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管家不卑不亢地說道:“經查實,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鬟茯苓,貪戀貴府世子,才故意構陷三小姐和世子。茯苓已經被發賣,但榮國公府不得不交代,故我家夫人命我過來致歉,並備薄利一份。這是禮單!”
一份燙金的禮單,從袖子裡掏出,雙手奉上。
榮國公夫人愣在那裡:“這,這個……怎會如此?”到底是對丫鬟貪戀世子吃驚,還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吃驚。
半晌才緩過神:“那個,禮就免了。就是這兩人一起落水,多少對貴府三小姐名聲……”
丁管家昂著頭,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輕蔑笑容:“將門不拘小節,既然被歹人構陷,我府三小姐都不願中歹人奸計,貴府就不必耿耿於懷。在下告辭!”
說完,直接將禮單往旁邊桌麵上一扔,轉身大搖大擺往外走,還叫院子裡候著的人,把禮箱留下,一起離開了。
榮國公夫人徹底驚呆了,想了想後,站起拿了禮單,趕緊往榮國公那裡去。
榮國公還在書房,帶著幾分得意地捧著茶喝。聽到夫人將丁管家的話細細一說,立即要來禮單,打開來看。
紅棗十斤;生薑十斤;桂圓十斤;蓮子十斤。
紅棗補血;生薑驅寒;桂圓補氣;蓮子清火。倒是挺會搭配,也適合落水的人驅寒滋補所用。
就價值而言,這份禮確實夠“薄”的,可也夠重的,一共四十斤的東西,確實需要用箱子抬過來。
榮國公一看,臉色卻變了,結婚時床上會鋪上其中三樣東西,另外一樣是花生,意思是“早生貴子”。
榮國公跳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停下後立即說:“趕緊去叫承宗!”
榮國公世子趙承宗被叫了過來,立即就被父母逼問,那個作為內應的丫鬟有無懷上。
趙承宗都快笑出來:“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榮國公將禮單扔給了他:“顯然他們已知曉,指不定這賤人全招了。”
打開一看,這四十斤的“棗生桂子”重禮,著實刺痛眼睛。
捕雁不成,反倒被雁啄了眼睛,榮國公夫人也是焦心:“還是把那丫頭尋到,再定去留。總不能讓趙家子孫流落在外,哪天落了彆人把柄。”
如果真懷上了,被賣了還生下來,那就鬨大了。尚未娶妻就有了孩子,傳出去名聲那是差到了極點。如果孩子的親娘,還被賣到了勾欄內,更甚者孩子和娘一起在那裡。等事情扒拉出來,整個榮國公府就彆想見人了。
趙承宗猶豫起來:“可萬一是框我們的呢?”
榮國公一個冷嗤:“都到了這個份上,無論我們找還是不找,都認定了。派人去找!”
丁管家回來後回事,希寧已經稍微收拾了下,跟趙夫人一人一邊地靠在羅漢床上。
剛落水怕著涼,她身上蓋著一條厚實的棉被,床中間的小矮桌上放著四色糕點,都是京城最好的點心鋪子裡買來的。喝著藥,不能喝茶,改為泡了一杯紅糖水,裡麵還扔了二粒紅棗。
丁管家回道:“已經將話和禮帶到了……”
此時門口布簾撩起,鎮國將軍府世子趙映雷走了進來。
大哥和身主相差十六歲,剛到而立之年。長得高高大大、虎背熊腰,鳳目高鼻,蓄留的濃密黑須,已過脖頸。身主經常開玩笑,如果臉再紅點,手裡弄一把青龍偃月刀,就可以去關羽廟裡站著了。
不同的是,脾氣如同張飛,一點就炸的。
丁管家停了話,轉而作揖行禮:“世子爺!”
趙夫人叫他坐到羅漢床邊,那裡比較暖和,但趙映雷還是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後看著丁管家:“無妨,繼續說。”
丁管家想了想後,繼續說:“這話和禮都帶到了,小的派了人在各門看著,連狗洞都沒放過,現在就等著消息。”
“哼~”趙夫人冷哼了一聲,臉上不滿毫不隱藏。不要說接親了,此時基本都成仇了。
趙映雷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你小妹差點就被人算計了。”想到寶貝女兒吃的虧,趙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如果是真的,以後再碰到榮國公府的人,見一次打一次!”
希寧忍不住笑了:“哪能見一次打一次,這天子腳下還是需要講王法的。既然知道了是什麼人,避開就是。”
“那你受的罪,就這樣算了?”趙夫人有點詫異地看著,這女兒脾氣她是知道的,芝麻丁點大的事情,都能又哭又鬨的吵翻天。從來就不肯吃一點點虧,一次還和郡主翻了臉,一個依著身份平日子裡仗勢欺人,一個是被寵壞了的掌上明珠,一句話不對路,就對懟,吵得不可開交。
郡主想打人,可被身邊的人勸住了,拚拳頭,王府裡有幾個能打得過鎮國將軍府的。也算是郡主頭一遭受了氣。
希寧捏起一塊海棠糕咬了口:“算不算,以後再說。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這路還長著呢,不急於一時。嗯,這糕不錯,母親、大哥,你們也嘗一塊。”
“傻孩子,這海棠糕要剛出爐的才好吃。先放下,讓人熱一熱拿來。”趙夫人叫身邊的知音拿去到旁邊,放在鐵盤子上,在炭盆上烘烤。
趙映雷還是摸不到頭腦:“什麼意思?難不成小妹落水不是意外,是榮國公府弄出的幺蛾子?”
希寧撫掌:“大哥果真能文能武,隨便一猜就知曉。”
一聽這話,趙映雷猛地站起:“我去榮國公府上討要公道!”
“哎呦~”之前氣得要叫大兒子的趙夫人此時卻阻止:“都是內宅裡的混賬事,你就彆湊這個熱鬨了。再說你爹就快回來了,要出頭也是你爹去。就算要公道,也不是去榮國公府,要幾句軟話有何用?直接進宮見官家就是!”
說到趙將軍,趙夫人就充滿了自信,神采飛揚的。鎮國將軍頭銜已百餘年,趙將軍是府上的庶子,原本是無法繼承爵位,如無一身武藝得到一個校尉官職,去軍中都要和尋常人家一般的大頭兵做起。可二個嫡子一個戰死、一個身受重傷,趙將軍又頻頻立功,最後頂掉了雙腿殘廢、已不能人道的嫡長子,繼承了爵位。
這些都是趙家用命和血換來的,聖上見了也會賣三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