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弘章側頭看向掛在盔甲旁的彎刀,那是顧睿洲從漠北將領手裡得來的,腦海中顧睿洲將彎刀送給自己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在軍中大半輩子,見過無數兒郎戰死沙場,至今仍不能平心而待。洲兒自是不會丟了風骨,他正是好年紀還尚未成親……你我除了是軍中將領,也是祖父和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能不痛……」
兩名送飯的將士走出營帳後,並肩漫步,其中一個回頭看了看營帳歎息道:
「也不知少將軍現在如何了……」81z.??r/>「隨行探查的隻有二百人,這些時日找出的屍骨已過一百具……怕是不容樂觀。」
「少將軍純良,不忍百姓受難甘願以身犯險,實令我等敬佩。魯桑也必是深知這點,才用這種陰毒的法子,少將軍一旦落入他手裡,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安葬完今日收回來的兄弟屍首後,大將軍和驃騎將軍就又情緒低迷了。」
「不管戰況如何,每每給弟兄們收屍,將軍們總會心痛。與將軍們而言,弟兄們的生死遠超加官晉爵金銀賞賜。」
「是啊,將軍對我們全當自家孩子一般,就算戰死沙場,有將軍們看顧,家裡妻兒老小足可生活,全無後顧之憂。都說定北軍戰無不勝,可若不是顧家掌兵,弟兄們怎會如此放心搏殺。」
「你說,少將軍若真被魯桑壓至陣前,你忍心聽令上陣嗎?」
「自是不忍心,可將軍之命如何能違抗?」
說到此處,兩人都沒了話音,愁眉不展的巡視大營。
忽見一個小兵眉開眼笑的朝主帳方向狂奔,兩人見狀嗬斥道:
「軍營之中,何故癲狂瘋跑?!」
小兵被嗬斥依舊笑容不改,對兩人行禮道:
「回來了!少將軍回來了!」
兩人聞言,快步上前:「你說誰?!!」
主帳內,在顧青雲的勸說下,顧弘章坐到了飯桌旁。
二人剛端起碗筷,就聽的營帳外吵吵嚷嚷,營帳的簾子也被人掀開,二人聞聲漫不經心的側頭看去,看見來人時,二人都瞳孔緊縮。
顧青雲直直的盯向來人,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將碗筷放下,撐著桌子慢慢起身,腳卻不受控製的僵住,邁不出步子。
直到來人一甩衣擺,跪在地上出聲道:
「祖父,爹,睿洲不孝,害您二老擔心了。」
聽到顧睿洲的聲音,顧青雲才開始呼吸,聲音哽在喉間,張了兩次嘴才發出聲音: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弘章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引以為傲的長孫,緊攥筷子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我和你爹還以為你……沒事就好。快些起來,身上可有傷?」
顧睿洲站起身,一身乾乾淨淨的月白色衣裳,麵容俊朗笑如清風:
「祖父,一點皮外傷早已經養好了,本來早早就該回來的,可那密林離漠北大營太近,隻能在林中周旋避開漠北人,這才耽擱了些時日。」
顧青雲上前兩步,拍了拍顧睿洲肩膀,手上結實的觸感讓他徹底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