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壓力太大，眾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
在沉默的氛圍中，電梯一層一層地上行。
當樓層顯示過18樓之後，電梯忽然停住了，而顯示屏中的數字也變成了一團亂碼。
接著，電梯猛地向下墜去。
速度之快，仿佛一輛衝下懸崖的高鐵。
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都進入了失重的狀態。
幸好眾人要麼是非人，要麼是猛男，很快就適應了過來。
“18層還下墜，不會是去十八層地獄吧？”
劉正有端聯想。
突然，一陣刺耳的鋼索摩擦聲響起，電梯突兀地停了下來。
“yue~”
失重加上慣性的雙重刺激，讓幾個體質弱一點的技師忍不住做出了嘔吐的動作。
“你們要是吐在電梯裡，老頭子我可是要生氣的哦。”
擴音器傳出了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
“您大可放心，我們按摩部的人還沒這麼弱。”
作為在場職位最高的人，六筒站出來回應道。
而他這麼說了，想吐的幾個人也隻能用手捂著嘴巴，將即將噴發的嘔吐物又咽了回去。
“嘖~”
聞到空氣中微妙的味道，劉正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
遺憾的是，要是他們吐出來，他就可以把那些嘔吐物抹在身上了。
慶幸的是，他的下限暫時保住了。
“現在的按摩部也是大不如前了，上次來的那一批人可是連動都不動一下的。”
老頭繼續嘲諷道。
“我們是按摩部，不是雜技部。行不行，看的是按摩的手藝。”
六筒反駁道。
“那老頭子就等著看了，希望待會兒不要讓我空著上去喲。桀桀桀桀~”
在老頭充滿惡意的笑聲中，按摩部的一行人陰著臉走出了電梯。
“看來這個老頭也沒有一發說的那麼和善嘛。”
劉正心裡暗道。
不過想想也是，大都會哪兒有什麼溫良恭儉讓的善男信女。
就算行為上不攻擊彆人，言語上攻擊力也是要拉滿的。
出了電梯，外麵並非他想象的十八層地獄的模樣，反而到處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
就連檀木地板上都貼著一層厚厚的金箔，反射著冰冷而絢麗的豪光。
“是六筒部長嗎？”
等候在外麵的女人問道。
她穿著和幺雞、萬子一樣的粉紅色水乾，不過材質看上去好了許多，上麵還有銀線繡出來的花紋。
“是我。你是侍奉部的人吧？”
六筒點頭道。
“是的。我是侍奉部的二筒。”
女人微微欠身道。
“二筒”
按摩部的老司機們看著她的胸口，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
確實很圓嘛。
二筒注意到了他們的目光，卻沒有在意。
侍奉部的員工被揩油是家常便飯，這種程度對他們來說連騷擾都算不上。
“哦，我聽說過你，侍奉部的明星之星，本月好評率第一。”
六筒恍然道。
“我也聽說過六筒部長您的大名，按摩部百年來最年輕的副部長，未來部長之位的強力人選。”
二筒也微笑著回道。
“二筒姐姐還不知道吧，等這次乾完活回去，六筒大人就是常務副部長了。”
劉正冷不丁地插嘴道。
“誰讓伱多嘴的。還沒確定的事情拿出來說，不覺得害臊嗎？”
六筒扭頭瞪了他一眼，然而臉上的水草都高興地翹起來了。
“那真是太好了呢，六筒常務saa（大人）～。”
二筒拖長了尾音，眼波流轉，把按摩部一眾人的魂魄都快勾走了。
“咳咳，好了好了，等聘任合同下來再改口吧。”
“現在，我們還是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吧。”
六筒咳嗽了一聲說道。
能得到十三幺看中的，自然都是和他臭味相投的人。
要不是狀況實在不合適，六筒當場就要約二筒去他的私人房間喝一杯了。
“好的，這邊請。”
二筒優雅轉身，在前方帶路。
“都跟上，誰也不許亂跑，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他。”
六筒大手一揮，帶著眾人跟上了她。
“這位前輩，敢問您的代號是？”
劉正偷偷戳了一下旁邊的人。
“我叫平和。”
長著一張酷似比目魚的臉的人轉頭回道。
平和就是扶桑麻將中最簡單的牌型，通俗一點的叫法就是屁胡。
“您是平和，我是人和，這就是緣分啊。”
他親熱地說道。
“這算什麼緣分，代號裡帶和字的多了。”
平和見六筒沒有嗬斥他們的打算，便和劉正攀談了起來。
畢竟都是第一次乾這種大活，心裡也是緊張的很，聊聊天放鬆一下也不錯。
“相逢即是有緣嘛。”
劉正厚著臉皮說道。
“你小子還真是會說話，前途無量啊。”
平和咧開嘴笑了笑。
他的嘴角弧度極大，配合他幾乎粘在一起的小眼睛，看上十分滑稽。
當然，劉正還是生生按住了差點失控的臉部肌肉。
畢竟他是已經在血腥餐廳送了七天外賣的男人，他的心就和廚房的冷庫一樣冷。
“有沒有前途，不還得靠六筒部長和各位前輩們的支持嗎？”
他笑嘻嘻地說道。
“放心吧，隻要闖過這一關，我們會比親兄弟還親。”
平和意味深長地說道。
俗話說雄性三大鐵，一起蹲過窗，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
一起闖過鬼門關，又一起獲得晉升機會，他們這批一起服務過大川流的人，將來肯定會組成一個小團體。
尤其是六筒，隻要他表現不太拉胯，這批人就是他將來競爭部長之位的鐵杆班底。
“那平和大哥，小弟方便問你個問題嗎？”
劉正打蛇上棍。
“問吧。”
平和大方地說道。
“這位二筒姐姐在侍奉部是什麼職務啊？”
“不太清楚，好像是課長吧？”
平和想了想說道。
百鬼行各部們的職級排序是部長、副部長、課長、組長，部員。
“副部長應該比課長大吧？”
“那肯定啊。”
“那侍奉部怎麼沒有派副部長來？”
他問道。
“也沒有規定說一定要副部長領隊，六筒部長是自願來的。”
平和的語氣有些欽佩。
雖然大家都知道六筒就是為了常務副部長的位置，但就算機會擺在眼前，也不是什麼人都敢抓住的。
“而且，就算侍奉部來了副部長，應該也是去了昆古那閣下那邊。”
平和解釋道。
每位貴客的情況不一樣，服務的側重點也就不一樣。
大川流這邊是按摩部挑大梁，而昆古那那邊則是侍奉部遭大罪。
“原來如此。”
劉正點了點頭。
“噤聲！”
六筒忽然小聲喝道。
兩人立刻閉上了嘴，連呼吸的聲音也儘量降低。
一行人躡手躡腳地又往前走了一陣，便來到了一座大門麵前。
近五米寬的紅門門扉氣勢恢宏，門柱和門梁則用金箔包裹，門扉上還用寶石、珍珠、金漆鑲嵌出了瑞獸和花草的圖案。
“停。”
六筒製止了他們繼續前進。
“我知道大家都很緊張，但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錯。”
“給大家一分鐘的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不要給按摩部和浴場丟臉。”
他沉聲道。
說是整理儀容儀表，其實也就是讓眾人借著這一分鐘的機會整理一下心情。
而眾人也沒有什麼大動作，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深呼吸，有的念念有詞。
但從他們起伏的胸口和額頭滲出的冷汗來看，效果堪憂。
而此刻一臉若無其事的劉正就顯得非常格格不入，還好現在眾人也沒有心情注意他，不管高低治他一個不懂讀空氣之罪。
“時間到了。”
六筒冷著臉說道。
“呼~”
眾人長出一口氣，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待會兒我第一個上，是個公的，就彆讓我等太久。”
六筒說完，便上前砸響了大門上的門環。
“篤！篤！篤！”
三聲沉悶的響聲後，大門右側門扉上的小門緩緩打開。
隻有貴客來去的時候才會打開大門，他們這些員工隻能走小門。
劉正定睛一看，打開小門迎接他們的正是幺雞。
兩人四目相對，他露出了一個陽光開朗的笑容。
被他感染，幺雞也微微笑了一下，但旋即又緊皺了眉頭，朝著他欲言又止。
“幺雞，還不快把人放進去，大川流閣下要等急了。”
二筒催促道。
“是。”
幺雞低著頭，讓開了位置。
六筒看了她一眼，然後鑽進了小門裡。
說是鑽，其實也是因為他太高了。
小門雖然小，也隻是相對大門而言，高度大約有一米七左右，寬度也有一米二左右，正常來說完全夠用了。
“怎麼回事？”
劉正最後一個進入大門，稍稍慢了一步，悄聲問道。
“小萬去了昆古那閣下那邊。”
幺雞低聲回道。
“還有救嗎？”
他單刀直入地問道。
“如果這邊結束得夠快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幺雞咬著嘴唇說道。
“好。”
劉正點頭，大步向前追趕隊伍。
“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幺雞突然大聲喊道。
“那是我的事，你隻需要配合，或者服從。”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閉嘴，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六筒突然來到了他的身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穿透性的拳勁直達劉正的體內，又化作震蕩之力擴散開來，讓他直接軟倒在地上。
“彆再搞事，不然我現在就宰了你。”
六筒把他提溜起來，惡狠狠地說道。
他臉上的水草聳立如針，直接刺進了劉正的血肉之中。
“好的，六筒部長。”
劉正艱難地露出笑容，右手卻隱蔽地朝著幺雞比了個ok的手勢。
“都這個樣子了還說什麼大話。”
幺雞想要嘲諷他，最後卻隻能發出一聲歎息。
“你和那個人類很熟？”
二筒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
“剛認識不久。”
幺雞淡淡地說道。
“看著味道不錯呢，要是他能活著出去，我倒是想邀他喝一杯。”
二筒看著劉正的背影，饒有興趣地說道。
“你可以試試，但我保證你不會成功。”
幺雞冷笑道。
雖然隻認識了一小會兒，但她卻對劉正有著莫名的信心。
“是嗎？我可不覺得有男人能抵擋住我的魅力。”
二筒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臉，又劃過鎖骨和胸尖。
“就算他真的是個聖人，我也有的是手段讓他墮落成我的奴隸。”
她的笑容嫵媚而危險。
“你儘管嘗試，但今天你最好不要搞什麼小動作，更不要去纏著他。否則”
“否則怎麼樣？”
二筒語氣不屑。
“你之前背地裡針對我，我懶得跟你計較，但不代表我拿你沒辦法。”
幺雞原本和善的麵容，此刻陰冷如冰。
“我姐夫不會幫我救人，但你猜，他會不會幫我殺人。哦，對不起，我少說了一個字。”
“不是殺人，是殺賤人。”
幺雞一字一頓地說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
被當麵辱罵，二筒不僅沒有憤怒，反而一臉的愉悅。
“來，再多罵一點，罵狠一點，我就要去了。”
二筒的手再次向下。
“嗬。”
幺雞卻沒有滿足她，隻是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便跟上了按摩部的隊伍。
侍奉部的工作基本已經完成了，她現在其實已經可以摸魚了。
但幺雞就是想去看看，哪怕是冒著被殃及池魚的風險也想看看。
這個各種意義上都很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要怎麼完成他的承諾。
“這邊。”
她加快步伐，超過了按摩部的其他人，主動接過了帶路的任務。
六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劉正一眼，默認了這一行為。
他隻是需要一個人帶路，至於帶路的人是誰他無所謂。
而且六筒也多少也聽說過幺雞的事情，隻要不耽誤工作，他不介意賣對方一個人情。
在幺雞的帶領下，他們穿過了正廳，來到了偏廳。
在如同宮殿般空曠的空間中，沒有彆的多餘的裝飾，隻有一個用整塊黑曜石雕成的巨大浴池。
浴池的麵積至少有一間三居室那麼大，高度也有足足三米左右。
劉正抬起頭什麼也沒有看見，隻能看見沿著浴池邊緣不斷溢出的黃色的泥水。
“看那邊。”
幺雞伸出手指說道。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看見了兩架梯子，還有順著梯子往上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