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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是到了約定的日子。
一早,天未亮。
通往昌平的西直門、德勝門,就已經堵滿了要出城的人。
兩條大街上,密密匝匝的擠滿了人。
以至於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罵罵捏捏的跑到現場,維持秩序。
等到城門一開。
人群便蜂擁而出。
直到天色大亮,出城的人才漸漸少起來。
而在通往昌平的官道上,卻又堵了起來。
走路的人,趕著牛車的人,騎著馬的人,坐著馬車的人,抬著轎子的人。
亂七八糟的擠在一條官道上。
最後,就連京營都出動了,騎兵出營,分開人群。
當官的先行。
士林名儒、學子隨後。
最後才是那些看熱鬨的京中百業人員。
而在京中。
無數的檔口,也開出了賠率驚人的盤口。
幾乎很少有人看好要獨自迎戰各路士林名儒的嚴紹庭。
以至於這些盤口,基本上是將嚴紹庭的勝賠率,拉到了一比二左右。
不是這些盤口不願意再繼續拉高。
而是基本壓倒性的辨經,再拉高也沒有什麼用。
但即便如此。
從不知名的渠道打聽到,今日城中盤口開出來後,便有一些不知名人士,悄悄的前往各處盤口,押注在嚴紹庭身上,且每一筆都金額頗大。
而這些敢於重金押注嚴紹庭人。
自然立馬被冠以賭徒的稱號。
且不說城中盤口如何。
隻說城外。
當京營兵馬出麵,維持住秩序之後。
去往昌平的官道上,立馬變得井然有序。
打頭的。
自然是以內閣大臣為首的官員馬車。
按照規矩來說,得是內閣首輔嚴嵩的馬車排在最前麵。
但現實卻是,還另有一輛不曾亮出任何旗號的馬車,走在了嚴閣老馬車的前麵。
而對此,嚴閣老的馬車竟然也不曾上前驅趕。
就這樣平靜無事的拉長了隊伍行進著。
而在嚴家馬車內。
嚴世蕃臉色卻有些怪異的激動。
“爹,前麵真的是裕王府的馬車?”
嚴嵩睜開雙眼,看向兒子:“是或不是,你要不上去打聽一下?”
嚴世蕃卻連連搖頭:“兒子又不是傻子!”
說完後,嚴世蕃上前,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馬車。
等他退了回來之後,才繼續開口說話。
“真要是裕王府的馬車,那裡麵很可能就是裕王和世子在裡麵了。”
“這豈不是說明,裕王對紹庭格外看重,所以才會難得如此罕見的出城。”
嚴嵩眉頭微微皺緊。
自己不過是想在到昌平前,好好的歇息一會兒。
但是這個兒子。
聒噪!
他無奈開口道:“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裕王府的。”
這是在提年初,嚴紹庭分析朝堂局勢的時候,嚴世蕃大力反對和裕王府扯上關係。
嚴世蕃卻是臉不紅心不跳。
“兒子當真是傻子?”
“當初那樣說,不過是覺得此事難以促成。”
“但如今,我兒子,您的長孫,已經是裕王府世子侍讀,平日裡裕王府那邊也有不少消息,裕王對紹庭頗為看重。”
“今日更有可能是親自出城,足見裕王的重視程度。”
“一旦將來……”
“紹庭可就真如爹您當初說的那樣。”
“我家乃帝師人家!”
嚴世蕃說的很是激動。
一想到自己兒子將來有可能成為大明帝師。
那自己豈不是帝師之父?
這份殊榮。
國朝幾人能有?
可是見老爺子已經不願開口說話。
嚴世蕃隻能湊近道:“爹您放心,兒子知道該怎麼辦。前些日子,兒子剛從工部這邊批了一筆賬,允了裕王府修繕後宅幾處年久失修的宮室。”
等嚴世蕃說完這句話。
嚴嵩這才看向兒子,慢吞吞說道:“有些事,不要做的太過殷勤。錦上鮮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朝局亦是各方平衡,便是做的多錯的多的時候了。”
嚴世蕃想了一下,點點頭。
“您說的是。”
“兒子曉得。”
不過很快。
嚴嵩卻又開口道:“工部若是能給裕王府大開方便之門,這樣的事卻要多做一點,不必有什麼顧忌。”
“啊?”嚴世蕃忽的滿臉疑惑。
老爺子前麵才說做得對,便會錯的多。
怎麼現在,又要讓自己在工部多多照顧裕王府了。
嚴嵩看向嚴世蕃,麵上淡淡一笑。
“就當是丟個餌。”
聽到老爺子這麼說,嚴世蕃頓時眼前一亮。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奸笑:“您的意思是,等著看有沒有人上鉤?”
而嚴嵩卻已經是閉上了眼,輕輕依靠著假寐了起來。
嚴世蕃聽到能給人挖坑,等著上鉤的人往裡麵跳。
卻是瞬間精神抖擻。
一瞬間的功夫,他就已經想到好幾樣,能從工部給予裕王府方便的事情。
而在另一個方向。
自北京城東北側安定門出城的官道上。
較之西直門、德勝門,若是要去往昌平,便有些路遠。
所以今日從這邊出城去往昌平的人,要少上很多。
然而。
陸繹卻是已經提心吊膽一個多時辰了。
天知道皇帝老爺怎麼就想不開,竟然想著偷偷溜出北京城,要去昌平親眼看看今天的大辯論。
為此,自己還找了好幾個理由,才瞞過了姐夫。
陸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輛普普通通的馬車。
周圍隻有寥寥十數人護衛。
還都是卸了甲,脫了錦衣衛官服,換上尋常人家衣服的錦衣衛緹騎。
這若是路上出現什麼意外。
或是有一夥強賊出現。
隻憑他們,恐怕皇帝老爺今天就可以得道升天,位列仙班了。
趕著馬車的呂芳,同樣換了一副尋常人家管事的衣裳。
見著陸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由露出笑容。
他開口道:“陸僉事放心,昨日主子爺便已經下令,讓鎮遠侯抽調京營,將京師西北一帶全都掃了一遍。”
陸繹臉色僵硬的回頭看向呂芳,露出一個大大的卻很難看的笑容。
馬車悠悠。
微風拂動。
偶爾被風吹起的車簾後,露出一襲道袍。
在所有人都趕往昌平的時候。
昌平早已經是忙碌了起來。
各家各戶都在徐渭的調動下,忙活了起來。
一早的,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便爬起床,投入到不同的任務之中。
孩子們更是統一了裝束,在年紀大的孩子帶領下,被分配到幾個重要位置。
就連陸文燕大妹子,也一早就帶著昌平的婦人們,在書院一旁的美食街準備著食物。
不多時。
便已經是香氣四溢。
然後,陸大妹子便消失不見了。
反倒是嚴紹庭,成了最清閒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恨不得分成兩瓣,卻沒有一個人會上前讓嚴紹庭搭把手幫幫忙。
於是。
嚴紹庭隻能是在狗腿子嚴虎的陪同下,等候在進昌平的路口處。
也就是拉著‘歡迎光臨昌平’橫幅的路口下。
“你說,伱們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一千五百人,這可是一半人數了。”
“鎮遠侯是不是正藏在什麼地方?”
“聽說昨夜京營出動,將整個昌平方向都掃了一遍。”
“你現在也在這裡。”
“這架勢……”
“是不是陛下今天也悄悄溜出宮,要來昌平?”
嚴紹庭瞅著身邊,全副武裝,渾身披甲的京營參將郭玉創,絮絮叨叨的丟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郭玉創一時頭大不已。
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當嚴紹庭問出皇帝是不是也要來昌平。
郭玉創很是心頭一震,連忙搖頭:“不是!沒有!您多想了!”
嚴紹庭卻是頗為玩味的盯著額頭上已經滲出汗水的郭玉創,隨後他又抬頭看了看天。
“好一個否認三連啊。”
“最近都入秋了,也不熱,你怎麼就出汗了?”
“難道是鎮遠侯操練的太狠了?”
“那也不對啊,聽說你們現在都是駐紮在西苑,還有了個天子近軍的名號,鎮遠侯大抵已經管不上你們了的。”
若不是自己身負皇差。
而眼前這位,又算得上自己和京營的恩人。
郭玉創是真的想一刀劈了這個聒噪之人。
郭玉創滿臉尷尬,臉色為難,求饒道:“侍讀,您就不要為難卑職了。”
嚴紹庭卻是伸手勾住小郭子:“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為難不為難的。你就悄悄透露一下,陛下是不是真的要來,這樣我也好提前做準備不是?”
郭玉創麵色為難,半響後才開口道:“反正侍讀隻要知道,是陛下讓我等前來昌平維持治安。”
嚴紹庭拍拍小郭子的肩膀。
“懂了,郭參將既然已經說了是陛下要來,那臣自然是要去做做準備的。”
說著話。
嚴紹庭便作勢要走。
郭玉創立馬被嚇了一跳。
自己什麼時候說陛下要來了啊。
這不是血口噴人嗎。
但是下一秒。
兩側儘是一模一樣行道樹的道路遠處。
傳來一陣轟鳴聲。
隨後便看到天空中,已經是布滿煙塵。
嚴虎眼前一亮。
“少爺,是人來了!”
郭玉創則好似是脫困了一樣,當即壓著腰間的佩刀,向著前方衝了過去。
“都打起精神來!”
“腰繃緊!身子挺直了!”
“誰若是丟了咱們三千近軍的臉麵,回頭去西山挖足三千石的煤再回來!”
還能繼續挑逗小郭子的嚴紹庭,亦是臉色一振。
在不知從什麼地方閃身出來的徐渭陪同下。
開始向著前方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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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