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朕要出宮看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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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什麼?”

“先生三日後,要在昌平書院和入京名儒們辯經?”

北京城南直隸會館裡,徐時行滿臉詫異。

他望著麵前,剛剛從外麵帶回來消息的南直隸同學,眼裡儘是震驚。

來人點點頭。

“嚴府巷那邊傳出來的話,確實是先生要在三日後要在書院等著那些入京的前輩們。”

徐時行目光呆滯,低下頭:“元馭,先生一人能敵得過那些士林前輩們?”

王錫爵亦是緊繃著臉,搖頭道:“自那日嚴府巷前,我等退而回之,嚴師便是我等座師,我等的先生。不論如何,都不能坐視先生獨應士林前輩。”

周圍的人群,一陣竊竊私語。

雖然如今他們以先生稱呼嚴紹庭,可那也是他們知曉,如今無法更改壬戌科春闈會試考官。

可讓他們一同在昌平,和嚴紹庭站在一起,等著那幫士林前輩前來辯經?

有人已經悄無聲的離開人群。

徐時行亦是心思煩悶無比。

“要不咱們也傳信各家前輩前來為先生助陣?”

剛說完一句,徐時行便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這一次事情太大了。”

“恐怕各家前輩能不來京中與先生辯經便是幸事了,更不要說讓家中前輩前來助陣了。”

王錫爵卻是始終穩穩的坐著。

隻是緊鎖的眉頭,顯示著他心中的焦急。

周圍的南直隸舉人們也是七嘴八舌。

更有人言。

若是這一次昌平辯經,嚴紹庭不敵士林前輩,說不定會讓西苑裡那位改變主意,更改明年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人選。

那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樁好事。

徐時行隻是冷眼掃向在場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一直沉吟不語的王錫爵身上。

在徐時行漫長的等待中。

王錫爵終於是緩緩抬起頭。

他看向麵色焦急的徐時行,臉上微微一笑。

徐時行卻是急的開口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笑?”

王錫爵卻是點點頭:“汝默,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

王錫爵輕聲道:“那一日在嚴府巷,先生說的那番話,事君不敢惜身。”

徐時行不解道:“這和當下局勢有何乾係?”

王錫爵搖頭道:“那日之後,你我皆尊先生為師長,難道今時有事,我等便要惜身退縮?即便先生不敵此次入京的士林前輩們,難道我等便要改換門頭?如此,我等過往所學,又都學到何處去了?”

他就差將三姓家奴的話說出口了。

徐時行臉上一陣青紫。

因為他確實如王錫爵所言,在剛剛周圍人七嘴八舌之間,動了退縮的念頭。

隻是此刻。

看著王錫爵那平靜的臉色。

徐時行一咬牙,雙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便是三日之後,先生昌平辯經,敗於士林前輩們,我徐時行也是先生的學生!”

“此言絕不更改!”

說完之後,徐時行瞪大雙眼,死死的盯著王錫爵。

而王錫爵的臉上,則是露出笑容。

然而在他二人周圍,已經有不少人不再掩飾的與他們拉開距離。

等到最後。

兩人身邊,也就隻剩下寥寥十來個人。

徐時行、王錫爵以及身邊這十來個人,回頭看向四周退開的人。

“那……那什麼,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幾篇文章沒有寫完,這幾日就在會館裡哪也不去了!”

有人說了一句,便逃一般的離開。

又有人臉色尷尬道:“想起我家中相識的前輩,也剛好入京了,我得過去問候一聲。”

“王兄……徐兄……我……”

王錫爵笑著點點頭,任由這些人離去。

徐時行則是滿臉漲紅,雙眼儘顯怒色。

隻是當下,皆是人之常情。

徐時行心中再如何不滿,也隻能乾瞪著眼,眼看著這些人一個個的散去。

王錫爵則是伸手將徐時行拉著坐下,又示意周圍留下來的南直隸舉人們都坐下。

“這一次,雖然關乎先生和士林前輩的論戰。”

“但也關係我等。”

“若是這時候我等退了,日後高中進士,入朝為官,一旦遇事,我等也要如今日一樣退嗎?”

“先生渡過此關,我等與榮有焉。”

“先生若敗……”

“我等當思深究經學,來日辯論回來。”

王錫爵沒有說,若是嚴紹庭這一次辯論敗了,他們這些人都會連帶著抬不起頭,更不要說日後在朝為官如何如何了。

而徐時行則是帶著留在現場的十幾名南直隸舉人,立身拱手。

“我等絕不退後半步!”

……

“嚴紹庭當真寸步不讓?”

徐階手中捏著剛剛拿到的消息,目光陷入沉思。

在他麵前的,是吏部左右侍郎郭樸、李春芳。

郭樸照例沉默不語。

似乎除了本部差事,外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而李春芳則是哼哼了兩聲:“士林轟動,嚴紹庭才多大,竟然就妄圖自尊為心學一派宗師,當真是臉皮太厚!”

徐階看了一眼李春芳,又見沉默不語的郭樸。

他方才轉口道:“內閣報擬,陛下聖允,吏部這邊儘快擬定文書,調漢陽知府孫克弘接令,即可赴任兩淮都轉運使,不得有誤。”

聞言。

郭樸這才拱手:“下官領命。”

他在吏部,負責的就是文選司的差事。

文選司。

掌天下官員升遷廢謫。

李春芳亦是在旁應是。

而徐階的目光,卻漸漸變得悠長深邃起來。

良久之後。

他才開口道:“酷暑消退,諸位可要留意莫要受涼。”

……

嚴府。

晌午一過。

嚴紹庭就陪著老嚴頭從內閣回到家中。

爺孫兩對於翹班這件事,並沒有太過在意。

嚴紹庭是有老道長口諭,可以隨便溜達,不必在意各司點卯。

至於老嚴頭?

人家是大明朝的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誰敢查他的全勤?

爺孫兩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嚴嵩剛一坐下,便開口道:“三日之後,當真都準備妥當了?”

嚴紹庭點點頭,一邊忙活著泡茶,一邊笑著說道:“不過是經學上的事情,無關朝政。”

嚴嵩笑了笑,但眼底卻依舊是帶著凝重:“雖無關朝政,可在朝為官,卻不能忽視士林風聲。若不是你偏要自己解決,爺爺都準備去信當初的好友,邀他們入京為伱助陣。”

嚴紹庭衝好了茶,送到老嚴頭麵前。

他自然是相信老嚴頭在士林裡的地位。

即便朝中如何不滿於他,士林中人卻不能忽視老嚴頭和王大宗師的關係。

當然。

這裡麵也有老嚴頭自己在經學上的成就。

這是無人能夠指摘的。

這麼多年下來,朝野上下多少人彈劾老嚴頭。

可又有幾個人,有說過老頭子學問不行的。

沒有。

一個都沒有!

見大孫子不說話。

嚴嵩隻好轉口道:“那將孫克弘這顆棋用起來?”

雖然他不太清楚這個孫克弘為何會被大孫子提及,而對方又和內閣那位又和關係。

但既然知道了。

自然就可以從中作文章的。

嚴紹庭卻依舊搖頭:“若是孫兒用這些手段,而不堂堂正正的應對那些士林前輩,往後在士林終究是走不穩的。”

當他從陸繹那裡知道事情後。

嚴紹庭就清楚。

這是自己必須要正麵應對的問題。

用陰謀?

或是手段?

都會勝之不武。

而自己跟著某人之後,有樣學樣的打算,也就無法實現。

更不要說。

當個權臣了。

見大孫子決議已定,嚴嵩便不再多言。

隻是心中卻是哼唧著。

他倒是沒說,自己其實已經去信幾位離著京師較近的好友,邀請對方前來京師,去昌平嚴家彆院小住幾日。

後手。

總是要預備著的。

哪怕最後並沒有用上。

就在爺孫兩商量著三日後,要不要一起翹班去昌平的時候。

西苑。

這座北京城裡,各處無數的消息,也在不斷地彙聚到一起。

進了萬壽宮中。

嘉靖將各方送來的消息放在一旁。

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麼說來,這些人都在等著三日之後的昌平辯論了。”

嘉靖目光深炯,麵露審視。

呂芳則在一旁解釋道:“眼下已經有不少人放出話,要一觀此次難得一見的大辯論。”

嘉靖則是鷹目冷峻,冷聲開口道:“嚴紹庭那小子,沒有什麼小動作?”

呂芳搖搖頭:“似乎是沒有,自從那一日嚴府巷勸散一眾秀才生員,收服在場舉人,使得人人皆稱嚴師外,這些日子便都是老老實實當差做事。”

“老實?這些日子,他都中午開溜回家幾次了!”

嘉靖冷哼一聲,隻是臉上卻帶著笑容。

呂芳也不說話,隻是臉上含笑。

他心裡倒是嘀咕了兩句。

讓嚴紹庭不必理會各司點卯,這話可是您自己說的。

金口玉言。

人家中午開溜回家,那也是奉旨開溜。

半響後。

嘉靖卻是忽的開口道:“傳朕口諭,三日後,朝廷休沐,大小官員不必上衙點卯。”

呂芳心中一驚。

皇帝這是直接讓三日之後朝廷所有官員休沐,這就是在為三日後昌平那一場大辯論讓道了。

驚訝之餘,呂芳趕忙躬身領命。

嘉靖則是顧盼神飛:“朕倒是要看看,這一場,那小子能不能再過一關。”

呂芳麵有疑惑:“主子爺是要再借機考校嚴侍讀一番?”

嘉靖不置可否,出聲說道:“若是這一關也過了,朕到時候便給他個賞賜。”

呂芳緩緩低下頭,心中卻是生出一股怪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皇帝似乎變得熱衷於給嚴紹庭出難題,然後便滿心期待的等著對方解開難題。

甚至於。

是樂此不疲。

當呂芳還在為此百般不解的時候。

卻聽道台上又有聲音傳來。

“傳口諭給陸繹。”

“告訴這小子,彆以為朕不知道他整日和他那個姐夫廝混在一起。”

“朕如今交代他一樁差事,若是辦好了,朕既往不咎,往後也不再管他。”

“可若是辦砸了,朕便將他數罪並罰!”

陸繹。

那可是皇帝自小玩伴的兒子。

還能當真罰了?

呂芳拱手,麵露笑容道:“奴婢等下就去傳諭。”

嘉靖則是揮手,雙眼炯炯有神。

“告訴那小子。”

“三日之後。”

“朕要出宮看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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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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