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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警衛連長是他的同鄉,從他還是連長就跟隨了他,算是他的心腹。
正是這份關係,他才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對方。
“軍座,寸老爺子根本不願意離開家鄉,他說自己八十八了,已經大半截身子埋入黃土了。”
“如果離開故土,恐怕再也回不到家鄉。”
“所以他寧願死在故鄉,也不願意離開。”警衛連長看著盛怒的杜聿明,膽戰心驚的解釋道。
他不是怕死,對他來說,槍林彈雨闖過多少次了,也不在乎這點危險。
關鍵寸老爺子情深義重的表示,自己已經活夠了,不願意離開苟活。
更怕自己客死他鄉。
所以他寧願死在騰衝,也不願意離開。
聽完這話,杜聿明痛苦的閉上雙眼,他可是答應過寸雲生,要照顧他的祖父。
現在他的祖父絕食自儘,以明心誌。
他將如何麵對寸雲生?
如何麵對川軍團。
“你讓我第五軍無地自處啊,如何麵對川軍團,如何麵對雲生啊。”杜聿明長歎一口氣。
他一生重諾重信,誰知道這一次竟然食言了,這讓他很是難過,不知道以後該怎樣麵對寸家其餘兒郎。
“軍座,是我無能,任憑軍法處置。”警衛連長看著杜聿明痛苦的表情,心裡也很難受,他也知道任務失敗,恐怕第五軍麵對川軍團,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實際上,回來的路上,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受任何軍法處置,哪怕將他斃了,也會皺眉。
“出去,處置了你,伱讓軍座如何自處?”參謀長大聲嗬斥了一聲,讓對方先出去。
聽到這話,警衛連長也沒說話,敬了一個軍禮後轉身離開。
“軍座,寸老爺子這是早已經有了以死明誌的打算了,你不要太難過。”參謀長勸慰道。
華夏自古就有故土難離的情感,對於八十八的寸老爺子來說,寧願死在騰衝共存亡,也不願遠離他鄉苟活。
甚至最後客死他鄉,永遠回不去故鄉。
“也許對寸老爺子來說,留在故鄉才是最好的選擇。”
聞言,杜聿明搖搖頭,苦澀的說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但是你想過沒有,以後我第五軍該如何自處?我該如何麵對雲生?”
“雖然200師損失慘重,師長陣亡,但其餘主力還在,配合川軍團給予的重武器,完全可以將日軍擋在滇西南。”
“這是我在密支那,就跟雲生商量好的計劃,隻要第五軍能夠擋住日軍進攻的步伐。”
“那麼完成整編的川軍團,將會越過伊諾瓦底江,進攻八莫,南坎一線,重新打通中緬公路,按照計劃,隻要第五軍堅守三個月,進攻滇西南的日軍,將會被包圍,最終被全殲。”
聽完杜聿明的話,參謀長驚呆了,原來還有隱藏這麼深的計劃。
這些他全都不知道。
“為了保證計劃的絕密性,我沒有對任何人說。”杜聿明瞥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這個計劃已經沒有用了。”
“可是您該跟山城的人溝通啊。”參謀長急切的說道。
一旦完成的話,那麼重新恢複的滇緬公路將會獲得源源不斷的物資。
“恐怕我現在說了,半個時辰後,就擺在日軍軍部的辦公桌上了。”杜聿明看了對方一眼,深深的說道。
聞言,參謀長一愣,隨即也跟著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
山城的那些家夥!
“軍統那幫廢物。”其他人不好罵,但罵一罵軍統還是沒問題的。
對於這句話,杜聿明沒有說話,但從其表情能看出來,絕對是認同這句話的。
“軍座,接下來怎麼辦?”參謀長開口問道。
“讓人將這些家書分彆送給寸家其餘子弟,寸老爺子走了,家書必須要送到。”杜聿明開口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是,隻是希望不要影響與川軍團的關係。”參謀長歎了一口氣,隨後開始安排讓人去送這些家書。
最先收到家書的則是雷允機場的寸性福。
看著眼前的家書,又看著送信的人,原先堅強的男人,此刻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泉湧一般,順著臉頰流下來。
“我父親走了?”沙啞著的嗓子,讓在場的眾人無不動容。
“是的,長官,很抱歉,我們沒有救出寸老爺子。”送信的人是第五軍的少校軍官,看著寸性福的模樣,也是一陣難受。
畢竟如果不是川軍團占領了密支那,恐怕他們想要回來,沒那麼容易。
更彆說還有那麼多傷兵留在密支那,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兄弟,並沒有保護好寸老爺子,恐怕也會無地自處。
所以少校已經做好,對方斥責或者怒罵的心理準備。
“我父親有留下什麼遺言麼?”寸性福擦了擦淚水,他知道自己父親的秉性,讓他苟活他鄉,他是做不到的。
年輕的時候,麵對入侵的英軍,他能帶領邊境之民趕走英軍,就能看出來,他對騰衝的深愛。
讓他在年邁之際離開自己守護一輩子的故鄉,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寸性福並沒有任何責怪第五軍的意思。
反而開口詢問是否留下什麼遺言。
這讓送信的少校心裡很是難過,哪怕對方罵他一頓,他可能都會好受一點。&nbp;這樣會讓他更加愧疚,說起來還是他們第五軍的失信。
“希望諸子孫能以國事為重,殺敵報國,不負寸家男兒之名。”少校說完,語氣更沉重了。
寸老爺子直到死的那一刻,還是不忘殺敵報國,這讓他的內心,更加難過。
“我知道了。”寸性福點點頭,擦乾眼淚,重拾心情,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說道。
“感謝第五軍送來的家書,寸某感激不儘,日後用得著寸某的地方,儘管開口。”
臉上雖然露出一絲笑容,但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強撐著說出來的話,更彆說,對方的手指死死掐著大腿,努力保持一副堅強的模樣。
“長官客氣了。”少校連忙搖頭,隨即又安慰了幾句,就帶著人離開了,他隻想逃離這裡,他寧願寸性福罵他幾句,他都能忍受,但受不了這種客氣。
另一邊,川軍團團部,寸雲生正在與一眾軍官們商討接下來整編的事宜。
步兵營這一塊沒啥好商討的,按照美軍標準營來就行。
人員不也不缺,將補充營的人分散到各營就行了。
唯一麻煩的就是武器有些匱乏。
空運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他想著能不能修一條路,加快物資運輸。
結果日軍第十八師團直奔英帕爾,導致他的計劃又擱淺了。
現在史迪威的心思都放在堅守英帕爾,物資這一塊隻能依靠空運。
好在這裡不需要經過駝峰航線,風險沒有那麼大。
隻是需要一定時間,這讓寸雲生內心很是焦慮。
他還準備等著整編完成,直接出兵八莫一帶,與第五軍一起包圍進入滇西南的日軍。
要是三個月內無法完成整編,到時候肯定會耽擱計劃。
“倉庫的英製武器呢?不行就讓弟兄們先頂一頂。”寸雲生開口說道。
“都被誌願隊的人拿走了,現在他們都快有兩千餘人了。”孟煩了小聲的說道。
聽到這話,寸雲生點點頭,也沒說啥。
這時,一名士兵走進來,看著寸雲生。
“團座,第五軍派人來了。”
“第五軍?他們派人來乾什麼?”會議室的其餘軍官一愣,詫異的嘀咕著。
“讓他進來吧。”寸雲生也有些納悶,按說約定的計劃是三個月後,怎麼難道要提前?
帶著不解與疑惑,寸雲生等著對方走進會議室。
此時的會議室,機密文件全部收起來,包括掛在牆上的作戰地圖。
當看到來人的時候,寸雲生愣了,連忙站起來。
“朱團長,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來人正是第五軍炮團團長朱茂秦。
到了昆明後,朱茂秦的炮團除了訓練,也沒啥事,聽說了寸老爺子的事之後,就決定親自來送家書。
“寸團長,沒事我就不能來了?”朱茂秦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說笑了,川軍團的大門可是永遠歡迎朱團長。”寸雲生笑著說道。
“抱歉,寸團長,答應你的事,恐怕無法完成了,十日前,日軍攻占騰衝,寸老爺子絕食七日,自儘於騰衝。”朱茂秦原本還想著用什麼理由來委婉表達,但最後還是一咬牙直接開口說了出來。
寸雲生臉上的表情當即凝固,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
會議室其他人也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朱茂秦。
克虜伯第一個反應過來,衝了過去,拎著對方的衣領怒吼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娘麻皮的,咱們川軍團給了你們那麼多的火炮,你們就沒守住騰衝?沒有保住寸老爺子?”
不怪克虜伯這麼激動,實在是寸雲生對他來說,有再造之恩。
對他來說,寸老爺子也是他的祖父。
其他人的表情也不見得有多好,也是怒氣衝衝看著對方。
他們可是給了一個團的美械裝備啊。
就是讓他們守住滇西南。
結果現在告訴他們,騰衝沒守住,寸老爺子也沒了。
這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接受。
敢情那麼多裝備都喂了狗?
“這是真的?”寸雲生捏緊拳頭,鮮血開始浸紅了指甲,但依然不覺得疼,而是冷冷的看著對方。
“抱歉,是真的。”朱茂秦並沒有因為對方拎著自己的衣領感到憤怒,說到底是他們第五軍失信了。
“娘麻皮的。”
“大爺的。”
“癟犢子,老子整死你們。”
“龜兒子的。”
“日他姥姥的。”會議室頓時各種辱罵聲,彼此起伏。
故土難離,尤其對於守護一輩子的城市,更是不會離開,不信的,可以把農村的老人接到城裡,待個兩天,就受不了了,另外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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