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塊碎銀子，包子鋪老板眼睛都亮了。丟下少年的頭發雙手接過碎銀子，連連點頭道謝，轉頭指著小乞丐罵道：“也就是你運氣好遇到心善之人，若不然我一定把你送官，打你幾板子！”
“我們走。”
林絮溪看著包子鋪老板離開後，轉身要走。隻是腳下一重，她低頭看到少年拽著她的衣角，滿眼淚意。
“你做什麼？”林絮溪抽回衣角冷聲問道。
“謝謝你救了我，救”話還未說完，少年便暈了過去。
林絮溪看了眼暈倒的少年，抬腳走幾步後突然停下。回頭看到雪地裡孤零零躺著一個人，她深知若是不管也就死在這裡了。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折返回去。
等少年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溫暖乾淨的床鋪。猛地坐起來，再看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換下。
“是，是那位好心人！”少年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就看到那位好心人站在窗前也不知是賞雪景還是賞月色。
“恩人。”少年從床上下來，兩步跪到跟前邦邦磕頭，哽咽道：“多謝恩人救我，多謝恩人救我。”
“不必。”
林絮溪回頭看跪在地上的少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回恩人的話，我叫沈亦辰。”
微微點頭，林絮溪繞過他坐到桌子上，問道：“這個名字不是乞丐能取出來的。”沈亦辰，何其文雅。
聽到恩人兩個字，林絮溪微微挑眉。
“是，我家中原先頗有家資，但因動亂出事，家中全都死了。我也流落在外，我從前隻會讀書現在落得這般地步，什麼都不會，連做個力氣活兒都被人嫌棄。實在太餓，才做出這等偷雞摸狗隻是，實在愧疚。”
沈亦辰一邊哭訴，一邊抹眼淚。
言之懇切，令人動容。
林絮溪微微俯身，伸手掐住沈亦辰的下巴。想從對方眼裡看出一絲絲的謊言，但是沒有，真誠有委屈。
“恩人。”沈亦辰不過十七八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奈何命運多舛，瘦骨嶙峋連帶著也不高，下巴尖得很。
隻是那雙眼睛熠熠生輝，很漂亮。
這雙眼睛，讓林絮溪想到自己的二皇弟。她走之後也不知皇弟是否繼承皇位。她離開時正是春天，皇弟一邊哭一邊跟著她跑。
跑了許久許久。
當初父皇答應她去修仙界，無非就是希望她能學成後護林家江山萬萬年。但日月交替，又怎麼會有王朝千年萬年呢？
“既然你讀書，那就告訴我此處是什麼朝代。距東周多少年了。”林絮溪鬆開手，端坐好問道。
沈亦辰有些愕然，為何恩人要問這個？
他偷偷抬頭看一眼，隻見恩人身著紅色衣裳，麵若春花，天人之姿。或許，恩人就是天上派下來的神仙，也未可知啊？
聽說，在人界之外有一個修仙界，前朝東周有位公主，便是得了仙人庇護，離開人界去修仙了。
“回恩人的話，距離東周已經過去兩百餘年了。”沈亦辰偷看一眼恩人，繼續解釋道：“如今是楚國了。楚國正宣三年，新皇登基不過三年。”
兩百餘年了？
林絮溪掐指算了算，確實差不多，站起身來冷聲道：“你好好休息，我要走了。我會給你些銀錢，你繼續讀書或是做點小買賣都行。”
“不，恩人！”
沈亦辰也顧不得地上多冷，直接撲過去一把抓住恩人的腳，怎麼都不肯鬆開哀求道：“恩人，你帶我走吧。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我服侍恩人，我，我什麼都能做！恩人，你彆丟下我，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你為何一定要跟著我？”林絮溪漠然。
他對這個苦苦哀求的少年沒有一絲絲憐惜，有的隻是防備，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剛好跑出來，剛好撞到她。
真是巧合？
她可不如此覺得。
“因為，因為恩人看起來實在不凡。我想，或許跟著恩人我還有一條活路、”沈亦辰用袖子抹眼淚，哽咽解釋道：“我五穀不分，從前讀書讀傻了。錢給我，怕不是又要讓人騙走，恩人，您救救我吧。”
沈亦辰在這個世道活不下去。
自小他就是家裡供出來要去科考的，自小除了讀書也不懂其他。這樣的人，怎麼能在底層活下去？
讀死書的腦子，怎麼自己活？
“我要去帝都。”林絮溪抽回腳，問道：“你知道帝都的路嗎？”
“我知道，我知道！”沈亦辰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求求恩人讓我跟著吧，我能帶路，求求恩人了。”
沈亦辰一邊磕頭一邊哀求，額頭都磕紅了。
“好。”林絮溪點頭，她倒是想知道對方想做什麼，既然願意跟著，那就跟著。
“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沈亦辰擦著眼淚站起來，哭得太用力有些哽咽。站起來還是止不住抽泣，他有些羞愧，怎麼能在恩人麵前流淚。
隻是他不落下這一滴淚，隻怕還沒有這個資格跟在恩人身邊。
“你好好休息。”林絮溪起身離開這裡。
沈亦辰目送恩人離開，待關上門後他鬆了口氣。摸了摸隱隱有些發疼的額頭，笑得憨厚。
林絮溪站在窗前，看著大雪漫漫最後到天蒙蒙亮時漸漸收住雪勢，又不過片刻，傳來雞鳴，已經有人開始行動，車軲轆的聲音，竊竊私語之聲。
煙火氣。
林絮溪對人界是極有感情的，離開太久她心有淒愴，陷入從前在皇宮時的回憶。收回思緒後天已經大亮，她收攏神識。
外麵響起敲門聲。
“恩人。”
林絮溪隔著門就看到是沈亦辰，關上窗戶後去打開門。
沈亦辰抬手還想敲門，手舉在半空中門就打開了。他慌忙收回手後拱手道：“恩人，您醒了。”
此時的他已經換上暖和的棉衣，雖然不說多富貴但至少也是能保暖蔽體。慘白的臉上有些害羞，他撓頭道：“昨晚恩人給我的銀錢我去買了身衣裳。因為外頭實在太冷，不過錢隻買了衣裳，沒有買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