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芳春樓。
說是樓,倒不如說是占地一大片的亭台樓閣組成的風月場所。
因為景觀完全按照江南風格打造,加之裡麵的姑娘都是采買自揚州,這幾年在北京城算得上是魁首。
被朱時泰帶到芳春樓的嚴紹庭,還沒來得及看看外麵的風景,就被對方拉進了這芳春樓裡的一間幽靜彆苑中。
彆苑屋中,張元功和徐文璧兩人早已等候多時。
酒菜也都齊了。
另有足足八名女子,陪侍在一旁。
等嚴紹庭被朱時泰帶進屋子裡,便立馬有兩名女子貼到了他的身上。
嚴紹庭微微皺眉,與兩女拉開些距離,這才看向張元功和徐文璧兩人。
張元功是英國公府下一任繼承人,而徐文璧則是定國公府的小公爺。
兩人年紀都比嚴紹庭稍大一些。
隻是嚴紹庭過來,兩人卻都是麵露急色的起身作揖。
“潤物!這一回定要幫一幫兄弟們。”
嚴紹庭看了眼身邊的朱時泰。
他倒是有些疑惑,這三位如今被彈劾壓身,怎麼不讓各自公府在朝中活動,將彈劾壓下去。
朱時泰大抵是看出了嚴紹庭的疑惑,麵露苦澀開口道:“潤物,你是知道這麼多年我朝勳貴人家是什麼處境的。這一次突然之間這麼多彈劾,家裡麵一時間哪裡敢亂動……”
這倒是真話。
嚴紹庭也露出了然的神色。
說不定三家還在以為,這事是道長的手筆呢。
於是。
嚴紹庭收斂神色,沉聲道:“其實……”
他一開口,朱時泰三人的脖子便紛紛伸長,滿臉的期待。
嚴紹庭輕咳一聲:“其實今日在內閣,就聽徐閣老他們提及此事。”
“啊!”
“徐閣老提到我們這件事了?”
朱時泰三人的臉色頓時如蠟,滿臉不安。
嚴紹庭心中卻是有些低沉。
這就是如今大明朝的勳貴啊。
這些人,可都是當初隨著成祖永樂皇帝靖難起家,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功勳人家啊。
如今竟然墮落至此。
他臉色凝重道:“依照徐閣老他們的意思,大抵是想借此事整頓一番京中勳貴。”
說完之後,嚴紹庭借著喝茶的機會,偷偷的打量了三人一眼。
張元功臉色有些蒼白,點頭低語道:“看來我等猜的沒錯了……這是要狠狠敲打我們了啊……”
朱時泰一把抓住嚴紹庭的手臂:“潤物,你可得幫咱們。不管什麼法子,隻要能躲過這一遭,兄弟們以後以你馬首是瞻,有啥事知會一聲,兄弟們定會傾儘全力相助!”
要的就是這句話。
不然自己也不會這般大費周章,掩飾手腳的在朝中推動彈劾。
嚴紹庭重重的咳嗽一聲,看向身邊塗抹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朱時泰當即臉色一沉,喝聲道:“都出去!”
女人們低頭出了屋子。
對麵的張元功和徐文璧兩人,也已經是湊了過來。
朱時泰詢問道:“潤物可是有法子幫哥哥們渡過此關?”
嚴紹庭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有法子,隻是小弟不知三位兄長能不能辦到。”
出身定國公府的徐文璧當即拍著胸膛道:“有何法子儘管說來,要銀子我們三家出,要人我們三家也能調個百八十人過來。”
嚴紹庭卻是搖頭,然後看向三人:“這些都不需要。”
“都不需要?那要什麼?”
朱時泰眉頭緊鎖。
不要錢也不要人手,那這件事看來似乎是很難操作了。
嚴紹庭卻是開口道:“這事,關鍵還是在姐夫你們三人身上。”
“我們三人身上?”
三人麵露疑惑,神色大為不解。
嚴紹庭點點頭:“就在你們身上!”
“要我們怎麼做?”
嚴紹庭卻沒有急於給出答案,而是開口道:“姐夫,張兄、徐兄,諸位清楚如今朝堂為何能對我等勳貴人家這般發難嗎?”
見三人麵露不解。
很顯然,他們都還不清楚如今的朝局。
嚴紹庭隻好開口道:“因為價值,因為陛下和朝廷沒有看到你們的價值!若是三位兄長與朝廷價值萬千,不過一場兄弟間的鬥毆,又何至於此?”
見到嚴紹庭如此說,朱時泰三人不由的點起頭來。
朱時泰急切道:“潤物伱就彆賣關子了,快說說我等如何才能有這價值?”
嚴紹庭定定的看了三人一眼,這才開口道:“勳貴為何是勳貴?皆是當初在戰場上,為大明與敵拚殺,拿著命搏出來的前途。這一次的事情,在小弟看來,與其說是災難,倒不如說是契機。”
這便是嚴紹庭近來有關於西苑猜測之後,想出來的應對之策。
或許。
再造大明勳貴人家,不失為一個可能。
如今的朝堂之上,如何爭鬥都離不開文官政治。
自從叫門天子那一番操作之後,大明朝的權力基本就集中在了文官們手中。
成化犁廷為何不為大眾所知。
正德又是如何死的。
如今的西苑將朝廷玩弄於指掌之間,可道長什麼時候敢說一句,改革京軍三大營的話?
他不敢!
因為一旦說了,老朱家的傳統大概就可能會繼續上演。
而自己想要在以後讓大明走向另一個方向,就不可能完全深陷文官爭鬥之中,必須要在此之外有一股新的力量與其對抗。
宗室都是廢物,東南冒出來的資本主義萌芽還太弱小。
自己一個人,力有窮儘之時。
唯有再造勳貴,才有可能。
朱時泰三人卻是滿頭霧水,大為不解。
“這事怎麼就能變成契機了?”
麵對三人的疑惑,嚴紹庭隻是微微一笑:“如今朝廷不光是內憂頻生,國庫空虛。外麵,亦是患難重重。九邊戰事不斷,西南土人屢屢叛亂,東南海患不止,這就是諸位的機會!”
張元功立馬搖起頭:“你不會是要我們去九邊領軍廝殺吧?”
九邊可是死亡率最高的地方。
張元功頓時便生出了今日找錯了人的念頭。
嚴紹庭卻是緊隨其後道:“九邊尚早,我的意思是,如今朝廷正在東南籌備增產絲綢,為國庫開源之事。
三位兄長,不如這個時候自請,前往東南,到胡宗憲手下去,跟著戚繼光、俞大猷他們在沿海剿倭。”
嚴家在九邊沒什麼關係和人手,但東南卻有胡宗憲是旗幟鮮明的嚴黨,老嚴頭的學生。
讓朱時泰他們去胡宗憲手下,跟著戚繼光他們剿倭,那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朱時泰立馬反應了過來,雙手拍在桌案上:“好!有胡宗憲在東南,咱們去他手下,肯定不會出什麼事。”
徐文璧卻是低聲詢問道:“隻是……我等貿然請旨去東南,恐怕不論是朝廷還是陛下,都不會同意吧。”
嚴紹庭卻是抬頭,目光肯定:“若三位兄長信得過,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
張元功小聲道:“我們去東南,不會有什麼事吧。”
這是怕死呢。
大明朝的勳貴子弟,竟然開始怕死了。
嚴紹庭心中有些無奈,卻還是堅定道:“隻要兄長們去東南後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絕對不會出任何事!”
朱時泰見嚴紹庭如此肯定,當即拍板道:“元功、文璧,這件事就交給潤物去辦!”
“如此……就拜托潤物了。”
見三人終於是應了下來。
嚴紹庭麵露笑容:“三位兄長放心,小弟定會保兄長們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