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省吧，老東西。就算再過一千二百二十三年，我也不會答應你的。”
清老頭麵無表情地說道。
“清妹，我們兩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十三幺歎息道。
“你對我的心意？你是指當初說有急事，找我借了一大筆錢，結果是給斷幺九那個婊子還賭債？”
清老頭冷笑道。
“咳咳，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斷幺九都已經換人了，還計較那些乾什麼？”
十三幺有些尷尬地說道。
“再說了，錢我都還給你了。”
他接著說道。
“那時候的一百塊和現在的一百塊能一樣嗎？”
清老頭的聲調變高了一些。
“那我給你利息總可以了吧？”
十三幺的音量也大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語氣，找人借錢給利息啊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麼好像是我在求你一樣？”
清老頭提高音量壓過了他。
“那我求你可以吧？求求您老人家大發慈悲，收下我這卑賤之人的利息吧。”
十三幺彎腰鞠躬，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以為就你會鞠躬？”
清老頭臉上怒意浮現，同樣彎腰鞠躬，巫女服上掛著的零件叮當亂響。
“嘁！”
十三幺見狀，更加用力地彎折腰杆。
“哼！”
清老頭也如法炮製。
“叔叔，十三幺部長，紮不多德勒（差不多得了）。”
幾個回合之後，一邊看戲的劉正不得不出麵製止。
雖然這場老年狗血情感短劇還挺有意思，但再這麼讓他們鞠下去，待會兒腦袋就要埋進屁股裡了。
雖然他們大概不會有什麼事，但剛來就看到這種場麵還是太刺激了一點。
“你讓他（她）先住頭！”
清老頭和十三幺同時說道。
“那我數三二一，你們一起住頭行不行？”
劉正無奈地問道。
兩人沒有說話，但不說話就等於默認了。
“三、二、一！”
喊到一的時候，清老頭和十三幺同時直起了腰。
他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看起來像是彎折的彈簧被鬆開一樣，看上去十分詭異。
“行了，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話。我侄子你到底要不要吧？”
清老頭不耐煩地說道
“你的侄子我當然要啊。”
十三幺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過，還是得做個入職測試。你知道的，咱們浴場接待的都是那種客人，要是他能力不過關，我收下他反而是害了他。”
他馬上又補充道。
“你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嗎？我的侄子，能力怎麼會有問題。”
清老頭嘴上這麼說，目光卻看向劉正。
後者微微點頭。
“那就最好了，我現在就帶他去測試。你先不要走，待會兒要是沒過，你就把人領走。”
十三幺見狀說道。
“好。”
“年輕人，進來吧。”
十三幺對劉正說道。
他沒有問劉正名字的打算，也沒有那個必要。
要是測試沒過，他就不需要知道劉正的名字。
要是測試過了，劉正就會有一個新的名字。
“好的。”
等他走進了障屋，十三幺立刻把紙門拉上，不留一點縫隙。
十三幺的屋子比清老頭的屋子又要大上一些，矮桌和櫃子之類的家具看上去也要高檔不少，還多了一些按摩用具之類的擺件。
不過倒也正常，清老頭隻是個老資曆的技術工，而十三幺已經是部門負責人了。
“我的時間很寶貴，就不跟你閒聊了。年輕人，你之前學的是什麼手法？”
十三幺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手法，反正教我的師父說是家傳的。”
劉正半真半假地說道。
“哦？你師父是誰？”
十三幺來了興趣。
“我師父名叫陳學武，家傳陳氏八極拳和陳氏推拿正骨，祖上曾經開了一家醫館，名叫包子林。”
“包子林？沒聽說過。不過醫武合一倒確實是正經路子，那就讓我看看你這個陳氏推拿正骨是什麼貨色吧。”
十三幺走到房間一角的按摩床邊，脫掉了上衣。
他的上半身遍布著縱橫交錯的肌肉，層層疊疊，條條塊塊，輪廓分明得像是用積木堆出來的一樣。
而他肚臍兩側的人魚線更是清晰，上麵還生長著緊貼著皮膚的豔麗羽毛，看上去更是美輪美奐。
有這麼一副結合了力與美的軀體，就算不乾按摩去乾牛郎也會很有前途。
當然，乾一個會按摩的牛郎更是前途無量。
難怪清老頭年輕的時候會被十三幺騙錢，這個身材加上一張年輕帥氣的臉，是個審美偏向雄性人類的生物都頂不住。
“一邊做，一邊說。實踐水平當然是首要的，但想要在按摩之道上精進，理論知識也是必須的。”
十三幺說完，便躺到了按摩床上。
按摩床長約兩米，寬約一點五米，屬於比較少見的型號。
現實裡為了節約空間，按摩床一般隻有七十五厘米左右寬。
要是在按摩店裡過夜的時候能碰到這麼寬的床，那真是撞大運了。
“那晚輩就獻醜了。”
劉正走到十三幺旁邊說道。
“來吧，讓我看看你這個‘侄子’到底有多少本事。”
十三幺在“侄子”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想必不會讓前輩失望。”
他輕描淡寫地回道。
但說完之後，他並沒有著急動手，而是先走到洗手池邊認真地洗了下手。
用旁邊的紙擦乾淨手之後，劉正又走到擺放按摩用具的地方拿了一大塊白毛巾，回到了按摩床邊。
“前輩最近哪兒不舒服？”
他隨口問道。
“最近人手不夠，客人又多，還都喜歡指名我。我這幾天腰酸背痛，肩膀也硬邦邦的，確實有些吃不消了。”
十三幺坦然道。
不同的浴池規定也不一樣，像嘎嘎爽浴場的助浴區主管一般是不用乾活的，隻負責人員管理和技術培訓。
而百鬼行浴場的按摩部部長也要親自乾活，隻要有客人指名。
當然了，這和二者的客戶群體也有關係。
嘎嘎爽浴場的客人大多數都是有些小錢的普通居民，就算有那麼一兩個有錢人袁寶兒也還處理得了。
而百鬼行浴場的客人都是一些牛鬼蛇神，裡麵不乏一個人就能掀場子的強者，所以規矩就隻能向客人傾斜。
“好的。”
劉正將毛巾鋪在了十三幺的肩頭，又將手掌搓熱之後，才搭了上去。
“嗯，不錯。”
十三幺在心裡點頭。
這一係列動作看上去沒什麼，其實很能反映一個按摩師的修養。
如果能長期堅持下去的話，也很能提高客人的體驗。
可能客人暫時不覺得有什麼，但一旦換個不那麼細心的客戶，差距立馬就體現出來了。
“我學的陳氏推拿共有八法，分彆為按、摩、推、拿、揉、捏、顫、打。”
劉正開口道。
“指尖用力，一起一落為按。”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兩個大拇指按在十三幺的肩頭，按照某種節奏動了起來。
“通常來說，單指按壓即可。但若推拿者力量不夠，又或是按壓肌肉過於發達的部分，便可用單手加壓之法。”
他將右手大拇指按在了左手大拇指上，用力按壓。
“同時，按法常與揉法結合，組成“按揉“複合手法，即在按壓力量達到一定深度時，再作小幅度的緩緩揉動，使手法剛中兼柔，既有力又柔和。”
說完，劉正按住大拇指不再鬆開，而是順時針做著旋轉動作。
“按揉兩法結合，能夠消瘀去積，調和血行，對緩解局部痛點最為有效。”
“下麵是推法”
他一邊講著陳氏推拿的理論知識，一邊將按摩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顯得遊刃有餘。
能做到這種程度，一方麵內是他在推拿按摩上確實有些天賦，一方麵也是因為師父教的好。
那位陳姓武師其實也知道自己拳法練得不行，但為了麵子和賺錢，肯定不能直接承認。
既然劉正願意加錢學推拿，那他自然也就傾囊相授了。
反正他自己不想賺這份辛苦年，而他的孩子也沒一個想學的。
“呼~好了，先生，您的服務結束了。”
劉正抬起頭長出了一口氣，柔聲道。
不得不說，十三幺的肌肉確實不是樣子貨。
這一通按下來，把他按得全身都很汗，就連和狄金斯對砍的時候都沒這麼累。
“按完了？”
十三幺從按摩床上爬下來，然後活動活動了筋骨。
“嗯，不錯，確實有兩把刷子。行了，我收下你了，你小子以後就是我們按摩部的人了。”
感受到肩膀和腰部傳來的輕鬆感，他滿意點頭。
“那以後就麻煩十三幺部長您多多照顧了。”
劉正打蛇上棍。
“多照顧肯定是不行的，一碗水要端平。整個按摩部一百來號人，要是都要我多多照顧，那我可照顧不過來。”
十三幺搖頭道。
“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跟你你可是親戚啊。”
他不死心地說道。
“啥親戚？”
十三幺一臉迷惑。
“清老頭是我的叔叔，您要是和她成了，不就成了我的叔父，我不就是您的侄子了嗎？”
劉正笑嘻嘻地說道。
“你小子，這麼能說會道來我們按摩部可惜的，應該去侍奉部的。”
十三幺笑罵道。
“去侍奉部那就不夠用了，按摩是主業，聊天是兼職，這個我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他搖頭道。
“嗯，不錯不錯，比你叔叔識大體多了。話說你是她親侄子嗎？怎麼兩叔侄性格差距這麼大泥？”
十三幺狀似不經意地吐槽道。
“親侄子又不是親兒子，就算是父母和子女性格完全相反的也不是沒有。”
劉正不慌不忙地頂了回去。
“嗯，也對。行吧，我給你要個名字，再換身衣服就跟著我上崗吧。”
說著，十三幺便拿起了對講機。
“總務部嗎？我是十三幺，找了個新員工，麻煩把我送一份最新的名字清單過來。”
他對著對講機嚷道。
“總務部受到，請稍等。”
對講機那頭響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障子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去開門。”
十三幺吩咐道。
“好的。”
劉正走過去拉開紙門，外麵站著的除了清老頭，還有一個和服女人。
女人的相貌看著很普通，身上的和服也並不華麗。
然而，清老頭看著她的眼神中卻有著一絲忌憚。
總務部是百鬼行浴場的權力核心，也是湯姥姥最早掌握的地方。
這些年她不僅從浴場裡提拔了很多自己人進入總務部，還才外麵雇傭了不少各方麵的優秀人才。
要不是按摩部還掌握在老人的手裡，其他部門的關係也是盤根錯節，百鬼行浴場早就變成湯姥姥的一言堂了。
當然，這和現在的劉正還沒什麼關係。
“你好，我是來送名單的。”
女人開口道，聲音和她的身材一樣的禦姐。
“哦，好的，謝謝。”
劉正伸出手，從她手裡結果一本小冊子。
“上麵沒劃線的代號都市可以選的，不過一旦選擇就不能更改，請您謹慎選擇。”
女人提醒道。
“明白。”
他點點頭，翻開小冊子挑了起來。
“國士無雙？”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讓劉正眉頭一挑的名字。
說實話，他確實很想要這個名字。
在現實裡，這個詞出自於《史記·淮陰侯列傳》：“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
但比起韓信，劉正更喜歡用這個詞來形容諸葛亮。
做過諸葛村夫的鐵粉，他要是叫做國士無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s了。
當然，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個主意。
劉正畢竟是來當間諜救人的，太高調不利於後麵行動。
同理，什麼九蓮寶燈、大三元、大四喜之類的役滿牌名也就排除掉了。
一番糾結之後，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就這個吧。”
劉正指著一個名字說道。
“人和，您確定選擇這個名字嗎？”
女人確認了一遍。
“確定。”
他點頭道。
人和，指人心歸一，上下團結。
從進入大都會開始，劉正幾乎都是依靠利益交換或共同利益來打動彆人，讓對方為他所用。
所以，這個名字也算是和他完美適配了。
“好的，人和。”
女人收回冊子，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深處。
“行了，我也走了。你好自為之，實在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再找我。”
清老頭丟下一句後，也轉身離開了。
“走吧，人和，你該去上崗了。”
身後傳來十三幺的聲音。
劉正回頭，正看見十三幺拿著一件到處破洞的浴袍，一臉奸笑地朝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