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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宮外有了腳步聲。
早就候在外麵的黃錦,攙扶著嚴嵩,身後跟著徐階、高拱二人。
至於新晉內閣輔臣袁煒,今天倒是沒來。
這位閣老,借口要忙著寫幾篇青詞,好一並送到西苑再麵聖。
對此,嚴嵩、徐階、高拱三人都沒有說什麼。
袁煒這些日子在文淵閣,也早就擺明了態度。
你們乾你們的架。
莫挨老子。
伺候著道長的呂芳,抬頭向著外麵看了一眼。
“主子,是閣老們來了。”
嘉靖臉上的笑容,因為嚴紹庭此刻正在麵對的尷尬局麵,而一直不曾消散。
他笑嗬嗬說道:“照例,給嚴閣老賜座。”
呂芳點頭應了一聲。
嘉靖卻是目光一轉,又說道:“你等下再讓人去一趟嚴府。”
“去嚴府?”
呂芳麵露不解。
皇帝今天一直都是悄悄看嚴府熱鬨的,難道現在還要親自下場,給嚴紹庭添添堵?
嘉靖臉上露出幾分醋味,幽幽道:“告訴那小子,做人怎可厚此薄彼?黃錦都有青篙粑粑吃,朕難道就什麼都沒有了?”
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呂芳的臉上立馬露出笑容。
他應了一聲,而後說道:“那奴婢晚些時候親自過去,到時候奴婢也尋嚴侍讀要些東西。”
這主仆兩人在這裡商量著怎麼打劫臣子家,一時間默契的笑出聲來。
前麵。
嚴嵩幾人也已經走進了後殿。
“臣。”
“參見陛下。”
和呂芳一起謀劃好要如何洗劫嚴紹庭一番後,嘉靖心情大好。
看向過來的幾人。
嘉靖笑容滿麵道:“都坐吧。”
本來隻準備單獨為嚴嵩搬一張凳子的呂芳有些意外。
而徐階和高拱兩人也心生疑惑。
怎麼著?
我們現在也夠上嚴閣老的檔次了?
幾人皆是心有不解,但呂芳卻已經為三人搬來了凳子。
嚴嵩照常慢吞吞的撐著大腿坐下。
而徐階和高拱則是帶著些疑惑,落下半張屁股在凳子上。
皇帝今天對他二人有點好啊。
不太適應!
而見著三人都坐下後,嘉靖這才緩緩開口:“張居正來了奏章,提及東南增產絲綢行銷海外一事。朕想著,還是要和你們議一議的。”
如今東南已經算是進入平穩期了。
至少在浙江改稻為桑,蘇鬆兩府改棉為桑的事情,這個時候已經基本完成。
原本歸楊金水管的織造局下麵那些織機,再加上沈一石的織機,現在都統一收歸江南織造局管理。
現在就等著今年種下的桑樹明年長出大量的桑葉,到時候增加養蠶數量,結繭抽絲就能提高絲綢生產量了。
嚴嵩這個時候卻是首先開口:“張居正這一趟南下東南,親自督辦國策,頗為得力。雖然中間出了些問題,但現在問題也都一一解決了。
張居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浙江五萬畝稻田改為桑田,尤其是還將蘇鬆兩府十五萬畝棉田改為桑田,難能可貴,功勞匪淺。”
這可是嚴黨頭子,少有的當著所有人的麵,誇讚起了張居正這個清流頭子的門徒。
哪怕是徐階,也不由挪了挪屁股,朝著嚴嵩的方向看了一眼。
嘉靖亦是臉上含笑:“張居正這一次辛苦,也是難為他了。”
這話倒是有幾分玩味在裡麵。
徐階默默低下頭。
嚴嵩則是繼續道:“前些日子,臣與嚴紹庭在家中商議過此事。”
一聽到嚴紹庭這三個字,嘉靖便沒來由的雙眼一亮。
他滿臉好奇道:“嚴閣老與那……嚴紹庭在家中都商議了些什麼?”
徐階和高拱同時心中一緊。
唯恐這個時候,嚴家又在聖前搞事。
嚴嵩則是麵不改色道:“依著嚴紹庭的意思,明年雖然要通過與那西班牙商人柏富貴做成絲綢對外的壟斷買賣,借此提高售價,增加朝廷歲入。
但此法卻不能一直長久,所以做幾年高價的買賣後,這法子就要換一換。
總要讓歐邏巴諸國的百姓們,都能穿上絲綢。”
嘉靖隻是稍稍一想,便點頭道:“是這個理,隻是若屆時如此做了,朝廷歲入豈不是要銳減?”
嚴嵩淡淡說道:“這倒也不是難處,今年蘇鬆兩府就能一舉改十五萬畝棉田為桑田,到時候大不了再改十五萬畝棉田為桑田便是。
如此,朝廷和柏富貴的生意,就可以給這些織造出來的絲綢分一分檔。好的自然是要高價賣出去的,尋常的便以尋常價賣出。
雖然是朝廷與外商做生意,但還是要講究一個細水長流,合則利。”
還要再在蘇鬆兩府改十五萬畝棉田為桑田!
徐階剛剛聽到這話,便是一口氣堵在胸口。
高拱卻是想著彆的事情,開口道:“嚴閣老所言此事可行,但屆時要行此法,總不能將張居正一直留在東南吧?”
如今嚴家在朝中勢頭瞧著比過去還要大。
他和老徐在內閣,帶著個不乾事的袁煒,已經有些吃力了。
要是張居正待在東南不回來,可是要出大事的。
對於高拱而言,現在已經在蘇鬆改了十五萬畝的地,往後就算再改十五萬畝,也不過是照例辦事而已。
要緊的是,趕緊讓張居正回內閣,繼續和嚴家擺開陣仗乾架。
不等徐階開口。
嚴嵩便已經附和著高拱,開口說道:“肅卿的話在理。陛下,眼看著東南的事情快要了結,今年底總還是要讓張居正回京,內閣人齊了,也好過年。”
?
高拱亦如先前的徐階,挪了挪屁股,看向今天好似變了個人一樣的老嚴頭。
怎麼?
老嚴頭看不出來自己是要讓張居正回來,和他乾架的?
正當這時。
西苑外西南角的灰廠街,東北側就是西苑宮牆,西南側不遠處是太仆寺。
一架馬車速度飛快的,自南向北往西苑宮牆下行駛在大街上。
馬車至街口,揚起一陣塵煙,停在了宮牆下。
嘭!
一道爆鳴聲響起,驚起宮牆後太液池畔停留在枝頭的鳥群。
緊接著,盞息之後。
西苑宮牆下,一團巨大的火花亮起,帶起層層灰塵。
塵土中,轟鳴聲猶如雷鳴。
地麵震動,大紅的宮牆牆皮大片大片的被剝離。
那團塵土不斷地膨脹著,在到達極限後猛的一個收縮。
在須臾之間。
收縮的塵土閃電般的被巨大的氣浪裹挾著擴散開。
整個天地好似都在震動著。
而那近在咫尺的西苑宮牆,也終於是再難支撐,如同是被吹起的氣球一般,從外麵凹向西苑內部。
隻是瞬間的事情。
整段宮牆應聲倒塌,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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