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而在另一頭。
出了西苑的嚴紹庭,騎上先前接到傳召趕赴西苑,放在外麵的馬匹。
嚴紹庭便優哉遊哉的打著馬鞭,往家趕。
而在路上。
隨著盛夏快要落幕,天氣漸漸不比之前炎熱,人也多了起來。
街麵上,不光是有京師百姓。
也多了一些身著儒服或是道袍的讀書人。
明年就是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春闈。
北方的舉子們自然不必慌張,但南方的舉子卻要早早的趕來京師,為來年的春闈做準備。
一路打馬遊街,回了嚴府。
進了院中。
嚴紹庭就看到徐渭不知怎麼的,竟然和陸繹湊在了一塊兒,兩人聊得還很歡快。
湊近一些。
才聽到兩人的交談。
陸繹想著錦衣衛掌握的情況,說道:“聽說湖廣有個舉子,這一次赴京趕考路上,竟然將足足三家閨女肚子弄大,一入京就被一幫各地舉子圍堵。”
“為何?”徐渭麵露好奇。
陸繹哼哼兩聲:“還能為何?都在與他請教啊!”
說著,陸繹笑了兩聲。
徐渭則是眉頭微皺,稍有不悅:“士風廢弛!”
陸繹卻是連忙說道:“也不是人人如他,若是徐先生看不得,回頭我讓人找個由頭,將他丟進詔獄,或是順天府牢獄裡,讓這人吃吃苦頭便是。”
徐渭立馬開口:“此事萬萬不可!法,不可亂!”
陸繹吹了吹口哨。
徐先生樣樣都好,就是在禮法上太過教條刻板。
不過一個弄出人命的舉子而已,一看就是個不中的。
弄進牢獄裡,自己可是幫了他避過春闈九天八夜在考房裡的苦。
見徐渭麵色愈發不悅。
陸繹連忙轉口道:“這一次京中盤口也開了,看好的幾個都是南直隸來的舉子。有南直隸蘇州府那個叫王……王什麼爵的,三十一年科試第一、三十四年仍是科試第一,三十七年南京鄉試第四,都在說這人定是能今科高中。”
“這人叫王錫爵。”
在角落裡聽了有一陣的嚴紹庭,笑著開口念出王錫爵的名字,走了過來。
徐渭和陸繹兩人連忙起身。
“侍讀。”
“姐夫。”
嚴紹庭揮揮手:“都坐吧。”
等到嚴紹庭坐下,捏著一枚果子塞進嘴裡。
陸繹和徐渭這才坐下。
陸繹的臉上浮出八卦,徐渭則是在一旁為其倒茶。
接過茶杯,輕嘬一口。
嚴紹庭這才開口問道:“還有什麼趣事,最近可有京中人家招婿?”
他的臉上也露出幾分好奇和八卦。
但凡是每一次的科舉春闈,都是京師裡成婚率極高的時候。
京中乃至於赴京沿途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會挑著看中的人們中榜舉子招為女婿。
為此,自古便有無數的佳話或是八卦流傳下來。
什麼一朝中舉,便拋棄糟糠之妻。
後來大概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太多。
大戶人家也是好麵子的,就漸漸變成等放榜那一日,提前打聽好哪些是未婚的新科進士。
來一出榜下捉婿的戲碼。
其實根本的,還是因為這年頭的科舉製度,金榜題名,高中進士,就代表著入朝為官。
不論是提前招婿,還是榜下捉婿,都是一種投資而已。
陸繹搖搖頭:“倒是還沒有這等消息,不過還是南直隸蘇州府,有個叫……徐什麼行的,這一次是應天府鄉試第三入京趕考的,同是蘇州府人氏,坊間的盤口便將他和那個王錫……什麼的,放在一起,賭誰能高中,又誰的名次更高。”
陸繹說完之後,眉頭微微皺起。
嚴紹庭亦是古怪的看了小舅子一眼。
這孩子難道是個名字盲?
但是僅僅隻是暗自揣測了一下,嚴紹庭就被陸繹的話給吸引,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是叫申……徐時行?”
陸繹點點頭:“不是姓申,但確實是叫……叫時行的。”
嚴紹庭雙眼不由眯起。
他放下茶杯,緩緩的靠在椅子上。
徐渭則是不解的看了過來,出聲詢問:“侍讀,可是有什麼隱情?”
嚴紹庭看了一眼徐文清,點了點頭。
自己剛剛隻顧著聽八卦了,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會兒才想起來。
這哪裡隻是什麼隱情,是天大的漏洞。
王錫爵!
徐時行!
這兩個可都是嘉靖四十一年金榜題名,高中進士,而且還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榜眼。
還有一個探叫什麼來著?
嚴紹庭細想了一會。
“餘有丁!”
陸繹好奇道:“這人是誰?”
徐渭亦是問道:“難道是侍讀認識的此次赴京趕考的舉人?”
嚴紹庭點點頭,卻未曾言語解釋。
但這個餘有丁,就是嘉靖四十一年的恩科探郎。
徐時行、王錫爵、餘有丁。
三人將在明年,同等金榜,一朝高中。
而他之所以能記得這件事。
全是因為,數遍大明二百多年曆科春闈,唯有這嘉靖四十一年的春闈科舉,一甲進士三人,是後來同在朝中,同為內閣輔臣。
三人在朝為官,更是同舟共濟,互無猜忌。
尤其是現在還沒有改回原姓的徐時行和王錫爵,更是在萬曆朝先後成為內閣首輔。
陸繹見二姐夫不吱聲,也不解釋,自個兒在那苦思冥想。
他開口道:“姐夫?”
嚴紹庭目光一閃:“怎麼了?”
陸繹則是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徐渭,隨後湊近小聲道:“是不是有人得罪了姐夫?隻要姐夫給個名字,小弟雖然不能讓這些舉子高中,但保管能讓他們一個都不中!”
徐渭則是苦澀一笑。
他能理解陸繹這些勳貴子弟,對於科舉的輕視。
尤其是陸繹還是錦衣衛的人。
戲弄一個舉子,讓其不中,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徐渭卻又麵色戚戚,輕聲開口:“其實,若要保中,也是有法子的。古往今來,這等事情哪裡能禁止的。”
陸繹帶著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看向徐渭。
但徐渭卻閉上了嘴。
似乎是因為想起自己屢試不中的過往。
嚴紹庭也琢磨了起來。
一甲三進士,同在內閣。
這可是整個大明朝獨一份的啊。
但依著老嚴家在外的名聲,恐怕這些年輕的讀書郎,也瞧不上老嚴家。
想提前結交也沒好法子。
送以財帛?
嚴紹庭搖了搖頭。
王錫爵家在蘇州府算是名門。
徐時行雖然是因祖父過繼在徐姓舅家,他被蘇州知府徐尚珍收養,但也不是差錢的人。等這一次高中狀元,就又改回申姓。
他爹亦是江南富商。
倒是餘有丁家裡比較清貧,但他爹卻是昆山知縣,一生清廉,就算是送些財帛,大概也不會接收。
送錢的路子是走不通的。
嚴紹庭不免有些懊惱起來。
都是老嚴家以前乾的醃臢事。
光憑老嚴頭和王大宗師的交情,這京中趕考士子,依著如今王大宗師開創的心學在讀書人圈子裡的火熱程度,哪個都得要登門拜訪,交一份名帖。
犬父拖累!
一想到,嚴紹庭就想把某位小閣老拖出來一頓打。
當奸臣都不會當,弄得朝野嫌棄。
學學人家徐階也好啊。
“阿嚏!”
北京城,某處某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噴嚏。
就在嚴紹庭苦思冥想,是不是要將徐時行、王錫爵、餘有丁三人給綁到嚴家,將這三人打上老嚴家烙印的時候。
狗腿子嚴虎,一溜煙的就從外麵跑了進來。
“少爺!”
“少爺!”
“陛下降旨,傳諭朝廷。”
嚴紹庭轉頭看了過來。
陸繹則是喊道:“又出什麼事了啊?”
剛剛還在感歎自己屢試不中的徐渭,亦是好奇的看了過去。
嚴虎一溜煙的跑到三人。
他大口的喘著氣。
“少爺……”
“是這樣的……”
“旨意……旨意……”
“明年春闈會試,閱卷官定下來了。”
嚴紹庭皺眉:“閱卷官?”
嚴虎點點頭:“對!咱們家老太爺是第一個,然後就是徐階、袁煒、兵部尚書楊博、戶部尚書高燿、刑部尚書潘恩、工部尚書雷禮、翰林學士郭樸、翰林學士董份、通政使李登雲、大理寺卿萬寀、吏部侍郎李春芳、刑部侍郎蔡雲程、翰林院侍讀學士裴宇。”
“人倒是不少。”
嚴紹庭嘀咕了一聲。
但光是看這份閱卷官的名單,就知道西苑那邊是做出了平衡的。
有嚴家一係的,也有徐階一派的,然後就是如袁煒這樣中立的。
如此,會試閱卷的時候才能避免偏向某一方。
當嚴紹庭還在分析著閱卷官名單分配的時候。
徐渭卻是皺眉不解道:“不對,若是按照過往,春闈會試主考官和閱卷官的名單,是一並頒旨傳諭的。”
嚴紹庭看了過來:“是這樣的?”
……
“就是要這樣!”
萬壽宮裡,嘉靖雙手叉腰,站在一方桌案前,滿臉興奮的說著話。
在他的麵前,是手指朱筆,正麵對著一份空白聖旨的呂芳。
呂芳一手提著朱筆,一手兜懸在筆尖下。
他側目回頭看向皇帝。
“主子爺,真要這樣?主子爺,您就算是想要補償,可這樣做總是會……”
嘉靖點點頭,眼裡閃爍著不自然的興奮,揮了揮手打斷了呂芳的擔憂。
“就按照朕說的寫!”
“寫好了,就立即明旨朝廷知曉!”
呂芳無奈,這位主子爺今天是真的讓人費解。
卻隻能是硬著頭皮,開始執筆書寫聖旨。
嘉靖則是哈哈大笑了兩聲。
“既然說好了要補償那小子。”
“那朕就用這聖旨,昭告朝堂,光明正大的補償!”
…………
(嘉靖四十一年春闈會試考官表,部分人因劇情官職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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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