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太陽西斜，紅霞漫天。
‘嗶......’
“收工了，收工了。”
水稻田裡，大隊長兼一隊生產隊長陳定本吹響下工哨子，大聲吆喝了起來。
勞累了一天的社員們頓時放下手裡的活計，直起腰來長出一口氣。
記分員隨即忙碌起來，快速地給社員們打著當天的工分。
“咦，陳家老七今天表現不錯啊，竟然拿了6分。”
圍在記分員身邊的社員有人很是意外地說道。
“他確實得好好表現。畢竟他現在一個人要養四張嘴巴。”又有人開玩笑地說道。
“特麼的死逼崽子！沒有分出去之前每天隻給家裡掙三四個工分。”
陳定發在旁邊聽得心裡鬼火直冒，禁不住狠狠地瞪了陳國勇一眼。
陳國勇才沒有管他爹和其他村民的反應，自顧自地做著下工前的準備動作。
不一刻，男性壯勞力們挑著打下來的稻穀，女性壯勞力們挑著大堆稻草，其他老幼拿著鐮刀等輕巧農具，前呼後擁地向著生產隊隊部挺進。
13歲的陳國勇並不被算在壯勞力之中。
他抱著幾把鐮刀衝在了隊伍最前麵，打算搶出一點時間回去看看斷腿的六哥和半歲小妹妹的情況，並順便叫上四歲的八妹上食堂去吃晚飯。
從今天開始的食堂飯食裡暫時不會添加讓人難以吞咽的玉米芯粉秸稈粉和樹皮，並且菜裡的鹽也加得夠多，可不能輕易錯過。
......
“這眼看太陽都要落山了，下麵的田裡也開始收工了。泰娃子怎麼還不回來呢？難道他又出事了？唉，勸他不要上去他卻一定要逞強。。他要是真的又出了事，他剛要到手的那兩個小女娃可怎麼辦才好？”
拿著步槍守衛糧食的陳孝初看了看坡地下麵正在往隊部食堂趕的人群，不知道是第幾次抬頭看向上方山路，不停地唉聲歎氣。
下一刻他眼睛一亮。
他首先聽到了拐杖杵地的‘奪奪’聲，然後很快就見到背著背簍的陳國泰轉過了轉角，出現在他眼裡。
“泰娃子，你總算是回來了。這都下工了你還不出現，老子都以為你......”陳孝初、迎上去幾步，想要狠狠地批評陳國泰一通。
不過看清楚陳國泰背著的大半背簍東西之後，他立馬閉嘴，迅速湊上去好好看了看，甚至還伸出手簡單地翻了一下。
“收獲不錯呀泰娃子。這金銀花、黃芩、徐長卿的年份和品質都杠杠的。這兩頭丹參也都有差不多4兩重，年份至少在5年以上。這一背簍草藥交到公社收購站，至少也要換到一塊錢。如果直接背進城裡交給藥鋪，那至少得一塊二。不錯，非常不錯。泰娃子，想不到二爺爺居然把你給看走眼了。你是在哪裡挖到的這麼多好藥材？難道你今天又深入了林子？”
弄清楚情況之後，陳孝初馬上就對陳國泰讚不絕口。
“嘿嘿，二爺爺，我沒有深入林子。今天能夠找到這些藥材也隻是運氣好。”陳國泰連忙憨憨地微笑道。
之前被他發現的幾大叢優質藥材已經被他連著地皮一起收進了空間種植起來。放在外麵的是其中最差的。
但即使是他手裡的最差藥草，也差點讓老獵人陳孝初驚掉下巴。
“對了二爺爺，我在樹林裡撿到了六個野雞蛋。咱倆見者有份，分你三個。”
陳國泰說著說著就從褲兜裡摸出一團被幾張玉蘭葉緊緊包住的東西，殷勤地遞給陳孝初。
他收了藥材之後很快就把兩隻野雞做掉，從每個野雞窩裡都撿了十六七個野雞蛋。
這時候送幾個給每天都守護在這裡的陳孝初，非常有必要。
“你撿到了野雞蛋？這運氣......你負擔重，我不能......”
陳孝初眼睛微亮，但卻馬上出口推辭。
“二爺爺，你這樣就純屬見外了......”陳國泰急忙勸說。
如此拉扯了兩三個回合之後，陳孝初終究還是收下了野雞蛋，笑眯眯地目送陳國泰往下走。
“多好的泰娃子啊。”
......
“六哥，八妹，小妹妹，我收工回來了。”
陳國勇興衝衝地跑進院子，急切地推開豬圈房門。
緊接著他就是一愣。
屋裡竟然隻有眼神驚慌的八妹和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的小妹妹。
“八妹，六哥呢？六哥去哪裡了？”
陳國勇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急忙問八妹道。
“六哥，六哥說他出去活動一下，就，就一直沒有回來。”八妹哭兮兮地說道。
很顯然六哥長久不歸，讓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害怕。
“一直沒有回來？他什麼時候出去的？”
陳國勇的腦子‘嗡’了一下，立即又問道。
“好久，好久。”八妹模糊地說道。
“你，唉......他出去有沒有帶什麼東西？”陳國勇連忙換一個詢問角度。
“六哥背了背簍，還拿了小鋤頭......”八妹說道。
“六哥！”
八妹還沒說完，陳國勇馬上就明白，六哥必定又上山采藥去了。
可是他一條腿還是斷著的啊！
他當即淒厲地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衝出豬圈又衝出院門，朝著上山的路發瘋一般地奔了出去。
“勇娃子（老七）這是怎麼了？”
“他好像叫了他六哥的名字，又朝著那個方向跑去。那可是上山的路。難道他六哥又上山去了？”
“嘖，這泰娃子（老六）真是不吸取教訓，都那個樣子了還......”
收工去食堂的村民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你們看，老六那不是回來了嗎？”忽然有人指著前方說道。
眾人抬頭一看，可不正是拄著拐杖背著背簍的陳國泰？
“六哥，你......”
陳國勇在絕望之中驟然見到陳國泰出現，一下子刹停在陳國泰身前。
這一刻他又是歡喜，又是埋怨，還感到一陣委屈，眼睛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七弟，彆這樣子。六哥心裡有數，絕對不會再出事。你看，六哥今天收獲可大。”
陳國泰感動地拍了拍七弟的肩膀，想要將背簍卸下來給七弟看。
“六哥，你心裡有數也不行。你的腿好完之前絕對不準再......啊！”
陳國勇趕忙一邊埋怨一邊上前接住背簍。
然後他的話很快就被背簍的東西堵住。
“啊，泰娃子（老六）真的又上山了，還弄到了這麼多藥草？這怎麼可能！”
陸續趕上來的村民也看清了背簍裡的東西，一時間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很多人的一樣上山采過藥草，但往往都是收獲極少甚至是空手而歸。
眼下陳國泰這個‘廢人’短短半天就取得的豐厚收獲讓這些人禁不住想要懷疑人生，覺得自己是不是連個‘廢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