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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乎乎的熊布偶扶了扶自己大號的腦袋,就像是同樣抬起頭,正在看向天空中盛放的焰火。
“雖然沒有排除過這種可能,不過我一開始當然認為不是。”兩手揣在兜裡,唐澤像是在對裡昂回答自己這個自設的問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從記憶的角度來說,我隻記得自己上一秒剛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下一秒一睜開眼,就坐在了通往澀穀的電車上……會有這種感覺,也是理所當然。”
現在認真回想的話……他記憶的不正常,從那個時候就初露端倪了。
那也許並不是像他的主觀感受那樣,形成了時間上的前後承接關係,而是有可能在那個瞬間,屬於他的記憶被解鎖了。
“今天,切身體驗了一下‘封鎖記憶之後再次解鎖’的過程,就基本可以確定下來了。”想到下午閉上雙眼,在過山車上伴隨著耳邊的狂風與尖叫重新浮現記憶的工程,唐澤聳了聳肩,“那並非是前一刻還在自己床上,下一刻就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關係,而是記憶浮現帶來的,瞬間的印象加深。”
他的記憶解鎖,會有一個“讀取文件”的過程,基本上是從被封鎖的片段的最後,開始向前倒放。
這個過程耗時並不會很長,但直觀的感受就是,他被封鎖的記憶片段的結尾,留下的情緒和感官會非常強烈。
今天也是如此。簡直就像是上一刻他剛因為風戶京介的儀器倒地,睜開眼,就出現在了過山車上一樣。
那並非時間上的承接,而是感官上的刺激。
“‘唐澤昭’,和‘唐澤’,就是一個人。”唐澤篤定地說出了這句判斷,“前十年的認知障礙狀態不論,10歲那年康複過來的唐澤昭,就是徹底失去了前世記憶的我。我全部的記憶,在劇情開始的那個瞬間被解鎖了,才給我了我穿越沒多久的錯覺。”
這個劇情開始的瞬間,指的既是柯南的劇情,也是p5的劇情。
大概,就在靠在座位上小憩的唐澤因為記憶的複蘇驚醒的那個瞬間,多羅碧加公園的過山車,在機械裝置的作用下啟動了。
“而這就引出了我的第二個問題——是誰封閉了我的記憶,讓我沒能想起前十八年的人生?”
又一道燦爛的銀白色煙花炸開,唐澤望著被這道光芒映亮的城堡,繼續敘述道:“我會認為我的穿越剛發生不久,除了感官上造成的錯覺之外,另一個原因,是當時的我沒有能順利接收到我前十八年的記憶。”
在電車上醒來的唐澤一頭霧水,他甚至連自己現在的名字,都要翻開包去檢查,對周遭環境的第一反應,甚至都是“啊?我穿越進p5啦?”
這本身就非常古怪,既然唐澤昭就是唐澤,那他為什麼沒能在記憶複蘇之後像他現在這樣,順滑地接收前後的全部記憶,而是得自己在“數據庫”裡檢索,才一點點搞明白自己的情況呢?
這種體驗,也是令唐澤誤判了自己身份的原因之一。
“在我之後陸續回想起的前情當中,古怪之處就更多了。
“比如令‘唐澤昭’印象如此深刻的霸淩與暴力,嚴重到情緒崩潰,無法踏出家門半步,嚴重到在原本的居住地已無立錐之地……
“於是在接收到可以轉學去東京消息之後,我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毫無抵抗地任由檢方搜查我的個人物品,兩手空空地離開了京都。”
掰著手指數了一圈,唐澤搖了搖頭,嘖嘖有聲。
這些不斷浮現上來的回憶,雖然都是碎片化,但是情緒真實,創傷也非常明確。
“這直接誤導我錯判了‘唐澤昭’的性格傾向,立刻設計出了一套陰鬱自閉、精神狀態不佳的,弱小無助的扮演路線——雖然這也不是壞事吧,成功迷惑住了一部分人,讓他們對我失去了戒心。”
接收到這些信息的唐澤,很輕鬆地完成了判斷,為了迷惑住以波本身份接近的安室透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監視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種軟弱可惜,性格孤僻自閉的形象去扮演。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服部平次的調查報告,降穀零交給我的信息,都和我的記憶有很多出入。然而我前十八年的痕跡,都已經被酒廠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我找不到還原真實生活的辦法。風戶京介的出現,是一種意外之喜。”
想到這位從頭到尾都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從頭到尾都在被利用的工具人反派,唐澤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總在接觸聰明人,總和這群推理拉滿的家夥們一起行動,時間一長,都快給唐澤整不自信了。
風戶京介的存在,成功地讓唐澤找回了自信。
事實證明,不是我菜,是大家分段確實都高,你看,這來個普通青銅,虐菜效果一下子立竿見影。
心中為這位被耍的很徹底的眉筆鞠一把鱷魚的眼淚,唐澤終於說到了重點:“從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他令毛利蘭失憶的方法,不是原著那麼戲劇化的手法之後,我就忍不住想實驗一下。如果我又一次忘記了穿越之後的所有事,甚至忘記了我為什麼會來東京,那這個時候展現出來的‘唐澤昭’,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這是一種有點光棍耍賴的手法。
唐澤這一波,是想利用風戶京介,把自己的驅動軟件版本往舊版本回滾。
既然你不讓我查找舊版本的信息,那我就直接把新版本的卸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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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本事就讓我什麼都不記得,像個弱智一樣醒過來。
既然他舊有的記憶並沒有真的消失,當唐澤找到恰當的關鍵詞,就能回想起對應的片段,那沒道理現有的數據庫罷工了,不啟用舊數據,轉而去直接擺爛。
大不了就真的變成弱智嘛,讓裡昂給他回檔一下就是了。
仗著自己有存檔了浪不死這一點,唐澤毫不猶豫地正麵硬接了一發風戶京介的一忘皆空,甚至連一點免疫p都沒帶。
他掛這麼大,一個不小心豁免了失憶懲罰,那他這麼折騰的意義不就沒有了嗎?
“實驗的結果,大家都看見了。”也許是因為此刻的好心情,也許是煙花太明亮,唐澤的眼睛整個都閃亮起來,“忘卻了前麵的三十多年人生,唐澤昭,這個人生背景,家庭情況,童年經曆都和我截然不同的孩子,依舊展現出了和我差不多的人格狀態和性格特質。
“從來就不存在一個迥異於我自己的‘原身’。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已經成形了的穩固人格,隻是由於記憶和創傷的差異,存在一些性格上的差彆罷了。”
“花車遊行開始了!”
“哇哦,好漂亮好夢幻!”
“等到閉園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
隨著隊伍的不斷前進,他們站在了多羅碧加公園正中央島嶼的主乾道上。
早上幾個人駐足的,令毛利蘭產生眼熟的既視感的主題城堡打開了大門,裝飾滿繽紛燈帶的高大花車,緩緩駛出。
在一片興奮的尖叫聲中,唐澤也笑著抬起手鼓掌,融入進一片歡騰的人群中。
“所以,經過您的論證,您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嗎?”被擁擠的人群夾在其中,慢慢隨著人群的前進向前走著,裡昂的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差不多是找到了。讓我們從頭說起吧。”眼睛望著駛來的花車,唐澤將自己梳理出來的故事邏輯慢慢展開,“八年前,因為我父母原理尚不明白的治療,十歲的我學會了特殊的,整理記憶的方法,成功脫離了認知障礙的困擾,學會了與自己超量的記憶相處的辦法。”
要說這個世界的他,從什麼時候展現出了人格麵具使的特質,那應該就是十歲的時候了。
這種自如地封鎖、重啟自我記憶的能力,簡直是一種具象化操作抽象認知的bug技能。
就算沒有前世的記憶,有這一手的唐澤,也可以依靠自如開關記憶的能力,成為一個任何測謊儀都看不透的特工人才。
……完了,莫名其妙的夜○月既視感又來了。
“幾個月前,組織害死了我的父母,並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他們認為我手上握有他們所需要的資料。為了更方便自己行事,也由於執行這一任務的人,對唐澤一家的私人恩怨,我在一次見義勇為當中成了重罪犯。”
當不再將唐澤昭與唐澤的身份割裂開看之後……這段故事的性質變得更加複雜,也讓唐澤的心情很複雜。
也許是p5劇情的前置需求,也許是兩個劇本融合造成的化學反應,他們一家人的悲劇就此上演。
然而對自己的命運有所預料的唐澤一家人,從上到下,麵對似乎避無可避的毀滅的結局,都是十分豁達而樂觀的。
……不得不說,過去的他也這麼會說地獄笑話,唐澤是真沒想到的。
“被捕之後到審判出來,最終選擇轉學東京的這兩個月,我的記憶被動了手腳。”唐澤肯定地說。
既然他一直是他,那麼就算不記得過去接受的訓練,他的精神意誌之堅韌,也絕對不是普通十幾歲孩子的程度,不可能因為校園霸淩、網絡暴力,他人的情緒和毆打,就破防成那個樣子。
“我想,他們抓我想要動我的記憶,一定不是為了植入一點遭遇欺淩,性格變得自閉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最初的目的,肯定還是我父母的研究。”想起風戶京介那張扭曲的臉,唐澤搖了搖頭。
連風戶京介這種隻涉及認知訶學皮毛的研究者,都能輕易判斷出唐澤本人的重要性,組織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關於他如何康複痊愈,又掌握了多少他父母研究內容的部分,一定才是組織最關切的部分。
沒有認知訶學這層意義,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對組織造不成任何影響或者威脅,哪裡需要費那麼老脖子勁,動用公檢法體係裡的釘子來折騰他。
“我失憶之後的樣子,大家也都看見了,隻是發現自己離開了原本的生活軌跡,就毫不猶豫地確信我的父母已經罹難……你要說當時的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一切不對勁,也太看不起人了。”
一輛高大的花車經過他們身邊,被裝點成冰雪王國的花車上,打扮成企鵝樣子的工作人員們,一邊向路的兩邊招手,一邊拋下雪花形狀的小亮片,像一蓬蓬雪花一般,落在行人們頭頂,引來了又一陣掌聲與歡呼。
走在人群當中,他們兩個人好似處在獨立的空間裡那樣,與周圍的氛圍相互隔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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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熱烈的環境中,唐澤的聲音安靜地響著。
“麵對組織的巨力,當時的我毫無還手之力,也找不到援助者,我的處境是很無力的。”接住了一片飄到自己麵前的雪花,唐澤看著這在手心裡反射著天空光影的小紙片,輕輕合攏手掌。“但是我有決心,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父母的研究成果,絕對不會讓它們被人篡奪,這是我和我父母最後的底線。
“所以,我能做出的最後的選擇,恐怕就是——封鎖我自己的記憶,尤其是有關我父母的部分。哪怕接下來要如白紙一樣麵對折磨和摧殘也好,要被他們利用認知訶學,做再多實驗內容也好,隻要連我自己都不記得那些東西了,那麼這些秘密就能被安全地保護住。”
唐澤說著,下意識地抬起手,撫摸了一下肋下位置,那道長長的疤痕。
在他的記憶裡,這是一場羈押時的鬥毆導致的,然而事實到底是如何的,如今,確信那兩個月的記憶一定有很多水分,唐澤對此保持疑慮。
這種幻痛,或許並不是受創帶來的,而是他的意識在向他發出“事情有哪裡不對勁”的預警。
以組織的醫藥實力……誰知道呢?
指不定他是被組織拉去解剖去了,隻是傷痕處理的比較完美,看上去沒什麼疤也說不定。
把那群人往最壞處想總沒錯。
“是我自己,封鎖了我自己的記憶,並且原本就沒打算解開。我是懷著一種會死在他們手上的覺悟,準備讓自己忘卻一切的。”唐澤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鬆開手指,看著那片雪花緩緩飄落。
雖然說,已經明確那個唐澤昭,也是唐澤自己,麵對十八歲的他,唐澤也難免心生不忍。
一個十八歲的,知道自己的親人,包括他自己,都隨時可能在某種黑惡勢力的作用下傾覆,謹小慎微,努力又堅持地生活著的少年人,在麵臨末日的時候,為了他們始終堅守的原則,毫不猶豫地獻祭了自己擁有的一切。
他難道不知道,主動透露這些東西,或者用這些信息做籌碼,自己或許可以在組織的手中活下來,苟且偷生,甚至可以反過來謀求更多嗎?
他知道,他就是太知道了。
由於殘缺的家庭,身不由己的命運,當時的他不信任人性,不信任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他怕如果麵臨太殘酷的手段,在那種痛苦之中,自己會崩潰,會忍不住想要用那些秘密,為自己謀一線生機。
可是他不想低頭,更不想下跪,索性連這個可能性都完全抹除好了。
他不允許自己有背叛父母再三叮囑的原則的機會,乾脆將最後的退路都斬斷。
畢竟,如果用儘了各種手段,都撬不開一個人的嘴,要麼這個人是個真正的鬥士,意誌堅定,信念堅決,要麼,就是這個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你本來就是在血與火,在生命的最深淵,艱難地爬出來,無畏地走下去的那一個。”聽著唐澤講到這裡,裡昂開口說,“你的人格在那些淬煉當中早就堅不可摧,就算忘記了那些過往,你也會是一個自我認知明確的狠人。這一點,並不令人意外,對吧?”
“所以,我答對了,是吧?”歪著腦袋打量了布偶一會兒,唐澤抬起手,在那大大的熊頭上狠狠敲了兩下,“那你上次還嘲笑我,說什麼你確實是tangze,但你也已經是karasawa了這種鬼話……karasawa也好,唐澤也好,本來就都是我自己。”
“我說的也是實話啊,客人。”被拍的腦袋歪斜的裡昂也不生氣,聲線依舊是笑眯眯的,“你的心態一直在變化,如果是剛恢複記憶的時候,你隻會理所當然地認為,你是個意外穿越而來的外來者,你甚至不會去探究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又怎麼會得出這個結論呢?”
“明明有很大區彆好吧。”唐澤抗議道,“如果完全不知道我就是我,我麵對灰原哀他們的心態,都是會很不一樣的……話說怪不得我總是很難把他們當便宜親戚,看來我的潛意識,還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的。”
“不,這一點倒是您的誤判了。”扶正了腦袋,裡昂認真回答說,“雖然過去的你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但現在的你,比前十八年的你自己,更融入這個世界。”
“這就是,你一直強調,這是屬於我的新生的原因?”將探詢的目光投到布偶的腦袋上,唐澤說,“那麼,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一個需要你解惑的問題。”
“洗耳恭聽,客人。”
“唐澤一直是唐澤,所以你呢,你又到底是誰,裡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