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糧結束的時候,時間還不到四點半。
陳國泰趁著很多社員都還在,帶著七爺爺陳孝東找到了大隊長陳定本。
“二堂伯,這是我找唐局長,幫大伯借的修房子的300塊錢。麻煩你先代管一下。最後結算的時候如果不夠數,我再添補。”
陳國泰遞給陳定本30張大團結,說道。
“好,我就先代定國大哥收著。老六,我給你開一張收條。到時候讓定國大哥拿這條子來與我核算總賬。”
陳定本看了看還在現場的社員,笑著收下了錢,並馬上進入辦公室給陳國泰開收條。
眼下這一幕是他前兩天晚上就與陳國泰商量好了的。
陳國泰當著眾人的麵,以陳定國的名義拿出這些錢,那麼新修的房子就鐵板釘釘地是大伯的主權。這樣就可以有效地避免二姐夫那邊的家庭在以後為此而生成不必要的糾紛。
陳定國家新房的宅基地,已經提前說好了是在陳國泰新家的旁邊開辟荒坡。
不但宅基地需要開辟荒坡,陳定國一家七口人的自留地,也同樣在宅基地旁邊開辟。
陳定國家的自留山也是宅基地前麵的一片陡坡。
分糧之前陳定本就讓社員們知道了這個消息。社員們就更加沒有話說。
畢竟陳定國家的宅基地和自留地以及自留山都沒有分薄已有的集體利益。
“大隊長,既然修房資金已經到位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領材料了。”
陳孝東立即遞上房屋設計圖和材料需求表,笑眯眯地說道。
陳定本雖然心裡早已有數,卻還是接過來大略看了一下。
這次陳定國家修的新房與陳國泰的新房大有不同,是完全按照村民們正常修房來規劃的。
圖紙總體上設計了五進正房,後院設計了雞圈羊圈。
前院右邊設計了兩間廂房,分彆是廚房和柴房雜物間。左邊設計了一間廂房用作豬圈。
這張圖紙上雖然比陳國家多出了三間建築,但總體造價卻隻有兩百多元。
房頂除了幾根主梁是用大木料之外,其它房架都是用老黃竹。
條石方麵,除了地基和承重點用條石,其它地方都用碎石進行鑲嵌。
並且牆體上也沒有搞什麼花裡胡哨的‘吊頂’孔位,不需要對石料進行精雕細琢。
這就極大地節約了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
“這才是正常的修房造屋嘛。我七叔,我這就給你批條子,然後你找出納帶你去領材料。”
陳定本白了陳國泰一眼,看向陳孝東說道。
陳國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陳孝東拿了條子,出門找到出納陳國友,帶上上次幫陳國泰家建房的那80個乾活賣力的壯勞力社員,熱火朝天地開始往荒坡上搬運各種材料。
“嘖嘖,這一幕怎麼感到很眼熟?”
“當然眼熟。前段時間老六剛被分出陳家,就開始熱熱鬨鬨地建新房子。定國大哥夫妻倆被淨身出戶,人還在醫院沒回來,家裡就開始修新房子了。”
“這一切說白了,都離不開錢。要不是陳家老六背後有大乾部撐腰......”
“彆說酸話了。人家泰娃子就是有命中注定的大貴人幫扶。你再眼熱又能怎麼著?”
旁觀的社員們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也不知道陳家如果知道了脫離他們大戶口本的人都這樣順意,他們會不會生氣?”忽然又有人說道。
“嗤,他們哪裡還有時間生氣?他們家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人嗤笑著說道。
“什麼?他家亂成了一鍋粥?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
陳家院子裡,剛領回來的一百多個袋子的雜糧堆滿了整個場地。
陳家的大小人等臉上卻殊無欣喜之色,都神情緊張地注視著堂屋。
堂屋裡聚集著陳家第一代和第二代人,正在商量一些與他們所有人切身利益相關的‘重大事情’。
三天前陳定國夫婦相繼病倒。陳家沒有了這兩頭任勞任怨的‘牛馬’承擔大部分家務勞動,就真的如同外人所說,亂成了一鍋粥。
現在已經到了不解決不行的地步。
“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老四家的,這幾天家裡的衣服沒洗完,地上也臟兮兮的,每頓飯也都做得拖拖拉拉。你說你們還有什麼用?怎麼你們三個人加起來,都沒有你們大嫂一個人做得好?”
王惜萍首先逮著三個兒媳婦就是一頓輸出。
三個兒媳婦頓時狂翻白眼。
她們三人可不會像懦弱的大嫂那樣任隨王惜萍使喚,也不會像大嫂那樣隻知道拚命乾,最後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我媽,我也認真地乾了呀。可是家裡那麼多人,衣服也有那麼多,我怎麼洗都洗不完呀。”
二兒媳婦曾盼弟第一個叫屈。
“是呀我媽。家裡那麼多張嘴巴要吃飯,又隻有那麼兩口鍋,再快也快不到哪裡去。”三兒媳梁夏青立即跟著訴苦。
“我媽,我現在懷了你的孫子,動作不能過猛。喂豬喂雞和掃地我真的乾不完。”四兒媳羅招弟也不慌不忙地說道。
王惜萍頓時氣得倒仰。
以前這些活的絕大部分都是大兒媳許綠雲做,其她三個兒媳隻隨便做點輔助工作,所以總體上都還過得去。
但現在許綠雲不在了,三個兒媳分做一個人的工作,居然還叫苦連天地完不成。
這讓王惜萍上哪裡說理去?
這分明是三個兒媳偷奸耍滑保存體力來著。
王惜萍第一時間就想要狠狠地懲罰一下三個兒媳,讓她們至少能做到許綠雲的一半。
然而看了看三個麵無表情的兒子,王惜萍頓時又放下了這個惡毒心思。
她全部依仗都來自於幾個兒子對她的孝順。而看眼前三個兒子的表現,基本上不會支持她對他們的媳婦兒動粗。
而且就算三個兒子支持,二兒媳和三兒媳下麵卻又有她們自己的兒子支持,四兒媳又是桀驁不馴的混不吝,她同樣不能放手懲罰她們。
除非她豁出一切將家裡攪散,或許才能夠稍稍達到一點目的。
那自然也是王惜萍絕對不會選擇的。
一時間王惜萍無限懷念任勞任怨的原四兒媳周詩雲和大兒媳許綠雲,心裡泛起了少許後悔心思。
也許當初她真的不應該將周詩雲和許綠雲壓榨得那麼狠,該稍微給她們一點喘息之機,讓她們能夠為家裡做得長久一點?
“家裡總是這樣,肯定是不行的。我知道你們心裡有心結,不願意出全力。我們今天就商量出一個讓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公平法子。”
王惜萍想了想,壓著性子說道。
屋子裡所有人的神色頓時生動了一點點,馬上熱烈地討論起來。
不多時,新的家務安排辦法出台。
家裡除了掃地之外的其它所有家務,都由曾盼弟和梁夏青帶著各自那一房當中的女性獨自完成,每三天輪換一次。
羅招弟每天隻負責打掃家裡各處清潔。
作為羅招弟隻做輕鬆活的補償,羅招弟的男人陳定發必須獨自完成家裡的柴火收集。
這個決定做出之後,二房和三房的臉色很平靜,顯然覺得這個方案很公平。
但陳定發的臉色卻是苦得如同苦瓜。
從此之後他有空閒就得上山砍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輕鬆。
有那麼一瞬間,陳定發真的很想直接提出分家。
但是隻簡單一想,如果真的分了家,他一個懶漢帶著一個孕婦三個小孩,怕是很快就會淪落為村裡最窮的人家。
無奈之下,陳定發最終也隻能點頭同意。
陳家的這次內部潮湧,就這樣因為調整了家務分工而暫時平息下去。
接下來他們開始商量陳國基結婚和陳萍萍出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