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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心之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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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演奏的姿勢看,喜多川祐介無疑是不會彈琴的。

不隻是無實物表演的問題,他的動作很僵硬,手臂的夾角比起彈琴,更像是在拿刀叉。

單論動作,他就隻是在滑稽可笑地按著厚厚的提花桌布罷了,偏偏流暢的鋼琴聲真的從他的指尖流淌了出來,以羽賀響輔的眼力,甚至能勉強辨認出,他在按動的位置,竟然是能與傳出的曲調一一對應的……

羽賀響輔的神色萬分震驚,坐在他對麵的唐澤卻沒空在意他的反應。

他在腦子裡努力回放著淺井成實演奏時的動作,力圖複刻出對方彈奏的音階,儘量給羽賀響輔以他彈出了某種不能被他人聽見的旋律的錯覺。

是的,作為曾經給唐澤留下過深刻印象的犯人,不需要如月峰水引薦,唐澤也早就盯上羽賀響輔了。

這是一個優秀的音樂天才,也是一個深陷仇恨的悲劇之子。

他的父母出身都很顯赫,父親是小提琴世家設樂家的二兒子,母親也是具備不俗財力的羽賀家的獨女,他更是從小就展露出了優秀的音樂天賦。

如果悲劇不曾發生,羽賀響輔的一生無疑會是優渥順遂的,絕對音感與敏銳的情緒感知加上在音樂上認真到有些偏執的性格,精通樂器還富有創作力的他會在聚光燈下冉冉升起,甚至能成為設樂家再次揚名的中流砥柱也說不定。

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這些優越的條件堆積在他們這個家庭上時,人性之惡降臨了。

他的父親設樂彈二朗為了兒子,耗費巨資買下了名琴,斯特拉迪瓦裡。

數億日元的名貴珍品,放在這個太過識貨的音樂世家當中自然炙手可熱,沒多久,大哥調一朗就向他提出,希望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能讓自己的兒子降人使用這把名琴來演出。彈二朗同意了他的請求,誰成想親手接觸到了斯特拉迪瓦裡之後,調一朗起了貪念,不願意歸還,而是選擇偷偷製作了一把贗品交還回去。

音樂水平絲毫不差的彈二朗沒有被糊弄過去,當時就與大哥發生了衝突,爭執間他們也許發生了一些動作上的推搡,彈二朗就這樣從樓梯上墜落下去,摔到了後腦,昏迷不醒。

鬼迷心竅的調一朗不僅沒有及時救治弟弟,反而是警告了其他發現情況的家人,假裝不知道此事,裝作有搶匪闖入襲擊,順勢將彈二朗的死推到了不存在的搶劫上。

就這樣,羽賀響輔的父親身亡,母親在對此起疑之後沒多久同樣墜亡,他就此改隨母姓,繼承了母親家的家產。

中間的許多內容,原作並沒有加以敘述,但想也知道,離開了音樂世家的氛圍,身上還肩負了家業的重擔,羽賀響輔最終沒有成為一名偉大的小提琴演奏家,而是開始從事各類型的音樂創作,一定經曆了許多的艱辛與波折。

他的偏執與才華本應成就一個偉大的音樂奇才,偏偏就是這樣一把本應包含期待與愛意的名琴,將他原本的人生道路毀於一旦。

唐澤會關注到他不止是因為這個人和他的犯案手法給唐澤留下的深刻印象,還因為,唐澤真的聽見了他的創作。

以單元劇形式存在的漫畫原作,很少提前將牽扯進案件的人員進行展示,登場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們被卷進案件的時候。

但真實的世界不是如此運行的,這些人切實地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完整地經曆了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職業,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生活在此世,唐澤總是會看見許多眼熟的名字。

當唐澤發現自己還挺喜歡的ost新曲,詞曲編一作都赫然寫著羽賀響輔的時候,他就知道必須要行動起來了

畢竟為了恩怨情仇什麼的,人進去了就真進去了,因此再也無法問世的那些專輯這一塊誰給他補上啊?

“……有點像是,降b小調第二鋼琴奏鳴曲,作品35。”

花費了四五分鐘的時候,羽賀響輔完整地聽完了這段找不到來由,沒頭沒尾的曲調,呆愣片刻之後,他突然說道。

他所說的,是肖邦作品裡相當出名的一作,也就是一般被稱為葬禮進行曲的那首。

“你的意思是,這就是我內心的聲音嗎?”羽賀響輔轉過頭,眼中閃爍著一種微弱的光芒,不好說是否是淚光,“聽上去真悲傷啊。”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他每次試圖回想自己的思緒,隻能感受到的無邊的死寂要好。

“是的,這就是它的聲音。”對上了羽賀響輔的視線,唐澤雖然不太確定,這位浪漫的音樂家是如何理解它的,他還是給予了很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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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真的就是羽賀響輔內心的動靜。

在走進羽賀響輔的殿堂之前,唐澤也沒想到它會這麼安靜。

他的殿堂結構是有些類似管風琴的,一層層的階梯既構成了樂器的結構,也構成了關卡,隻有踏進去的時候,才能聽見一個單調的音符。

一群人裡唯一真正的音樂生淺井成實自告奮勇,攬下了攻略的任務,雖然最後沒有能成功攻破,但他依靠試錯以及自己的音樂直覺,摸索出來了這麼一首譜子。

剛才唐澤放給羽賀響輔聽的,正是由淺井成實整理並且彈奏的鋼琴譜。隻能說,一邊學醫一邊還沒落下音樂素養的淺井成實,長得也是個卷王的樣子。

至於他是怎麼憑空播放出來的……

多新鮮啊,他的手機居然還有揚聲器,是吧?

羽賀響輔閉了閉眼睛。

雖然之前的想法隻是猜測,雖然眼前的場景也很可能是某種設計甚至戲耍,在內心深處,羽賀響輔開始不由自主地傾向於相信這個有些荒謬的說法。

“所以,你真的是心之怪盜,對吧?”垂低了眼瞼的羽賀響輔像是在疑問,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你能看見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你能看見‘心靈’。所以你才能畫出那些不存在於眼前的事物,你真的……”

聽見了來自他心靈的聲音。

唐澤微笑了一下,理了理因為無實物表演有點起皺的羽織外套,沒有接話。

對這個問題,羽賀響輔恐怕本來就是帶著立場問的。

真的論生活條件,或者討論藝術成就,羽賀響輔都是可以被稱為相當成功的人,但他內心強烈的自毀情緒已經快要到達失控的邊緣了。

他將希望寄托在喜多川祐介這個與自己有類似經曆的年輕人身上,未嘗不是在求助,想要得到一個答案,想要有人能推他一把。

“我知道您想問什麼,羽賀先生。我可以回答你。”直視著羽賀響輔的雙眼,唐澤很坦然地表示,“是的,我承認,在那個瞬間,我想殺了他。我沒有走上極端的道路,不是因為我毫無怨恨,我隻是在尋求真相的途中得到了許多幫助,看清了自己真正需要什麼。當然,您和我的情況不完全相同,我說的,對你而言未必就是最好的答案。”

“等等……”感覺自己已經觸碰到了想要的回應,羽賀響輔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得到更加確切的回答,“所以,你所說的得到幫助……”

“當然,這隻是我的答案,事實上,我的朋友們所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唐澤也站了起來,打斷了羽賀響輔急切的追問,“我得到了幫助,所以,我也希望給和我當時處境一樣的人更多幫助,我想,你會願意聽一聽其他人的回答。”

唐澤這麼說著,將一個小小的信封推到了羽賀響輔麵前。

羽賀響輔拿起它,隔著薄薄的信封包裝,觸碰到了一張硬質的卡片。

他原本想要現在就將之拆封的手頓了頓,隱約猜到了這張明信片大小的卡片是什麼。

“這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的。”唐澤朝他微笑起來,“我們的大門向你敞開,隨時恭候您的大駕光臨,羽賀先生。”

————

“怎麼,那家人有點問題?”

看見唐澤重新走出來,如月峰水拋下湊到麵前寒暄的客人,主動靠過去詢問。

“確實有一點。他們家以前死掉的那個兒子,多半事故上有點問題。”唐澤也沒有隱瞞引薦人的意思,點頭滿足了老爺子的好奇心。

“哦,你這麼說的話,我的感覺還真沒出錯。”如月峰水想了想,忍不住為自己的判斷力感到了自豪,頓了頓拐杖,麵色得色“我就說嗎,哪有珍貴的名琴剛拿出來展示,當天就被搶劫了的。他家大兒子還說,琴是弟弟專程買來給他做生日禮物的。嘖,太牽強了,幾億日元一把的琴,送兒子都肉疼。”

“您前些天遺囑裡還寫要把小丘山留給我。那可不止幾億日元。”唐澤善意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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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都城市圈內的一塊地皮啊,即便是當年,如月峰水花的錢估計也比那把琴要貴的多。

如月峰水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那不一樣,你就算拿過去了,你每年還得努力還貸款支付管理費,我留給你那是要督促你好好畫畫的,水平不行,你可供不起它。何況老頭子我孤家寡人的,他們那可是一大家子人,裡頭彎彎繞繞的多呢……”

“老師……”唐澤哭笑不得,還是主動抬起手扶住如月峰水的胳膊。

如月峰水沒好氣地拿拐棍杵了他一下:“好了,彆在這惺惺作態的,你晚上少吃點是正經的,注意點形象。”

“是,聽您的。”

看見喜多川祐介和如月峰水這對師徒又攙扶在一塊,親親熱熱地走向展館的其他位置,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另外幾個如月峰水的弟子交換了幾個眼神。

“喜多川這家夥,真的不是在炫耀嗎?”一個年輕的瘦高個終於忍不住了,小聲嘟囔。

誰都知道他受寵,何止師門內部,就算是外部的媒體和大眾也都默認了這一事實。

“他沒必要向我們炫耀,我們又不是什麼值得他在意的威脅。”被稱呼為峰太郎的中年人淡淡搖頭,“何況,他的能力放在那裡。”

對喜多川祐介,不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但對方是已經得到了獎項認可的畫家,年紀又放在這裡,未來不可限量。

想當初,即便是已經鋃鐺入獄的常磐美緒,跟著老師學習了二十年,當年的請柬除了如月峰水,也隻發給了喜多川祐介一個人。

“本來就落不到我們身上的東西,沒什麼可不平的。”站在他另一側的年輕女人聳了聳肩,“要是沒有祐介出現,老師的遺產也沒可能分給其他人啊。他估計隻會把那些錢和不動產拿去搞個基金,開設個專門畫富士山的獎項什麼的吧。”

“如月獎嗎?那還挺好聽的。”

“喜多川師弟這不是已經把獎項單元都設想好了……”

如月這個姓氏,原本就是二月的意思,唐澤在做展廳規劃的時候,將這個名字考慮了進去,結合了二月在日語裡的一些彆稱,設立了數個展廳,用以展示如月峰水這次拿出來的舊作當中各自不同的富士山麵貌。

幾個展廳分彆是“梅見”、“雪解”、“初花”、“木芽”,以及用來擺放弟子作品的“小草生”,它完整地描繪了二月的時節變化,展示了初春的不同麵,又暗合了如月峰水舉辦這場畫展的意思。

它是如月峰水的創作準備開啟新階段的預告,也是他正式宣布自己有了衣缽傳人的契機,從方方麵麵都和春日的意象相吻合。

所以老爺子嘴上不單獨誇,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弟子為自己設計的展覽方案是非常滿意的。

“走吧,再轉一圈,就該去後麵的會場布置沙龍了。”

“切,我們幾個今天就是來當苦力的……”

“好了俊樹,你再多嘴,老師聽見要不高興了。”

“誰稀罕似的……”

路過他們身邊的柯南聽著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又低下頭,認真打量了一會兒手裡的展覽平麵圖,腦子裡突然飄過了唐澤之前的論調。

嗯,這畢竟是喜多川祐介負責的展會,有心之怪盜看護的話,沒可能出亂子的吧。

……不可能的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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