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司是掌管星象、天氣等事務的，端王去封地，算個黃道吉日，這個應該可以吧。
監天司司首也隻有出列，裝模作樣地說：“容臣回去細細算來，稍後答複。”
端王稍有不快：“這等小事，還要拖拖拉拉，路上隨便找個測字先生，都能算得出來。”
看得出監天司司首是拖時間，還是給個結果，否則端王還以為她在中間做手腳。希寧也隻得說：“小心謹慎是好事，但也不必過分憂慮，這一路去封地，難免有風吹雨打，所以出發前如果下雨刮風的，端王也不會怪罪你的。你就且算來！”
將他比作測字先生，監天司司首氣得半死。可活還是要乾，那就算。
手指撚著花白胡須，眯著眼睛，另一隻手的大拇指不停地來回點著其他手指。
說什麼呢？端王應該是急著走，可女帝的心思是什麼樣的，就不知道了。
看似在算，其實眯著的眼睛，從眼睛縫裡偷瞄高高在上、坐在龍椅上的女帝。
如是想讓端王儘快走，那麼說早點。如果相反，那就拖得時間越長越好。
女帝的冕珠擋住了她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原本就是想退朝後，試探一下女帝的想法，現在也隻有自己估摸著來了。
他睜開眼睛，作揖行禮：“啟稟陛下，本月十七、下月十日還有再下月初八宜遠行。”
鬼才知道女帝是什麼心事，索性給選擇，將時間全都給了，女帝自己挑去。
果然女帝開口了：“本月已是十五，如十七走，太過倉促。下月十日倒是能安排妥當……那就暫定下月十日。”言下之意，如果下月十日還沒來得及安排好，就再拖到下下個月。
“臣遵命！”端王從椅子上站起行禮，得到允許後才坐下。
監天司司首送了口氣，果然蒙對了，這口飯真不好吃。
“免禮！”說完這件事，還有一件事。希寧緩緩說道：“燕地土地貧瘠，端王體恤民苦，想帶一部分百姓一起遷至封地，各位意下如何？”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炸開了鍋。大臣們也不管是不是朝堂了，轉身相互議論了起來。一時間朝堂上全是“嗡嗡”之聲，時不時有“怎能如此”之類的話跳出來。
立即就有大臣出列，說出想法了。
可第一個人跳出來後，希寧眉頭跳了跳，又是翁老頭，這個家夥怎麼那麼多事？
翁禦史手拿著手持笏板上前，鞠躬的樣子，就讓人心煩。
一開口更是頭疼：“臣以為不妥！所有人口都是固定在一處，由當地官吏統一入編造冊，有據可查。一旦遷移，所有人等都需要開路引，帶著路引到封地的官吏那裡重新登記入冊。人戶不能隨意遷移是先祖留下的規矩，陳朝百年來都用此法，怎可因為土地貧瘠由頭，破了規矩。”
“是呀，就是呀……”四周的官員紛紛點頭。
希寧拉長著音：“各官員各司其職，此事是誰管的？”其實是她和身主都不知道，哪個官管理戶籍的。有些朝代是戶部，但在這裡，就不知道什麼官職了。
一個官員出列：“臣大司農張長謙。”
希寧問：“先祖為何要創立戶籍管理之法？”其實還是因為不知道，這身主平時除了和麵首廝混，就沒好好理過朝政。對於陳朝的法令更是一無所知，這個女帝當得也太舒服容易了。
張長謙於是侃侃而談，無非就是說，戶籍管理防止人口在某處流失，導致一處人口過多，而另一處缺無人耕種。另外人口造冊管理，也方便罪犯緝拿，失蹤人口報失尋找。
如果不經過官府同意，就走到其他地方，那就是從良民變成了流民。流民等同於奴仆，可以隨意買賣。但買賣時，還需要當地官府入冊登記，寫明緣由和原籍。
其實這種事情，希寧根本沒興趣。自己都聽得有點昏昏欲睡，身主那肯定是聽都不想聽。但內容無非就是說，遷徙的人越多，越難管理，有可能錯登漏登，外加還有個更重要的，違背祖製。
張長謙說完後，對著端王行禮：“不止端王殿下此次打算帶多少人？”
端王已經皺眉，但還是如實說了出來：“五萬人左右。”
“嘶~”張長謙故意倒吸涼氣：“如此多的人，勢必造成當地官員應接不暇。還有這五萬人，端王殿下打算如何安置？”
“五萬人，且不說糧草。到了後，住所、耕地、殿下如何分配？他們分的地從何而來，這些都是要考慮的。還有燕地的地如果沒人耕種，便荒蕪了。哪怕地貧瘠，也是能種出糧食來的，總比空著長草好……”
看著張長謙侃侃而談的樣子，不卑不亢，從容緩和，還真是個人物。坐在這個位置上，不算屍位素餐。
噢，對了，這張長謙是從先帝那時就開始做大司農的，都乾了十幾年。
等有空時，梳理一下，這些位置上的官員。身主能舒舒服服當女帝，肯定有不少象張長謙這般的，將事情做好。如果身主回來後，還要繼續舒舒服服龍椅坐下去，就要將這些老臣和有用的重臣多點關照。
聽到後，翁禦史昂頭挺胸，一身正氣地說：“張大司農言之有理，故老臣認為不妥！”
端王的臉色變得挺難看的：“燕地貧瘠，百姓困苦。難道說他們不是陳朝的子民，天生就應該在那裡受苦挨餓？”
翁禦史更是打了雞血般的來了精神：“燕地古時多為流放之地，那裡的百姓也多是作奸犯科者後代，他們所受的苦，也是祖上不懂積德，關陳朝什麼事？如果想離開，文可以參加科舉，武可以投營為國效力。金榜題名、建功立業後，不光自己光宗耀祖、還可惠及子孫。”
說到底，不是不給他們機會，而是他們沒去做。想靠跟著一起造反，再一起脫離那片窮窩窩，做夢！
端王也火了，冷哼一聲：“翁禦史還真是高官厚祿，不知民間疾苦。窮困至無米下鍋，如何去讀書？投身軍營須核查，他們大多是罪人之後，如何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