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就在考生舉告嚴紹庭舞弊泄題的時候。
京中已經是眾說紛紜,猜忌無數。
禮部和刑部的人將庸部中帶走後,快速的將其所告之事記錄在案後,便將其放走。
隻說等會試結束,就會再將其招來,查明今科會試泄題一案。
眾多考生們,在歇了一晚之後,便又紛紛進到貢院,參與第二場的考試。
隨著考生們入場。
外麵的消息,也紛紛被帶了進來。
嚴紹庭眉頭皺緊,袁煒則是目光透著狐疑,朝著考房裡的考生以及身邊的官吏們掃去。
“不該有的事情啊……”
袁煒低聲念叨了一句。
就算是要借著春闈的事情搞嚴紹庭,也不該是用考生舉告嚴紹庭泄題這等粗糙的手段。
嚴紹庭卻是處之泰然,絲毫沒有因為被考生舉告,而感到不安。
他側目看向一旁的黃錦,以及黃錦帶來的眾多司禮監太監們。
嚴紹庭起身拱手道:“第二場開考了,還要勞煩諸位辛苦幾日,將這些考生的考卷謄抄糊名,交由閱卷官們審閱。”
黃錦手中拿著一支筆,帶頭謄抄一份考生的試卷。
謄抄完畢後,就轉交到下一位小太監,尤其將原考卷和謄抄的考卷糊上姓名。
袁煒和周圍的官員們看著,心中泛起一陣漣漪,卻又無言可對。
雖然說,國朝春闈會試,朝廷掄才大典,曆來都是朝廷官員們負責。
如今謄抄試卷和糊名的事情,都交給了內廷的人來做,有些不符合規矩。
可架不住,這件事是嚴紹庭請了皇帝口諭的。
而嚴紹庭更是說的好聽。
大夥都要在這貢院裡待上九天,謄抄考卷和糊名這等辛苦的事情,怎麼能再交給他們去做。
倒不如讓內廷這些個上過學堂的小太監們去代勞。
這可是嚴侍讀好不容易在皇帝那裡爭取來的福利啊。
麵對嚴紹庭如此解釋,眾人也隻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示感謝。
黃錦笑著應了一聲。
嚴紹庭則是麵帶笑容。
自己主持今科春闈會試,徇私舞弊?
當真是放屁!
為了防止有人做手腳,自己就連謄抄考卷和糊名的事情,都交給了內廷的人來做。
看誰還能說自己徇私舞弊。
嚴紹庭側目看向袁煒:“那個舉告下官的考生是……”
袁煒坐在椅子上,當即挪著屁股側過身看向嚴紹庭:“叫庸部中,這破名字,可不就是永遠都不中,晦氣!”
嚴紹庭看向眼前一排排的考房。
“人在何處?”
袁煒看了一眼嚴紹庭,心中有些擔心:“潤物啊!你可莫要衝動行事,我們都清楚,今科春闈會試,絕對可以說是最公平公正的,絕不可能作假。等過幾天咱們出去了,老夫必定第一個去陛下跟前為你辯解!”
嚴紹庭側目看向老袁。
這位是覺得自己要趁著現在,打擊報複那位永遠考不中?
袁煒被嚴紹庭看的心中發毛,然後胡亂指道:“這麼多考生,我也不知道在哪,管他呢,回頭等在陛下那裡解釋清楚,我就讓浙江道的提學官,將其功名革除,替你解氣!”
嚴紹庭卻是搖搖頭:“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袁煒卻是連連擺手:“不要緊!不要緊!不過是革除一個舉子功名而已,小事一樁!”
見老袁這般客氣而又執著。
嚴紹庭隻能選擇閉嘴。
瞅了一眼外麵的天色,他打了一個哈氣:“閣老,下官先去後麵睡一覺,等晚些時候下官燉個牛肉鍋子,大夥一起吃點。”
袁煒當即眉頭一挑。
這幾日雖然人在貢院監考頗為辛苦,但架不住嚴紹庭的手藝好啊。
上上下下的人,現在都盼著能在這貢院裡,吃上一口嚴考官做的飯菜。
袁煒當即笑嗬嗬的點頭道:“伱去睡!你去睡!不打緊的,我等下帶著人,先將肉都切好了,骨頭剁碎了。”
周圍一幫官員紛紛點頭附和。
這倒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一直等到六天之後。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春闈會試,總算是在考完第三場後,結束了。
貢院封條揭開。
考生們身心俱疲的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貢院,各尋去處要足足的睡上一覺。
而同樣疲倦的庸部中,剛剛走出貢院。
就見幾名廠衛的人攔在了他麵前。
“你就是庸部中?”
看著廠衛那噬人的眼神,庸部中渾身一顫:“學生就是。”
廠衛們對視一眼:“跟我們走吧。”
“敢問上差,去哪裡?”
庸部中心中有些發慌。
廠衛卻是冷哼一聲:“你不是要舉告今科春闈會試主考官嚴侍讀嗎?那麼多話作甚,跟我們走就是了。”
庸部中的腿一下子就軟了。
不過幸運的是。
廠衛的人皆是熱心腸,當即就一把托起了庸部中,而後拖著他就走向遠處。
周圍的考生們靠著架勢,紛紛避讓不及。
而在另一頭。
嚴紹庭看著麵前的呂芳,滿臉疑惑:“陛下叫微臣和禮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一同審理微臣被考生舉告今科舞弊泄題一案?”
我審我自己?
嚴紹庭滿頭霧水,不知道老道長這又是鬨得哪一出。
呂芳則是點點頭:“侍讀且放心吧,不過是一樁小事,走個過場,就連陛下都沒覺得侍讀會試泄題的人。”
“真的?”
嚴紹庭歪頭看向呂芳。
呂芳點點頭,卻是看向後麵打著哈欠,滿臉焦黃的黃錦等人。
他當即說道:“案子就在禮部公堂,侍讀快些過去了,咱家先帶黃錦他們回宮歇息。”
嚴紹庭點點頭。
而後便直奔禮部而去。
到了禮部。
此時公堂上已經坐滿了人。
坐在最上麵的,自然是禮部尚書嚴訥。
或許因為是涉及春闈會試的事情,所以這件案子就交給了嚴訥主辦。
下麵坐著的,分彆是刑部尚書潘恩,都察院左都禦史歐陽必進,以及大理寺少卿。
旁邊還空著一個位子。
想來就是自己的。
嚴紹庭上前,朝著眾人隨意的拱了拱手,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潘恩這個時候卻是斜覦向嚴紹庭,眼中帶著幾分嘲諷。
“老夫為官多年,也是頭一遭聽說,竟然會有會試考生舉告主考官的事情,當真是稀罕事啊。”
這話,倒是將嘲諷拉滿。
歐陽必進則是說道:“那舉告的考生呢?若不是其有功名在身,如此大膽告官,我都察院定要先打他三十大板!”
嚴訥則是壓著手說道:“人已經帶來了,這不是等著嚴侍讀過來,才好開始。”
說著話,嚴訥拍了拍手。
當即就有廠衛的人,將那庸部中給帶到了堂前。
嚴訥當即詢問:“你就是庸部中?”
庸部中看向堂上眾人,點頭道:“學生正是。”
不等嚴訥繼續追問。
嚴紹庭卻已經開口道:“你要舉告今科會試主考官嚴紹庭?”
庸部中看了過來,點頭道:“回上官,學生正是要舉告今科春闈會試主考官嚴紹庭。”
嚴紹庭嗯了一聲。
看來這貨是不認識自己啊。
歐陽必進這會兒已經是低下頭憋著笑。
不認識嚴紹庭,卻還要舉告嚴紹庭。
當真是滑稽。
嚴訥卻是臉色繃緊,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回事。
而嚴紹庭已經詢問道:“你說,嚴紹庭今科會試開考前,泄題與此次考生?”
庸部中點頭道:“正是如此!”
“那嚴紹庭徇私枉法,不知報效皇恩,隻知掌權培植黨羽,屬實可惡!望上官明鑒,務必嚴懲此人,還我等考生一個公道!”
潘恩回頭看了一眼嚴訥。
嚴紹庭則是忍笑道:“你真要舉告嚴紹庭?”
庸部中微微一愣,點頭道:“舉告!”
嚴訥當即開口:“你這考生,先將訴狀呈上來,本官自當會與在場的刑部潘尚書、都察院歐陽禦史還有……”
嘭!
一聲悶響。
嚴紹庭已經是將驚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上。
他瞪向眼前的庸部中。
“堂下考生!”
“安能狀告本官,卻不認本官!”
隨後,嚴紹庭側目回頭,掃了一眼剛剛想要點破自己身份的嚴訥。
老貨當真是令人作嘔。
而庸部中卻是腦瓜子一下子嗡嗡作響。
他瞪大雙眼看向坐在公堂上的嚴紹庭。
這人就是嚴紹庭?
但嚴紹庭卻已經繼續開口道:“而狀告本官春闈會試徇私舞弊,提前泄題,還說本官那一日在嚴府巷前與眾人有所暗示,昌平書院也以考卷提前考核你所謂的本官之門生。
仿若你事事在場,但你卻不識本官,你是要誣告朝堂命官,還是受何人指使,欲要加害於本官!”
被嚴紹庭接連逼問。
庸部中已經徹底懵逼。
嚴紹庭卻是冷笑一聲:“廠衛何在!”
在場的廠衛官兵,當即從兩側走了出來。
“卑職在!”
嚴紹庭目光幽幽的看向庸部中:“你可知曉,廠衛之中有一門好手藝,名曰彈琵琶,可知是何?”
此刻已經懵了的庸部中,哪裡還能思考,隻知道茫然的搖著頭。
嚴紹庭幽幽道:“這彈琵琶,就是將你綁在凳上,將你身上衣物儘數扒開,而後用那剔骨刀,一刀一刀的順著你胸口的肋骨劃開。
“那剔骨刀鋒利無比,削鐵如泥,隻要輕輕的順著你的胸口肋骨就能將骨肉分離,露出根根白骨以及下麵的五臟六腑。
“但你卻還能活著,說不定還能睜著眼看清楚這肚子裡都裝著些什麼!
“等到你胸口所有的肉都被割開,便是一排排的肋骨,刀子在上麵劃過便會發出聲音,猶如彈奏。
這便是彈琵琶的由來。”
莫說是直麵嚴紹庭威脅的庸部中了。
就是嚴訥、潘恩兩人,也是臉色顯露蒼白。
嚴紹庭又是手握驚堂木,重重一拍。
嘭!
“說!”
“你為何要誣告本官春闈會試徇私舞弊!”
“是何人指使於你!”
“又為何要誣告本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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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