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溪看著林玄機渾身發抖,她也不打攪就讓他自己想清楚。
約莫一刻鐘過去,癱倒在地上的人才稍微有了點反應。
林玄機強撐著發軟的腿站起來,隻是他渾身發軟強撐著好幾次都爬不起來。隻是腳發抖,一直爬不起來。
“我幫你。”林絮溪想上前幫忙,手卻被打開。
或許,這些記憶真的太衝擊林玄機的意識,他從來不願將林家的人想得太壞,但這些又是真實發生的。
那些記憶在腦海裡,林玄機知道有多真實。
沉吟半晌,林玄機才緊著嗓子問道:“真的嗎?”
“是。”林絮溪點頭道:“他確實殘暴,而且做事實在過分。若是推翻一個殘暴無道的王朝也是罪的話,那萬民也有罪。”
這就是林絮溪幫皇帝的原因。
皇帝是個好皇帝,在他手下和兒子手裡有個盛世,這對百姓來說是天大的好事,至少會讓最底層的百姓好過一點。
“你也知道。”林絮溪繼續勸說道:“你也可以早點出山,隻是如今一切晚了。百姓選擇了王朝,不是王朝選擇百姓。”
林玄機還是處於混沌狀態。
委頓在地上許久之後,林玄機突然捂住臉開始哭起來。那麼多年的恨,那麼多年的謀算,竟然是這樣下場。
他不知是為了前朝哭還是為了自己那二十年哭。
“你若想離開,我此時就能帶你走。”林絮溪不能放任林玄機在此處,最快兩日,皇帝就能查到林玄機與刺客的關係。
她之所以隱瞞,也隻是為了保全林玄機。
“可是,可是我該何去何從?”林玄機四十多歲的人,卻眼淚婆娑滿眼茫然,比一個孩子還無助。
這些年,他都是為這個目的去奮鬥謀劃。如今出來一個人,告訴他你做的是錯的,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帶你離開吧。”林絮溪安撫道:“回去你來時的道觀,那裡還是你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回去,隻要你彆做傻事。”
林玄機晃神許久後,才點頭。
他是錯的,是錯的。這件事足夠擊潰林玄機的信念,其實對他來說,去哪裡都無所謂。
林絮溪得到同意之後,馬上帶著林玄機離開。
而林玄機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禦風飛行,風甚至都沒有刮到他的臉上,而是被不知什麼屏障隔開。
一開始林玄機還害怕不敢往下看,後來漸漸有了膽子往下偷看。他們在一朵雲上麵,雲托著他們飛行。
“這,這邊是修仙嗎?”林玄機驚異,原來天下真的有人能禦風飛行,真的能修仙啊。
林絮溪點頭道:“是。”
“皇姑姑,你,你能否帶去也去修仙呢?我,我或許也可以。”林玄機緊張的拽住皇姑姑的衣角。
他修煉那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禦風瀟灑,來去自如。
“你根骨不佳。”林絮溪直截了當的拒絕道:“而且,你到底四十多歲了,不過你若是一直如此,能活到八十。”
聽到這話,林玄機有些失望。不過也正常,父親也說過他沒什麼天賦,歎道:“若是父親,一定會是修仙的好苗子。”
“或許是吧。”林絮溪點頭。
林玄機很失望,不過倒也還好。他是個能看得開的人禦風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他那一處隱在山林間的道觀之中。
“十幾年都沒回來了。”這裡已經老朽不堪,林玄機有些難過。他離開得太久,隻怕從前養的鳥兒都死了。
“是啊。”
林絮溪一個潔淨符咒打出去,原本還蛛網纏繞老舊不堪的道觀眨眼間煥然一新,她轉頭道:“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林絮溪還給了一瓶丹藥,解釋道:“辟穀丸,服下後一月能不進食。你那些菜園都荒廢了,先養養吧。”
林絮溪轉身要走。
“皇姑姑。”林玄機突然開口喚住她,他猶豫要不要開口。
而林絮溪卻知道他要問什麼,並未給對方問出口的機會,禦風離開。
眼睜睜看著皇姑姑離開,林玄機歎口氣。心道:果然,他的資質就是不行,也不怪皇姑姑。
幫林家留下一點血脈,也算是她唯一能做的。
而此時,她要回去了。
隻是回去時,不是沈亦辰在等她,而是趙世子。
“你來了。”趙世子就頂著寒風在門口,披著披風在門口站著。見到她來,快步迎上去拱手道:“你!”
趙世子謹慎地左看右看,發現晚上的時候周圍人行色匆匆。大概都沒有注意到這邊,他才放心下來。
“四日,還有三日,怎麼你就將馬送回來了?”林絮溪笑問道。
她知道趙世子來做什麼,隻是這裡不方便說。
“能否進去詳談?”此時趙世子的神情已經與一開始不同,一開始他多是好奇如今是尊重。
因為父親帶傷回家,將事情告知他了。一聽那女子什麼長相穿什麼衣衫,他就斷定是這位馬主人。
所以,他特地來道謝。
林絮溪帶人回房,路過沈亦辰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她徑直路過,忽略欲言又止的人。
又被忽視,沈亦辰也看到跟著一起回去的就是那個男子!
“你不該來的。”林絮溪關上門後,冷聲道。
“我,我隻是來謝你。父侯與我說是誰救駕救了他之後,我便猜到是恩人了。”趙世子拱手,做了個揖。
“多謝恩人救我父親,也救下陛下。”趙世子說完,撩開袍子單膝跪下拱手道:“您不僅救了父親,還救了趙家!多謝恩人,此番恩情我沒齒難忘。”
“你不該來的。”
但林絮溪卻不怎麼高興,她繞過趙世子冷聲道:“你最好跟那個小二說一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我們見過麵的事情。”
“為何?”趙世子奇怪,他站起身來跟在恩人後麵,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還是我做錯了什麼!”
林絮溪遞過去一杯茶,解釋道:“不是,你以為我救了皇帝他不會查嗎?還是彆和我牽扯太深,否則會引起皇帝的覬覦和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