絕對音感’,好用的有些太誇張了。被人知道了恐怕會想方設法將他給抓走吧。”
真實的世界總是存在太多謊言,一個有辦法讓人在自己麵前無所遁形的家夥,他給很多人造成的威脅一定是足夠驅動他們殺人害命的程度。
“唯有純粹之人,才能看見純粹的聲音。他是個純粹到有些偏執的家夥,要不是這樣,eader也不會一改往日風格,設計出這麼一個能保全他的方案。”與他相處數日的淺井成實頗有體會,“joker這次甚至小心地沒讓對方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就是為了保護好羽賀響輔吧。”
“他確實,是個內心純粹之人。”宮野明美從小巧的手包裡抽出了一張卡片,遞到了淺井成實的手中。
不明就裡的淺井成實展開一看,上頭是一行風格硬朗,力透紙背的字跡。
「致我的兒子響輔:
這是爸爸媽媽給你準備的禮物,既然你選擇了小提琴,那就希望你能專注地走到音樂的儘頭,讓它陪伴你直到最後一刻。
希望你喜歡它,也希望它能陪你一起長大。」
閱讀完上頭的文字,淺井成實立刻明白了這會是什麼時候,關於什麼的寄語。
想必這就是三十年前準備將它贈予兒子的設樂彈二朗,懷著對孩子深切的愛意與殷切的期盼寫下的賀卡吧。
試圖模糊它的由來,將它據為己有的設樂調一朗肯定不會留著這個玩意兒,怕是早就將它銷毀掉了。
彼時,才剛2歲的羽賀響輔應該很難看得懂它,所以想要知道父親究竟留下了什麼,想要知道為他買下那把琴的父親期望他怎麼做,恐怕正是這份渴盼,才會成為他對父母充滿思念,進而在知道真相之後走向瘋狂的錨點。
這個家族的所有人,除去年輕天真的設樂蓮希,他們所有人的殿堂秘寶,都是斯特拉迪瓦裡。
唯獨羽賀響輔,他的秘寶化作了那張跟隨著琴,平凡無奇的賀卡。
“怪不得連eader那樣心機深沉的家夥都想要幫他一把,又不願意看著他真的失去一切,一無所有。”淺井成實站在這個又增添了許多冤魂的大廳,發出了今晚的第一聲歎息,“純粹的人總是難得的。”
“好了,彆感慨了,我們該走了。”宮野明美拿回賀卡,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把賀卡壓在了花瓶邊上,向後退了幾步。
淺井成實也與她一起,踩著陰影,踏進角落的視角盲區當中。
若有所感的柯南抬起頭,環顧著整個大廳,感覺少了什麼東西,皺眉思索了幾秒鐘。
對了,那個打扮的異常顯眼的“朝居政司”不見了。
看了兩圈都沒找到人的柯南在心裡暗暗說了一句狡猾。
琴是從他的手裡遞給羽賀響輔的,如果其中真的有什麼貓膩,除了羽賀響輔本人,鐵定隻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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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可能的盤問,乾脆溜之大吉了是嗎?
想到這裡,他又用隱晦的眼神,打量起輕輕鬆鬆將昏過去的羽賀響輔抬了起來,扶著向外的救護車拉去的唐澤。
怪盜團在眾目睽睽之下利用自己的能力完成了一場“不可能犯罪”,同樣具備類似力量的唐澤,真的一無所覺嗎?
————
“有感覺到啊,羽賀響輔先生,應該也是有什麼特殊力量的吧。”
麵對柯南試探性的提問,唐澤摸了摸下巴,擺出了回憶的架勢。
“大概是在他演奏《安魂曲》的時候吧,我稍微感覺到了一點精神暗示的味道。不過他沒有任何相關背景,即便真的擁有類似的力量,也是很難主動靠它去做什麼的。你知道的,頂級的音樂家演奏富有感染力什麼的,也很正常啊。”
“是這樣嗎……”柯南皺著眉,看見表情失落的設樂蓮希從詢問室裡走出來,才止住了話頭。
“響輔叔叔承認了,他說,他是故意穿成這樣,想要刺激一下爺爺奶奶他們的。他還說,兩年前也是他在逼問詠美奶奶的時候,令對方受到了刺激,不幸墜樓身亡,他從這裡得到了靈感,認為這些害死了他父親的人一定會心虛,所以故意打扮成這樣,又故意選擇了《安魂曲》,想要逼迫他們在大庭廣眾下失態……”
“唔,這樣的話,想要判定他有謀殺意圖是很難的。”毛利小五郎聽完她的描述,按照自己的經驗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設樂絢音一被送上救護車就被宣判死亡了,設樂調一朗雖然成功被送到了醫院,但最終被診斷為急性腦溢血,就在剛剛不久,同樣被認定為腦死亡了,如今雖然躺在icu裡還在喘氣,那個老邁軀殼裡的靈魂卻已經先一步邁入天國。
一下子失去了這麼多家人,設樂蓮希的情緒很不安定,毛利小五郎自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冷酷無情地說委托結束了,還是按照之前的模式,陪伴著設樂蓮希去了醫院,走完了手續,又來警察局做筆錄了。
“哦,這樣啊……”設樂蓮希垂著頭,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兩隻手死死絞住裙子的布料,內心顯然還陷入在掙紮裡。
雖說不可能被認定為直接殺人,但是客觀事實就是,昨晚她的一個親人害死了她的其他親人,甚至包括一年前死去的她的父親。
然而羽賀響輔師出有名,曾經的他處在比現在的她更加無助的狀態當中,要她真的對這個從來都很寵愛她的小叔心懷怨恨,她又做不到……
“設樂小姐!哦,幸好你還沒走。”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裡探出一顆腦袋,看見站在走廊上的一行人才鬆了口氣,快步走了過來,“毛利偵探,唐澤君,還有小蘭和柯南,你們都在啊。”
唐澤看著高木涉臉上微妙的表情,總覺得他後半句話想要說的不是這個。
嗯,或許他是想說“你們這次大發神威”、“不愧是你們”之類的話吧。
畢竟從搜查一課的角度來說,雖然設樂家在壽宴這天出現非自然死亡已經不是孤例,然而今年能直接這麼超級加倍,和這幫偵探以及偵探家屬肯定是脫不開乾係的。
“怎麼了警官,我還有什麼遺漏的嗎?”設樂蓮希回過頭。
“哦,不是。痕檢那邊已經結束了檢查,你可以把琴帶回去了。”高木涉把手裡的函件遞到她手上,“目擊者眾多,還有影像資料,案件不會被歸類進凶殺案裡。所以證物就可以取回去了。”
數億日元的小提琴啊,痕檢給它掃指紋的時候恨不得先焚香沐浴,供起來掃,它在警局裡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他們今年一年的經費就等著拿來賠款吧。
“誒?可是,這把琴,現在看來是被我爺爺非法占有的,我不應該拿走它。”設樂蓮希定睛看清函件上領取證物的說明,連忙擺手拒絕。
“這是羽賀響輔先生堅持的。他說希望把這把琴還給你。”高木涉撓了撓頭,“我不是很明白,不過他說,‘我已經找到最想要的東西了。’”
昨晚將人送上救護車,順手把隊友留下的賀卡塞在羽賀響輔兜裡的唐澤低了低頭,深藏功與名。
他們怪盜團這次主打的就是一個幕後黑手,沒有一點痕跡露在外頭好吧。
“誒?”設樂蓮希萬分詫異,卻也隻好接過他遞來的紙張,看著上頭羽賀響輔的簽名,久久回不過神。
冷漠地害死了那麼多親人,似乎對親情冷酷無比,毫無期待的羽賀響輔,卻偏偏將這把處在風口浪尖,製造了如此多悲劇的寶物,毫不遲疑地交給她。
響輔叔叔,你到底是……
“收下吧。”毛利小五郎看著她雙手顫抖的樣子,出言安慰道,“我想,這也是羽賀先生希望的。他可能是覺得不論如何,是他令你失去了父親,和當初的他一樣孤苦無依,所以想將它作為補償贈予給你吧。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但是他隻能給你這個,收下吧。”
設樂蓮希緊了緊手指,咬住唇瓣,再次低下了頭。
“好了,我們抓緊時間去證物室拿東西,我一會兒送你回設樂宅那邊。”毛利小五郎看了看時間,出言提醒,“我們的委托內容已經結束了,蓮希小姐,雖然很不舍,但是也到了分彆的時候了。”
就算他們能寬慰對方的情緒,這種安慰終究也隻是浮於表麵的,他們不可能一直陪伴下去。
設樂蓮希還要繼續麵對殘酷的現實,收拾好心情,繼續自己的生活。
埋頭看著手裡的文件不說話的設樂蓮希深深吸了口氣。
“不,還沒結束,毛利先生。”她抬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看了回去,“我記得您的妻子是位很優秀的律師。我那天晚上,除了您的名片還有一起收到她的。她現在還有檔期嗎,願意接受新的委托嗎?”
毛利小五郎張了張嘴,到底沒舍得反駁妻子的稱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嗯?她,呃,應該是有空的。怎麼,你是想找她確認什麼法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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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彆說,家裡人一下子死絕了,但是比如設樂弦三朗這樣的非直係親屬,財產分割還有認定方麵要怎麼做,是否要與他的妻子家那邊進行交涉,這些問題確實是需要專業的法律顧問來協助的,設樂蓮希還真有這個需求。
常年給大家族做法律顧問的妃英理肯定是能勝任這個業務的就是了。
“是的,我想請她做響輔叔叔的律師。”設樂蓮希深深吸氣,用毫不動搖的語氣說,“不論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確實不是殺人犯,我也相信,如果不是走到了絕路,響輔叔叔一定不會選擇這麼偏激的手段。他畢竟存在惡意,說不定會被用過失殺人之類的理由起訴……我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她不是完全不懂法律,她也知道,羽賀響輔雖然言語之間多有逼迫,但他確實沒有實行殺人的動作,還有父輩的恩怨在前,其實就算真的起訴,很大概率也不會被判刑,最後無罪或者撤銷起訴的概率很大。
但設樂蓮希就是想這麼做。
“他是我最後的親人了。”她眼神複雜地笑了笑,握緊了手裡的文件,“我不能看著他一個人麵對這種境地。”
即便,他害死的是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奶奶,即便羽賀響輔在這件事情上並不無辜,但眼下的事實就是,這些人死於對過去罪責的心虛。
他們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如果沒有那些虧心事,接下來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蓮希小姐……”毛利小五郎愕然地看著眼中依舊含著淚水,表情卻已經堅定萬分的小姑娘,既震撼又感慨,“你真是個善良的人。好,我給英理打個電話……”
“咳咳、咳咳咳……”在罐裝咖啡裡插著吸管嘬的唐澤嗆了一口飲料,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好家夥,這都能給你連上?
真就一條龍家庭作坊是吧……
走廊的另一頭,一個人坐在詢問室裡,低頭摸索著手上手銬的羽賀響輔聽見門又被打開,本能地抬起頭。
然後看見了一個一臉困倦地打哈欠,睜著死魚眼的警察搖搖晃晃地走到他麵前。
“羽賀響輔是吧?”
“是。有什麼事嗎警官?”
“不用叫我警官,我已經不是警察了。”頂著足立透外表的鬆田陣平擺了擺手,“我受人所托,來給你傳句話。”
“啊?”羽賀響輔愣愣地看了眼他身後緊閉的詢問室大門,不安地動了動。
這不是進行詢問和審訊的房間嗎,在警察局裡,都能被非警察的人隨便闖進門來的嗎?
“joker說,你還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你和喜多川一樣,還沒到放棄自己人生的時候。所以,你願意提供協助的話,儘自己所能就好,不必非要與他們站到一處去。”鬆田陣平垂眼看著麵前表情愣怔的男人,麵色柔和了一些。
羽賀響輔經曆了許多苦難,走到了愛恨交織的絕境,險些放棄自己的人生。
他的處境與當初的淺井成實很像,然而因為他還沒走到毫無挽回餘地的時候,他的人生還有更多可能。
所以最終,哪怕知道他的能力有多麼難能可貴,唐澤還是選擇了另一種處理方式,讓他接觸到怪盜團的一部分真實,卻不用更多的真相給他壓力,讓他真的成為和虛假的喜多川祐介一樣的存在。
有些不該見光的事情,交給黑暗中的他們就好。
唐澤這小子,內心真是給自己準備了不少底線啊……
內心感慨著,鬆田陣平手上的動作卻很麻利,抽出了羽賀響輔塞在口袋裡的手機,隨手點了幾下。
他略過果不其然出現在其上的異世界導航app,將怪盜ink裝好,然後轉身就走,仿佛真的隻是來傳句話的而已。
“等、等等,”顧不上驚歎怪盜團在警局也有人脈這件事,羽賀響輔連忙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我沒有通過考驗嗎?可是我……”
“不,正是因為通過了考驗,我才會來找你。”鬆田陣平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想要表達感謝,不是非要把自己完全奉獻給我們。怪盜也有自己生活,繼續你的人生,有空的時候主持一下正義,幫助一下像你一樣的人,你自然就是我們的一員。”
羽賀響輔愣愣看著他打開詢問室的門,消失在門後,跌坐回椅子上。
他的手機上,安裝完畢的怪盜ink緊緊挨在異世界導航邊,亮起了新的消息。
【joker:恭喜你,你現在重獲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