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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傳出去,潤物不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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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對於海洋。

中原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充滿了敬畏的。

海上的驚濤駭浪,一個浪頭就能將整條船卷入海底,讓中原人在漫長的歲月裡始終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直到太祖高皇帝創立大明,中原人才開始在前宋、前元的基礎之上主動的去接觸海洋。

直到太宗文皇帝曆經四年靖難,入主南京,登基稱帝,大明便在很短的時間裡建立了一支龐大到舉世無敵的遠洋艦隊。

那時候的大明。

已經擁有了這個世界上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能征服海洋的海軍。

帝國的威嚴也真正的宣揚至萬裡之外。

隻是。

因為種種眾所周知的原因,剛剛才走上正途的帝國海軍,很快便退步回了隻能固守內水,乃至於沿海節節失利的水師。

也因為這些原因,中原人對海洋以及海洋那一邊的世界,有所知曉卻又並非全知全曉。

就如張居正。

他知道海外有著無數的珍奇,也有著無數的利益。

但是和跨海而出的風險相比。

肅清沿海,就顯得更具有性價比了。

反而是海瑞,因為當年在福建為官,近年又在浙江和南直隸當差做事,對海外的了解比之張居正要更多一些。

“海外諸國比之蠻夷不讓分毫,不通禮儀,上下隻知逐利且貪婪無比,卻也因其蠻夷而野心勃勃,皆以自身武力而示人。”

“我朝可與之往來貿易,卻也要妨礙其野心茲大而犯我朝邊境。”

說到此處。

海瑞側目看向因他這番話而麵露怪異的嚴紹庭。

他笑著說道:“不過嚴賓客今年諫言開海,促成水師打造戰船,實乃明智之舉。我朝以王道而行,手中卻不可無金石利器。若有野心吞天之輩,敢仗器而來,我朝便能以泰山之勢而鎮。”

張居正還在滿臉疑惑。

嚴紹庭卻是心生意外,沒成想海瑞竟然對海事能有這等見解。

這可是意外收獲。

他點了點頭:“剛峰先生所言不錯,以我與那柏富貴往來所知,當下歐邏巴諸國紛亂不休,卻也野心頗大。一旦歐邏巴諸國紛爭停歇,而他們海上商船、戰船修造技藝躍進,恐怕我朝沿海屆時便不再是倭寇襲擾,而是這些泰西諸國來犯了。”

張居正則是如同大多數的中原官員一樣,麵露震驚和質疑。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質疑道:“歐邏巴諸國之患難道還能勝過倭寇?”

嚴紹庭冷冷一笑。

何止如此?

那可是百年屈辱!

他冷聲開口:“倭寇不過欺軟怕硬之賊,猶如門前犬牙,隻消狠狠迎頭一擊將其打疼,便能老實服帖。但我觀泰西諸國之人,卻是野心勃勃。當下我朝強盛,方才平心靜氣與我朝往來貿易。可一旦我朝式微,而泰西諸國強盛,則必然來勢洶洶!”

那是一個幾千人就能壓著數萬、十數萬人打的慘烈時代啊!

張居正卻被嚴紹庭這番話嚇到了:“豈能當真如此乎?”

海瑞卻在一旁幫腔道:“外族無有聖賢,便如蠻夷,若有機會豈會不犯我邊疆?”

嚴紹庭點頭道:“太嶽兄還需知曉,這麼多年以來,我朝與外往來貿易,皆為我朝得利,若換論於太嶽兄,豈能甘心如此?一旦我朝式微,太嶽兄若為泰西之人,可會來犯而取其利?”

海瑞是從人性上說。

而嚴紹庭則是從最簡單根本的利益上來說的。

張居正目光閃爍。

半響之後。

他才緩緩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先下手為強!”

嚴紹庭目光如炬,沉聲說道:“天下無有千日防賊之說。此時我朝勢大,水師戰船即便不如成祖、宣宗之時,卻也非泰西諸國能與之比擬。

而今我朝已然開海,國朝得利,水師打造新船,我等人家出海,自當如行兵法,搶占兵家要地,控扼於海外,而拒賊患於國朝之外。”

說完話。

嚴紹庭便想起來,老張日後的變法全部都是圍繞著國內進行的,並沒有涉及到外部。

最多的也就是對九邊的整頓。

而這依舊是因為大明的路徑依賴,覺得敵人隻會是從北邊過來。

可就算如此。

大明也錯誤的忽略了東北方向。

或者說,當大明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

無力回天。

張居正陷入了好一陣的沉默,腦海裡卻浮現出一副巨大的海圖。

敵人若是從海上而來?

他不由肩頭一震。

若當真如此,朝廷短時間根本就扛不住。

邊海地帶必然會節節失利。

他目光一閃而過,立馬看向海瑞,最後又看向嚴紹庭:“所以這一次海瑞赴任應天巡撫……”

嚴紹庭尚未開口。

海瑞便解釋道:“今日本官升任應天巡撫,也確為嚴賓客在皇上麵前舉薦。”

張居正點點頭,目光卻一直盯著嚴紹庭,皺眉道:“你沒對他說什麼?”

隨之這話出口,海瑞也側目看向嚴紹庭,麵露疑惑。

嚴紹庭還有什麼話是要對自己說的?

而嚴紹庭卻是笑著搖了搖頭:“當下還不必擔憂,隻是防患於未然的意識卻需要有的。”

張居正卻不大認同。

他看向了海瑞:“海撫台此次赴任應天巡撫,定要去南京城外龍江造船廠好生看看,若是能讓水師多打造出一些更強的戰船,方才是正道!”

他這話,海瑞聽明白了。

但海瑞卻是搖頭道:“我聽聞,龍江造船廠昔年多數圖紙,如今已經不知所蹤,朝廷這些年所打造的水師戰船,也一直不曾有過改進。”

張居正當即冷哼一聲。

在麵前兩人的注視下。

他冷聲道:“東南臨海,曆來造船蓬勃,過往無有圖紙,如何造出寶船、福船?海撫台此次赴任應天巡撫,乃執掌江南十一府、一州之地,軍政在握,難道還怕打造不出更好的戰船?”

嚴紹庭則是笑眯眯的在一旁嘀咕道:“船嘛……總是能越造越大,越造越強的。”

或許該讓小舅子派人去一趟華容縣。

看看傳聞之中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瞧一瞧當年那些造船圖,到底是不是被某些人給藏了起來!

而張居正這時候卻已經轉口道:“此次海撫台赴任,蘇鬆兩府……”

海瑞立馬回道:“張府尊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說。”

張居正笑著搖了搖頭。

海瑞卻是笑了笑:“徽州府清查人丁戶籍,本官此次赴任應天,亦會再行清丈徽州府田畝之數。而至於蘇鬆兩府……”

海瑞閉上了嘴。

隻是給了張居正一個平靜清明的眼神。

張居正看了看,也隻是麵帶笑容,不發一言。

嚴紹庭在一旁瞅著這兩人,笑著搖搖頭,站起身:“既然無事,那我可得回去了,今日李太醫入城,家裡頭還有事。”

跟張居正、海瑞這兩人待在一起,嚴紹庭覺得自己都變得無趣起來了。

這兩個人。

一個是心裡裝著天下,一個是心裡裝著百姓。

實在無趣!

嘭!

一聲巨響。

順天府衙,知府公廨的門,被重重打開。

嚴紹庭滿臉憤怒的從裡麵衝了出來。

緊隨其後,就是黑著臉的海瑞拂袖而出。

一時間。

無數道目光,從府衙各處角落裡探出。

“道不同!”

“不相與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道低喝聲,從公廨裡傳了出來。

外頭那一顆顆看八卦的腦袋,瞬間一縮。半響後才又重新一顆顆的伸出來。

便見嚴紹庭大跨步的往衙門外走去,而海瑞更是衝著地上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看來是聊的不甚平和啊……”

“不過看這模樣,恐怕還是咱們家府尊說過了他們兩。”

“那是必然!”

“府尊何等人?”

“豈能是嚴紹庭和海瑞能比的?”

而至於在議論之中,已經輸給張居正的嚴紹庭、海瑞兩人,已經是氣衝衝的出了順天府衙。

原本嚴紹庭還準備喊上海瑞一同回嚴府。

但海瑞卻借口無有拜貼,不好登門,自去會同館居住了。

對此嚴紹庭也沒有多說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張居正要走一條艱難無比的路,海瑞也要走一條艱難險阻的路。

自己要走什麼路?

一條從未有過的路!

一路想著,嚴紹庭也就回到了家中。

這時候嚴府已經忙活了起來。

今天府裡上上下下早早就知道了,鼎鼎有名的杏林聖手李時珍太醫入京了。

為的。

自然是給自家大少爺診脈的事情。

為什麼診脈?

老嚴家到了需要四世同堂的時候了!

而至於李時珍是什麼人?

其實不用多說。

那就是聖手!

見到嚴紹庭回來,嚴虎立馬滿臉諂媚的湊上前:“大少爺,前頭的管事已經派了人去碼頭上接李太醫回府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嚴紹庭點點頭:“爺爺也快下衙了,到時候讓李太醫先給爺爺看看。”

嚴虎卻是笑嗬嗬的,不當回事,而是轉口道:“少夫人那邊昨兒個就去了消息,想來應該也快要入城了。”

催生啊!

現在嚴家不光是老嚴頭在催,老小子在催,就連這個狗腿子也開始催了。

合著老嚴家是有金山銀山,還是皇位要繼承啊。

不過這種想法,嚴紹庭也隻能是想想。

畢竟這時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自己和大妹子也一直辛辛苦苦的,卻不見動靜,說起來嚴紹庭自己也有點慌。

現在被嚴虎這麼一個勁的暗示,嚴紹庭反倒是罕見的開始緊張了起來。

彆真是自己的問題吧?

嚴紹庭處在這種沒來由的緊張中,一直等到那身形乾練,雖然已經上了年紀,氣色卻格外紅潤的李時珍。

年近五十的李時珍被嚴家仆役恭恭敬敬的請進了嚴府。

因為老嚴頭還沒有下衙回家。

於是順理成章的。

嚴紹庭就站在了已經將藥箱子打開的李時珍麵前。

“久聞李先生鼎鼎大名,令人神往,今日能請得先生入京,實乃鄙府之幸。”

即便如今已經是正三品的太子賓客,但嚴紹庭還是站在李時珍麵前,恭敬行禮。

李時珍倒也有些意外,不曾想堂堂嚴黨嫡係,竟然還能如此有禮有節。

他當即站起身,就要拱手還禮。

嚴紹庭卻是更快一步,上前伸手托住了李時珍的雙臂,笑著說道:“先生之才,乃是懸壺濟世之功,乃功德無量,在下豈敢受先生的禮?”

李時珍目光閃爍了一下,笑著搖搖頭:“倒是老朽失禮了。”

說著話的功夫,這位醫道聖手卻是已經不經意的摸到了嚴紹庭的手腕上。

嚴紹庭頓時心中一緊,就要開口。

李時珍卻是伸手噓了一聲:“此次入京,乃為胡部堂所托,所請之事老朽業已知曉,賓客不必多慮,還請入座。”

說著話,李時珍的手卻不曾離開嚴紹庭的手腕。

等到嚴紹庭坐下後,李時珍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彈了彈,然後收回手,又開始看向他的臉頰。

“煩請賓客伸舌。”

嚴紹庭心中怪異,卻還是聽話的伸出舌頭。

李時珍定眼瞧了一眼,便點點頭嗯了一聲。

看著這位聖手在打量自己。

嚴紹庭試探著小聲開口:“不知先生可知昌平書院……”

不等他話說完。

李時珍已經開口道:“賓客身體並無問題,根骨剛韌,肝脾康健,心肺強勁,腎水充盈。至於子嗣之憂,還需等老朽看過尊夫人的脈,才能知曉。”

“少夫人回來了!”

“少夫人回來了!”

嚴虎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在得到李時珍確認後的嚴紹庭,心中已經是鬆了一口氣,朝著李聖手拱了拱手,方才走出屋子。

外頭。

陸大妹子卻是滿臉焦急,卻又故作鎮定的看向嚴紹庭。

嚴紹庭上前,握住大妹子的雙手:“放心吧,沒事的。”

陸文燕卻是哼哼了一聲,倩目白眼:“妾身是擔心您的……”

這娘們竟然在質疑自己!

當真膽大!

嚴紹庭當即一瞪眼:“李太醫看過了,你家夫君強如牛馬!”

陸文燕雙眼笑如月牙,伸手掩著嘴:“您就是隻驢子……”

驢子?

那不是張居正說海瑞的詞?

嚴紹庭還在疑惑為何這娘們說自己是驢,但陸大妹子已經是輕盈盈的帶著隨身的婢女進了屋中。

嚴紹庭當即跟在其後。

屋中。

李時珍照舊是一套望聞問切。

最後在陸文燕擔憂的目光注視下,麵露笑容。

嚴紹庭心中一跳。

不會是以前一直沒有,這回兒李時珍剛來,大妹子這脈象就有了?

而李時珍也沒讓小夫妻兩人久等。

他笑著開口道:“賓客,尊夫人身子更是康健,無有隱疾。”

隨著李時珍給出診斷,陸文燕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嚴紹庭卻是皺眉道:“那為何……”

李時珍笑著搖頭道:“此事皆為緣,不可強求,當以順其自然。不過我見賓客似是心神操勞遠甚周身,老朽開一劑方子,賓客可讓家中人按方抓藥煎煮,每日睡前服用,可緩解心神之勞。”

說完後。

這位當年明明是太醫院太醫的李時珍,目光卻是深深的看向嚴紹庭。

而在嚴府巷外。

那些個一直暗中盯著嚴府的人。

卻是因為李時珍入了嚴府,生出無數猜測。

當看到有嚴家仆役,手中拿著方子出門。

結合今日此刻嚴府隻有嚴紹庭在,以及不久前從昌平回城入府的陸文燕,各方消息綜合到一起。

消息很快就傳向了四麵八方。

驚天大消息。

嚴紹庭有疾。

似不舉!

“快,將消息傳回給東家!”

“讓人將嚴府的消息散出去。”

“嚴潤物不舉,明日務必要讓滿京城的人都知曉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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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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