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道長侍妾相當多,明子夫人早就年老色衰,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沒事藤原道長也不會過來。
藤原道長原本是不想過去的,可想想虧欠著這母女倆,反正也就看封信的功夫。於是也就抽空過去了。
接過還沒拆封的信,藤原道長看了看信封上的字,不禁點了點頭:“這手字寫得倒是不錯。”
能讀書寫字的也隻有貴族,紙張很貴,能寫一手好字的不錯。一起跟過去的侍婢,都沒寫過字,這些字必然是尊子自己寫的。
明子夫人一聽立即說:“尊子雖然小,但是最好學的。看看字、還有她能看懂漢字就知道,平時沒少下苦功。”
藤原道長又一次的後悔,沒讓尊子進宮,這樣的女孩進宮,可以給藤原家添光增彩。看看現在進宮的兩個女兒在乾什麼,寬子一個勁地爭鋒吃醋,可王才三歲,就不準任何女人靠近王了。嬉子算是乖巧,可絕對沒這樣的學識,筆都握不穩。
有點心絞痛,藤原道長趕緊先拆信。
美妙的信紙上,寫著的字,也是極為娟秀的,就跟信封上的一樣。雖然上麵寫的很是客道,可這寫了字的信紙都可以放到任何一家店裡當樣品賣了。
藤原道長把信遞給了明子夫人,帶著幾分讚許:“你生了個好女兒,果然你是有福分的。”
明子夫人將信接過,這幾個字,反複看了好幾遍,不禁老淚縱橫,將信紙貼在胸口,哀哭著:“我的尊子呀,我的尊子……”
真的彆哭了,再哭他也想哭了。為了安慰明子夫人,藤原道長摟住勸慰:“不進宮也好,就讓尊子再過二年,長得大點再說。”
“什麼不進宮也好。”明子夫人氣得握著老拳,輕捶著藤原道長的胸口:“尊子有這般悟性,就應該陪著太子讀書,宮裡的師傅都是最好的。”
藤原道長苦笑著:“這事情已經定了,暫時也隻有如此。你也提醒了我,明日我就去宮裡找個合適的人,去教尊子。”
一聽到,從宮裡調個人去教尊子,明子夫人終於笑了:“果然大人還是疼尊子的。”
“我女兒,當然要疼。”藤原道長哄起女人自認還是有一套的:“今日我也累了,就在這裡歇息吧。”
明子夫人一聽,立即喊人去打水給藤原道長漱洗。
衣服做好了,先做出來二件,一套曲裾,一件是大氅。這天氣已經回暖,可身主的身體一時半會兒還需要養,就跟紙糊的差不多,不能吹風。來後感覺不適,幸好溫泉驅了風寒,否則指不定會真病了。
希寧樂滋滋穿上,果然還是漢服好,比起十二單來,漂亮又舒適。這十二單實在是太累贅了,穿上後,走起路來就象穿著中世紀盔甲一般。有時內急,還需要侍女幫忙將恭桶放在一層層的衣服內。完事後,擦拭都難,大約這個原因,才儘量少吃點吧。
而阿玲又一次的幾乎崩潰,小姐這奇裝異服穿上癮了。
就聽到小姐問:“你們想不想也做幾套,把身上衣服換下?”
啥,穿這種束腰的、麵料少一半的所謂漢服?不乾!
夏樹和菜月不語,按照以前習慣,要阿玲先回話,才有她們的機會。
阿玲想了想,艱難地說:“聽說宮裡的貴人,還有以前的遣唐使回來會穿漢服。這些衣服想必隻有小姐這般身份的人才能穿的,奴婢們不敢隨便穿。”
夏樹和菜月雖然依舊跪坐著,臉上沒有任何異樣,但心裡覺得這個一等貼身侍女非阿玲莫屬,回答得真是好。
希寧想想也是,於是揚了揚眉:“那就去廚房吧。”
又去廚房呀?阿玲內心暗暗滴血,小姐算是完蛋了。
去廚房燒了一個薺菜肉沫豆腐湯,這個時代豆腐剛開始流傳,還是算較貴的,但普通富裕商戶也吃得起了。
雖然好喝,可肉沒有黃酒調味總覺得少了什麼,也隻有湊合著吃了。
又是新菜、小管事和一群廚子努力地用腦子記,有個廚子是住在靠海的,也算是走南闖北了一番,說小姐的手法有點像唐過來的廚子,也是燒的東西和他們都不同。如果學會了唐菜,那到哪裡都是受歡迎的。貴族不吃肉,可那些有錢商戶吃肉呀。
希寧回去時,身後的侍女抬著矮桌,上麵有午飯。
剛回到院子,院子裡守著的一個奴婢就上來,說是明子夫人的侍女阿葵來了,根本攔不住,已經在裡麵等著了。
“小姐要不先換套衣服吧。”阿玲緊張起來。
“不用。”希寧卻直接往裡麵走:“把飯菜抬進來。”
阿葵是明子夫人的陪嫁侍女,侍女中屬於資深的。嫁給了藤原家前任管家,而藤原家現任管家已經易主,是倫子夫人的人。
穿著四層深藕色的阿葵正跪坐在內,連跪坐的地方,也很符合她的身份。
她表情是略帶吃驚地看著,穿著束腰窄袖長服的尊子小姐走了進來,長長的頭發都束成了她從未見過的發髻。
當尊子小姐坐下來後,一個矮桌放在她跟前,上麵都是大碗。
再一看,黃米飯、那碟看上去象是——肉,用醬燒的肉。薺菜豆腐湯內,也漂浮著可疑的什麼糜。
“阿葵也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過來有何事?聽說你選了雪梅院,覺得還好吧。”希寧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她可是貴族,親爹道長大人吃飯時接見屬下,那些屬下還覺得是榮幸,好似道長大人在百忙之中,甚至吃飯時都接見他們。
可此時阿葵沒功夫榮幸,她瞪著小眼睛,看著尊子小姐在吃肉,一張塗滿白粉的臉,露出驚愕:“尊、尊子小姐,這好似是……”
“知道,是肉!”希寧嘴巴嚼著:“你說吧,什麼事。”
好吧,定定神,先把要說的事情說了。
阿葵開始說第一件事,雖然努力想恢複到從容優雅的常態,可很難,因為又看到尊子小姐的筷子夾了塊肉。還是那種很大的一片,送進嘴裡,那嘴巴油光光的在不停嚼著。
“嗯、嗯,咳咳……”阿葵隻有努力地不去看,那張吃肉的小嘴:“尊子小姐年齡不小了,應該適時裝扮了。剛才奴婢得到夫人來信,說是宮裡可能會派人過來教導小姐,小姐不能這幅樣子見宮裡得師傅。”
裝扮就是眉毛拔光、畫上圓圈般的蛾眉,染上黑齒,比牆麵還白的粉撲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