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嚴家的看門狗到底換沒換。
沒人知道。
但嚴世蕃當日,卻是大醉了一場。
事後。
坊間有傳聞。
小閣老當夜抱著嚴府的狗,說了一晚上的醉話。
第二天,那條狗就被府裡府外的狗群孤立了。
而在京中各部司官員,同時將目光投向空缺出來的軍需官位時。
嚴紹庭卻是真的規規矩矩了起來。
他按時按點的重新回到文淵閣班房門口的小桌子後當差做事了。
頭一樁事。
就是按照規矩,讓翰林院的高翰文寫好駕帖,發往親軍錦衣衛衙門,要求錦衣衛會同東廠,儘快查清西苑事變前後緣由,務必將那一聲槍響之真凶緝拿歸案。
嚴紹庭甚至於都未曾去錦衣衛衙門。
而是在錦衣衛收到駕帖之後,按照規矩存檔,派出北鎮撫司千戶朱七,親自趕到文淵閣,接受大明翰林院侍讀、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戶部浙江清吏司郎中的訓話和指示。
一切。
都有翰林院編修、中書舍人高翰文在旁見證。
並將雙方後麵的詳細指示和計劃,統統記錄在案並歸檔。
隨後。
內閣輔臣高閣老,便對隨侍內閣的嚴侍讀的工作表現,做出了充分的肯定和認可。
並表示,要讓家中子侄,往後多向嚴侍讀學習。
期間,又有內閣輔臣袁閣老,表示高閣老說的都對,並學習高閣老,要讓家中子侄多和嚴侍讀學習。
至於同為內閣輔臣的次輔徐閣老?
徐閣老近來身體抱恙,已經上奏稱病,在家修養。
內閣當場便應允,請派太醫院太醫前往徐閣老家中探望問診。
隨後內閣明文,徐閣老一心為國,俯首社稷,確確實實是因為操勞國事而抱病在家。
朝廷上下,不能因為徐閣老才能出眾,就不讓徐閣老休息。
這是不人道的!
至於人人都崇敬熱愛的徐閣老,需要多久才能回到他所熱愛的內閣次輔崗位上,那就說不準了。
隻是坊間又有傳聞。
根據相關人士匿名透露,尚寶司這幾日似乎有些不太平,衙門裡似有衝突。
然後好事的京中百姓們,也不知道從何處打聽到了。
原來是徐閣老家的公子,和高閣老家的公子,同在尚寶司分彆官任尚寶司卿、尚寶司丞。
兩人皆是為了大明社稷,國朝大事,方才起了衝突,都是忠心為國,外麵人不可再看熱鬨。
但很快的。
坊間又雙有傳聞。
抱病在家的徐閣老,竟然是將擔任尚寶司卿的兒子,給狠狠的打了一頓。
當晚稍晚一些時候。
坊間又雙叒有傳聞。
高閣老從內閣下衙回家後,也將在尚寶司擔任尚寶司丞的兒子打了一頓。
總之。
近來京中坊間傳聞頗多。
引得順天府衙和大興縣衙不得不出麵,在城中各處顯眼位置張貼告示,要求京中百姓不信謠、不傳謠,務必遵紀守法,做守法京師居民,為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百姓們做出表率,起到帶頭作用。
隻不過坊間如何。
開始一切都按照規矩辦事的嚴紹庭,卻是不發一言。
每日準點到文淵閣當差,在內閣蹭一頓午膳之後,就去戶部浙江清吏司公廨坐班,等到快下衙放卯的時候再去裕王府,履行自己作為裕王府世子侍讀的職責。
當然,考慮當世子還在繈褓之中。
嚴侍讀便隻能是和裕王殿下,做工作報告。
這一日。
嚴紹庭照舊是在戶部坐了一會兒,便出了戶部,往裕王府趕過去。
到了裕王府。
裕王朱載坖早已等候在王府前廳。
遠遠的見著嚴紹庭一如近日的按時過來,朱載坖連忙滿臉笑容的站起身,走了過來。
“嚴師傅!”
“快快就座,你們快快給嚴師傅倒茶。”
朱載坖顯得很是忙碌的招呼著嚴紹庭坐下,然後便滿臉期待的說道:“昨日嚴師傅才說到呂宋、東南諸藩,今日該說更西邊的天竺……就是嚴侍讀說的那個莫臥兒帝國了。”
裕王臉上的好奇和興趣,很是濃鬱。
嚴紹庭麵含笑容的看了一眼這位大明將來的主人。
大明的皇室教育,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味兒。
明明太祖、太宗兩朝,乃至是仁宣時期,都是開眼看世界的態度。
忽然好似是一夜之間,大明朝的君臣們就對外麵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了。
就如現在的裕王朱載坖。
他的信息還停留在太祖、太宗朝時期。
而新的事物和知識,又總是能讓人更加好奇,並自發產生探索欲。
嚴紹庭卻是搖了搖頭:“殿下,莫臥兒帝國那邊的事情,微臣還沒有整理完畢,得要等微臣和柏富貴聊完,核對無誤了,再說與殿下。”
朱載坖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卻還是點頭道:“也是,也是。外麵跨海而隔,嚴師傅又向來辦事穩重,是得要先了解了才行。”
嚴紹庭看著好似是在自言自語的朱載坖,忽然覺得,這位裕王是不是因為在這座王府裡待的太久了,精神上有些什麼無人知曉的問題。
隨後,朱載坖又滿臉笑容的說道:“不過,若是沒有嚴師傅為本王授業解惑,本王倒是真的不知曉,外麵那些番邦小國,竟然也是如此精彩,當真是繪聲繪色。”
嚴紹庭仿佛是隨口說道:“王爺感興趣,日後大可自己乘船去看看。”
“啊?”
朱載坖滿臉詫異,連連搖頭:“不可不可!君子不立危牆,再者也無陛下旨意,怎能擅自離京,更不要說是乘船渡海去往那些個番邦小國了。”
說完之後,朱載坖卻是低下頭。
讓人看不清他臉上那有些失神的表情。
不多時。
朱載坖重新抬起頭,臉色恢複如初,看向嚴紹庭,笑著說道:“聽說最近坊間頗為熱鬨,百姓們議論紛紛。高務觀真的和徐琨……打了一架?”
高務觀是高拱的兒子,也是獨子。
徐琨則是徐階的二子,他弟弟徐瑛娶的便是陸炳的三女。
嚴紹庭眨眨眼,心裡不免泛起疑惑。
怎麼事情傳到裕王府,就成了高務觀和徐琨打了一架?
那些人都是怎麼……
那些百姓都是怎麼議論的!
嚴紹庭當即笑著搖頭:“不過是徐少卿和高少丞因為尚寶司衙門裡的公事,有所爭論罷了,不曾有過鬥毆這等事。”
朱載坖眼底又是一道失望閃過,然後笑嗬嗬說道:“沒打起來就好,沒打起來就好。不過,他們又是因為何事,起了爭執?”
嚴紹庭照實回道:“微臣近日一直在文淵閣當差,督辦西苑事變的案子,隻是聽說徐少卿和高少丞兩人,似乎是因為軍需上的事起的爭執……”
“啊?”
朱載坖滿臉不解,疑惑道:“尚寶司掌寶璽、符牌、印章等物,怎會和軍需的事情生出關係?”
嚴紹庭搖搖頭:“微臣也不知,或許是因為軍需上的差事,朝廷可能要對官製有所調整,所以尚寶司那邊也就有了關係吧。”
其實真正的原因,嚴紹庭自然是知道的。
因為徐階抱病在家,而高拱因為之前限製皇帝插手軍權而受到朝堂清流們的推崇。
徐家人就覺得,高拱這是叛變,是倒嚴隊伍裡的叛徒。
如今戶部拿到軍需事權,又直接關係到高閣。
徐家便覺得,以他家為首的倒嚴隊伍裡,高家大概是要搶班奪權了。
吏部那邊,似乎就有意要推徐琨在軍需上謀一個差事。
雖然是吏部的意思。
但眾所周知的,徐閣老在內閣管的就是吏部事。
然後就是高務觀了。
他覺得高家是被冤枉了,覺得徐家就是在眼紅他們高家,然後現在又要來插手戶部的事情。
自然是不樂意的。
當然。
在這中間,戶部也有意,要推舉高務觀在軍需差事上謀一個官職。
這完全就是老嚴頭在和嚴紹庭授意,將添補軍需事務上空缺官職一事放一放後,所引發的連鎖反應。
依著老嚴頭的意思,嚴紹庭所參悟到的。
就是要讓這子彈飛一會。
等到各方先圍繞著軍需事權纏鬥一陣後,才是自己登台亮相的時候。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局麵。
徐家認為高家背叛了倒嚴的隊伍。
高家同樣認為徐家是背叛了所有人,隻知道占著位子不乾事。
當然,這些事情裡的利害關係,朱載坖自然是不明白的。
他身邊唯一能看懂的譚綸,現在還在浙江呢。
朱載坖聽完了解釋,隻是低聲嘀咕著:“還是要以和為貴的,畢竟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社稷。”
嚴紹庭起身:“殿下教訓的是,微臣近來忙完了西苑事變的差事,就將軍需的差事擔起來,也好讓早些讓外麵的動靜都消停下來。”
見嚴紹庭有了要走的意思。
朱載坖亦是起身,到了嚴紹庭跟前。
他臉色鄭重,猶如托付一般。
“嚴師傅,前些日子陛下在玉熙宮那番言說,可謂拳拳之心,皆在其中。”
“朝堂之上,如今是離不開嚴師傅的。”
“望嚴師傅不辭辛勞,定要將這些差事料理好。”
一番語重心長之後。
朱載坖又補充道:“徐師傅家和高師傅家,嚴師傅也是要多多勸說,萬不能傷了和氣。本王雖然不能乾涉朝政,但嚴師傅要做的事,本王一定是會竭力相助的!”
怎麼搞得像是托孤一樣?
嚴紹庭有些意外,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臉色凝重的朱載坖。
他拱手彎腰:“微臣定不負殿下所托,當勉力讓徐閣老家和高閣老家攜手共進,同心戮力,共創我大明盛世!”
說完之後,嚴紹庭這才緩緩退下。
知道嚴紹庭徹底從裕王府離開後。
一直站在前廳的朱載坖,這才收回視線,渾身一軟。
哀歎一聲。
緩緩的退回到座位上。
看向一旁繡萬裡山河圖的屏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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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