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毫無疑問。
海瑞是霸道的。
自從得在書院裡得了一間屋子,便話也不說的就將門給關上了。
除了書院裡為其送飯送水的仆役,再沒人能進到屋子裡。
而至於說海瑞所說的奏疏,到底會寫些什麼。
目前來說。
也是個未知數。
在關著海瑞的屋子對麵。
回廊下。
三個腦袋,直挺挺的瞅著對麵緊閉著的屋門。
“那個海瑞就在屋子裡?”
陸繹再一次求證著。
徐渭點點頭:“已經快一個時辰了,除了開門接過午膳和茶水,就再沒露麵了。”
得到海瑞來了昌平消息,便立馬懷揣著八卦之心趕過來的陸繹,微微眯起雙眼。
“他真的是在寫奏疏?”
“這家夥不會是又要彈劾誰了吧?”
有鑒於自己對海瑞過往的了解,陸繹覺得這個可能幾乎就沒有不可能的點。
將自己關在對麵屋子裡的那個海剛峰。
肯定又在暗戳戳的計劃著彈劾人了!
“彈劾?”
“誰要彈劾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
另一道聲音響起。
回廊下的三顆腦袋齊齊循聲轉頭。
隻見張居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出現在這裡,正滿臉好奇的盯著對麵的屋子。
陸繹撇撇嘴,向著外麵挪了挪位子。
隨後張居正便擠了進來,如陸繹、徐渭,以及這會兒一直沒有說話的嚴紹庭蹲在了一起。
回廊下。
三顆腦袋。
變成了四顆腦袋。
張居正側目看向嚴紹庭,好奇的詢問道:“聽說海瑞來了,他是準備要彈劾你?”
彈劾你!
彈劾你全家!
嚴紹庭目光幽幽的瞪了老張一眼。
而後他才緩緩開口:“聽說剛峰先生當初在蘇州府,和張知府多有往來,時常發生爭執,如今剛峰先生奉旨入京,說不定是在準備著彈劾張知府呢。”
陸繹和徐渭對視了一眼。
兩人齊齊的悄默聲的向著兩側又挪了挪位置。
中間這兩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最好還是離得遠一些才好。
免得自己濺了一身血。
中間的兩人相互擠兌之後,齊齊露出笑聲。
嚴紹庭目光疑惑道:“張知府今日怎麼有空來我昌平書院?不知可是順天府衙又有差事,要我昌平去辦?”
這是公事公論的意思。
張居正麵色板正道:“都察院監察禦史、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奉旨入京,入我順天知府地界,本官自當是要過問一二。”
到此。
公事便算是聊完了。
張居正也是臉色一鬆,麵露笑容:“話說伱到底知不知道海瑞是要彈劾誰啊?”
嚴紹庭搖搖頭。
自己要是能知道海瑞現在寫的奏疏是什麼,自己也就沒必要等在這裡快一個時辰。
他側目斜覦向老張。
隻見張居正低聲碎碎念道:“如今海瑞入京,京中已經有些傳言,都在說他是一把神劍,但我怎麼覺得他要是神劍,早晚也得折了?”
神劍海瑞?
嚴紹庭麵露笑容。
他嘟囔道:“既然海瑞是神劍,太嶽兄不如當一回藏鋒的劍鞘?”
這話明晃晃的一語雙關。
海瑞是神劍。
張太嶽就是劍鞘。
藏鋒。
藏的也就是海剛峰。
張居正哼哼了一聲,目光不懷好意的瞥向嚴紹庭:“神劍難掩鋒芒,豈是世俗凡物可以遮藏?我還是老老實實,安分守己的等著明年將順天府的山地都種上紅薯再說吧。”
嚴紹庭目光流轉。
顯然。
就算是張居正,也不願意插手海瑞的事情。
這都是聰明人。
知道海瑞是神劍,也知道海瑞的價值。
但他偏偏就是不管不顧,不加理會。
而這也是最正確的做法。
但嚴紹庭卻覺得這不是自己應該效仿的事情。
那邊。
徐渭卻是開口道:“張知府,不知我昌平與通州之間的運河一事,順天府衙是否要操辦起來了?若是府衙難辦,我昌平也願意自己出錢出力。”
張居正立馬眉頭一凝,目光轉向了徐渭。
他知道。
其實昌平這邊的事情,基本都是這個已經是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的徐渭在管理的。
如今北京城裡有關於昌平的事情,人人都有著統一的共識。
找嚴潤物,不如找徐文長。
他當即說道:“順天府已經遞了奏疏,內閣前幾日剛批允了這件事,隻等入秋後雨水少了,就可以征辟徭役開工挖掘運河。”
徐渭點點頭,算是明白了此事的進度。
在治安司的發展規劃之中,這條連接通州,和南北大運河打通聯係的昌平至通州段運河,至關重要。
一旦打通這條運河。
下一個。
在彆院藏書樓底下那層的機密存檔中,就是天津衛!
如此。
嚴家才算是能將手,真正的伸向海外。而對於張居正來說。
這同樣是一件利己的好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說起來,這一次也算是讓我再次認識到了一件事。”
隨著張居正開口。
三人同時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張居正笑著說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於是。
旁邊三人臉上的好奇神色,更加濃鬱。
張居正瞅了一眼對麵依舊是緊閉著的屋門,這才開始解釋了起來。
半響後。
嚴紹庭三人也終於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次以順天府為首,昌平治安司為輔,奏請朝廷準允開挖昌平至通州的運河,在內閣已經是得到了批準。
這種小事情,還上升不到需要西苑廷議的資格。
而在原有的河道基礎上,清理淤泥、加寬河道,按照慣例自然是需要征辟當地百姓以徭役的形式完整。
這是古往今來,官府普遍使用的辦法。
畢竟。
對於官府來說,人力無窮儘也!
但這一次因為要弄出一條能通行一千料官船的河道,所以工部那邊自然是給了一個數目龐大的人力。
然後張居正就拿著這些東西找到了通州、順義的官府和地方士紳。
他擺明了態度。
順天府現在就是需要那麼多人。
這個人數幾乎是等同於順義縣三分之一戶可出的一戶一壯丁的地步。
於是。
都不用張居正說話。
順義縣那邊內部就開始相互鬥了起來,最後順天府作為上級衙門,也隻能居中權衡。
最後。
張居正順利的拿到了順義縣人丁戶籍清查的權力。
而且還是人家順義縣主動給出來。
按照順義縣的說法。
您張知府必須要好好的查!
查清楚!
查明白!
咱們順義縣下麵這些個村鎮,絕對按照順天府說的,三戶取一戶出丁。
但若是要我們多出一戶,那都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種小事。
也上升不到朝廷乃至於內閣的地步。
就算是朝廷裡知道這件事情,也隻會歸結為順義縣內部士紳大戶們之間的爭鬥。
而對於張居正來說卻不一樣。
今天他能借著修建運河的事情,清查順義縣一縣的最新人丁戶籍,那麼以後就能用彆的法子,去查彆的地方。
他不管昌平要這條運河有什麼作用。
他隻知道,等這條運河修完之後,自己就可以拿順義縣開刀了。
到時候拿著最新的順義縣人丁戶籍數目,自己就可以要求順義縣重新繳納最新人丁戶籍數目的稅銀。
眼瞅著老張想要變法革新的雄心壯誌。
嚴紹庭覺得自己應該適當的提醒提醒。
畢竟。
像老張這種既能衝鋒陷陣,又能帶領隊伍的大將,少之又少。
嚴黨……
不對!
應該是大明還需要張居正為了帝國流乾最後一滴血!
嚴紹庭緩緩開口道:“其實我有一法,能助太嶽兄治理順天府如履平地。”
張居正目光一閃。
雖然嚴紹庭說的是直隸順天府,但他豈能聽不懂這話裡的意思是奔著變法去的。
他當即拱手道:“還請潤物指教,為兄洗耳恭聽。”
嚴紹庭瞅了一眼對麵緊閉著的屋門。
還好。
海瑞還沒有出來。
他當即小聲說道:“太嶽兄執掌順天府,應當明白誰才是太嶽兄施政順天的根基和基礎。”
張居正當即拱手道:“自當是皇上隆恩,內閣支持。”
嚴紹庭搖了搖頭。
他眼裡含笑的看著張居正。
這位其實說到底,依舊是走的封建君臣之道。
即便是他的變法革新,也依舊是為了維護封建君臣共治的根本目的。
於是。
在一陣思索之後。
嚴紹庭緩緩開口:“就如這一次運河一事,太嶽兄可以讓順義縣內生爭鬥,而不得不選擇全麵查清本縣人丁戶籍。
“如果按照在下的看法,這就是發動地方內部鬥爭,讓他們自己鬥起來。
而這個時候,太嶽兄就可以站在大多數的角度,去公允處置這件事情。”
“大多數的角度?”
張居正眉頭緊皺。
他對嚴紹庭所說的內部鬥爭,大多數角度,以及公允處置的話題,有些新奇,更覺得似乎真的是有道理的。
嚴紹庭則是笑著說道:“順義百姓,便是這一次事情裡的大多數。再比如若是順天府日後想要將順義縣田畝稅課重新厘定,又該如何做?”
有了一個引子。
強如張居正這種人。
自然是立馬脫口而出:“讓百姓們去鬥那些大戶!”
嚴紹庭心中頓時生笑。
但他的臉上卻是露出好奇。
“太嶽兄此言……”
“是何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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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