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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j不老山,望北壁。
晌午陽光正濃,斑駁壁麵上,那被隨意塗抹的黑褐色血跡,微微散發著磷光。
一頂黑白相間的轎子,安靜地停在了望北壁旁,且頂部一角微微敞開,正向上湧動淺淡煙霧。
轎子中,天犀洞主盤坐在榻上,身形枯瘦,且身前擺放著一個火爐,上麵架著一口銅鍋。
他右手拿著蒲扇,正輕輕扇著煙霧與熱氣。
外麵陽光毒辣,悶熱難耐,可他坐在轎中,臉上卻無一滴汗水,渾身也充斥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慈祥與安寧。
昨夜,楓林與其交手後,天犀梭的靈韻受到了一定創傷,再加上任也等人消失在了天王陵之中,所以天犀洞主便返回望北壁等待。
半夜的時間過去,他已重新滋養了天犀梭中的靈韻,令其恢複到了巔峰的狀態。
“咕嚕嚕!”
銅鍋中的湯汁沸騰,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天犀洞主放下蒲扇,從懷中取出了精心調製好的湯料,逐一滴入鍋內。
“哢嚓!”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他那一直背在身上的狹長木匣,竟自行打開了蓋子。
緊跟著,一顆小腦袋瓜從木箱中探出,下巴戳在木箱壁板的邊緣,雙眸天真,吐字不清地喊道:“爹……爹爹,吃。”
轎頂的陽光灑下,正好投射在那顆小腦袋瓜之上。
看模樣,這幼童大概約有四五歲的模樣,是個男孩,且生得皮膚粉白,五官精致,長著一雙大眼睛,再配上他略有些嬰兒肥的臉盤,顯得非常可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發絲很稀薄,且嘴唇略有些發青,瞧著有一股病態之感。
幼童全身縮在木箱之中,隻露出小腦袋瓜,輕嚷道:“爹……爹爹,餓。”
“莫急,莫急。”天犀洞主聞言一笑,語氣極儘溫柔地回道:“算算時辰,你也該醒了……正好,飯也好了。”
說話間,他從銅鍋的籠屜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餅子,看用材也不是什麼稀罕的美味,也就是普通農戶人家吃的菜餅。
天犀洞主將菜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盤中,又取出瓷碗盛了湯。
一切弄妥,他轉過身,挽起衣袖,用蒼老的雙手掰開菜餅,隻一小塊一小塊地送入兒子嘴中。
吃兩口碎餅,再喝一勺精心調製的湯汁,隻沒多一會,幼童嘴唇上的青紫色便緩緩褪去了一些。
“爹爹……好吃……。”幼童口齒不清,不擅表達,但小臉上卻露出了極為滿足的笑容。
他此刻就與普通的孩子一樣,吃飽睡好,便是無憂無慮的童年。
轎中靜謐,陽光透頂,這老翁哺育幼子的畫麵,就仿佛定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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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子吃完了,便再次將下巴戳在木箱壁板上,呆呆地凝望眼前的布簾。
天犀洞主拿過兒子吃完的殘羹剩飯,隻盤坐在塌上,無聲咀嚼。
這些年,他真就與普通農夫一樣,過著粗茶淡飯,閒雲野鶴的生活,仿佛南疆一切的風雲變幻,對他而言都是過眼雲煙了。
曾經響徹邊疆之地的威名,窮其一生追求的大道,人人羨慕的至寶……現在對他而言,就如指縫中溜走的歲月一樣,雖惋惜或遺憾,卻也不再重要了。
他無聲地吃著飯,兒子呆呆地瞧著布簾……
許久後,兒子費力地開口:“爹……爹爹,陽光,出……出去看看陽光。”
天犀洞主低著頭,右手莫名顫抖了一下:“快了,快了……莫急,莫急。”
“踏踏!”
轎子外,一陣腳步聲響徹:“師尊!婁山關傳信,讓您帶著眾高手悄悄返回縣城。”
天犀洞主依舊低著頭:“你親自挑選位居三品的高手,半個時辰後,下山。”
“是。”轎外的弟子,連布簾都不敢掀開,隻遙遙行禮後離去。
……
下午,申時過半。
永夜神艦內,任也站在甲板上,瞧著周遭星空之景,竟然有一種孤身裸奔在宇宙中的趕腳。
這神艦真的非常神奇且高級,人入內後,便看不見現實世界的景象,可周遭卻能演化黑夜星空,仿佛這艘戰艦正航行在宇宙之中,前往一個未知的目的地。
他看著永夜與星辰,心裡正在琢磨著清涼府的處境。
“踏踏!”
一陣腳步聲傳來,楓林走到任也身旁,笑著問道:“想什麼呢?”
任也看了他一眼,也沒有隱瞞:“我在秘境中,被迫主動結交了大胖龍,也不知,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為何憂慮?說來聽聽。”楓林輕聲回道。
“大胖龍肯定來自南疆朝廷。我就是覺得,現在清涼府太過孱弱,過早的與一國之朝接觸,恐怕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任也如實回道:“在瘟疫事件之前,雖然清涼府又缺錢財,又缺人才,但卻是處於最理想的發育狀態。有千裡綠營在南疆站崗,這通商之事,便很安穩。向北望,有迷霧壁壘保護,大乾也奈何不了我。修幾年內政,等我邁入高品之列,再行擴充領土之事……便能在兩國之間徹底站穩腳跟。”
“可現在被觀風這麼一攪和,清涼府就不得不與外麵的世界互動了。”任也歎息道:“難啊,難於上青天。”
楓林略有些驚訝地瞧著他:“小小年紀,你為何會有這般沉穩的氣質?”
“因為輸不起唄。輸不起,就想得多。”任也扭頭瞧著他,卻沒有說出心裡的後半句話。
我要不發展起來,又如何能靠近複活父親的真相,找到他曾經走過的路?
二人相對沉默了一會,楓林才開口道:“你要擴充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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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晉升三品的任務,便是要完成領地擴充。”任也咬牙罵道:“這狗日的天道,真的是腦殘至極!我才二品,就要乾這麼大事兒,這等於是逼著五歲的孩子,去聯合國搞外交。”
“聯合國?”楓林停頓了一下,才笑著問。
“唉,一個沒啥用,但又必須要說話的組織。”任也敷衍著解釋道。
“擴充領地,”楓林沒有追問,隻呢喃道:“往哪擴充呢?”
“北麵走不通,其它地域品階又太高。”任也沒有隱瞞,隻輕聲回道:“隻能南行,通過外交解決領地。”
楓林聞言,搖了搖頭:“難。”
“我也知道難,所以之前還讓人專門運作此事。嶺南府的府尹巴烏,要六百萬星源,才答應幫著試試。”任也回。
“六千萬星源,也解決不了此事。”楓林很果斷地說道。
任也扭頭看向他:“嗬嗬,我這也是萬般無奈之舉,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不過,你為何卻如此篤定地判斷,此事不可行?”
“邊疆之地雖然飽經戰亂,且到處都是綠林山匪,連南疆朝堂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約束。”楓林輕聲評價道:“但即便這樣,南疆國主也不會同意割讓領土的。對政局而言,外交關係千變萬化,此刻是朋友,不代表日後也是朋友,任由清涼府做大,那會影響邊疆之地的安穩。若你真的德才兼備,再有千裡綠營的支持,那有朝一日,你龍氣加身,振臂一呼,這邊疆之地或許就改旗易幟了。十萬大山,百萬山匪,換上一套衣服,就是組百萬雄兵。這樣一來,你讓南疆朝堂如何應對?打與不打,那都輸得一塌糊塗。”
任也微微點頭。
“且領土之事,關乎到一國氣運。”楓林再次補充道:“讓了,此處氣運就成你的了。”
“你說的氣運,是形容詞,還是……?!”任也問了半句。
“就是你身上的氣運。玄妙無比,可凝結成實質的氣運。”楓林瞧著他回道:“普天之下,若有一物能窺天道之秘密,能與天道齊肩,那便是氣運了。我對此也了解得不多,但你要記住,你個人的氣運強盛或衰敗,直接決定你能否登上最高。這一點,對於南疆國主而言,也是一樣的……所以,他是不可能會割讓領土的。”
任也聽到這話,瞬間心涼了:“要按照你這樣說,那買地一事,是絕無可能了?我即便用地龍六甲作為籌碼,也無法打動南疆國主?”
“這是一定的。兩國交戰,也有氣運之爭。”楓林微微點頭:“所以,你的方向錯了。”
“南疆行不通,我踏馬還有方向嗎?!”任也心態有些炸裂地問道。
“有,”楓林笑著說道:“隻是被你忽略罷了。並且,此刻有一個機會已經出現在了你的眼前。”
“什麼機會?”任也非常謙遜的彎腰抱拳,激動道:“請先生教我。”
“哈哈。”
楓林大笑,站在永夜神艦的甲板上,突然抬臂,指向了北方,幽幽開口道:“你的未來,在北方,不在南疆。”
“北方?!”
任也微微一愣,皺眉道:“我剛剛說了,北方走不通啊!清涼府這般孱弱,若強行向北,那與尋死無異啊。”
甲板之外,星河璀璨。
一陣冷風過,楓林望著北方,一字一頓道:“楓林至此,那這北方之路便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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