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桂園瘋狂城的資深保安王東東,今天依然堅守在他心愛的崗位上。
今年是他在這裡工作的第六個年頭,年紀輕輕就能聘上保安這種前途遠大的工作,連物業的經理都感歎他少走了幾十年的彎路。
而他也非常珍惜這份工作,不管刮風下雨,還是紅月當頭,他都會緊守門禁這條防線。
就算是再熟悉的業主,王東東都會讓他們自己刷卡進小區。
就算是物業的同事,他也會查看他們的員工證。
有他王東東在,綠桂園瘋狂城就是風不能進,雨不能入,更不要說小偷、劫匪、推銷之類的害蟲。
就算是血腥餐廳這種禍害,王東東也舍得一身剮,敢把外賣員拉下馬。
就像上次,他冒著生命危險,差點就成功阻止了對方進入小區。
雖然最後功虧一簣,但還是得到了來自上級公司的嘉獎,在整個大都會物業圈裡都露了臉。
哼,那些寫字樓的保安還老是看不起他們這些小區保安,結果呢?
一層樓讓人家炸沒了,沒說把人留下來,連個屁都沒逮到。
要是他在,那小子至少得留下半截身子。
也就是那個人類這幾天都沒來了,不然王東東非得讓他見識見識自己這幾天研究出來的新技能。
“小東啊。”
一個大腹便便的保安走了過來。
“隊長,我在呢。”
王東東連忙收起臉上的得意,朝保安隊長敬禮。
進城這麼久,他已經基本掌握了在大都會生存的技能。
那就是少做事、少說話、少出門、少瞅人。
對誰要重拳出擊,對誰要諂媚討好,對誰要保持距離,這三個問題不搞清楚,站崗就是給自己守靈。
“最近沒有把送外賣的放進來吧?”
保安隊長問道。
“沒有沒有,您放心,我都看著呢,保證沒有送外賣的溜進咱們小區。”
王東東連忙說道。
物業公司給的待遇還是不錯的,給他們在瘋狂城裡租了房子當宿舍,所以說是咱們小區也沒啥毛病。
“很好,公司說了,隻要能攔住那些外賣員一次,工資提一級。要是能讓他配送失敗,直接當物業經理。要是能乾掉他,直接送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保安隊長說道。
“真的假的?!”
王東東的頭發瞬間硬了。
“當然是真的,這可是從集團總部傳下來的,聽說還是董事長親自發的話呢。”
保安隊長說道。
“這事兒都驚動董事長了?”
王東東瞪大了眼睛。
“嗨,反正經理是這麼說的。反正你知道有這麼回事兒就行了,多餘的彆打聽。”
保安隊長擺了擺手。
“明白明白。”
王東東連忙點頭。
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他和外賣員都是小人物,但集團和血腥餐廳都是龐然大物,隨便掉點零件下來都能壓死他們了。
“隊長,您抽煙。”
他的手摸向左邊的兜,但想了想又伸向了右邊,掏出來一包印著一個龍頭的香煙。
“豁,你小子最近發財了啊,都抽上老龍頭了。”
保安隊長驚訝道。
這種煙,他送禮的時候都舍不得送。
“這是專門買來孝敬您的,就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給。”
王東東本來打算打開遞一根,但看了看保安隊長的臉色,咬了咬牙,乾脆整包遞了過去。
“小六啊,副隊長隻是住院了,離死還早呢。你還年輕,機會多的是,還是彆太著急了啊。”
保安隊長意味深長地說道。
“嗨,隊長,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對你剛說的事兒拿不準,想問問你的意見。”
王東東無奈地說道。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著急進步呢。”
保安隊長哈哈一笑。
“行了,這煙拿回去吧。無功不受祿,一句話就收你這麼貴的東西,我怕折壽。把你左兜裡那包拿出來吧。”
“嘿嘿。”
王東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從左兜裡掏出了一包印著肥臀女人的煙。
“不是我說你,你小子抽煙都不會抽。都是十塊錢的煙,肥波哪兒有母馬的好抽。”
保安隊長嘴上說著,手上卻毫不客氣地把整包煙都揣進了兜裡。
“這事兒吧,還真不好說。”
他掏出了自己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又給王東東點了一根。
“雖然事兒肯定是真的,獎勵也做不了假。但是吧,這事兒有點玄乎。”
保安隊長咂摸了一口煙說道。
“怎麼說?”
“這抓外賣員的事兒,咱們也不是第一天乾了吧?”
保安隊長說道。
“嗯呐。”
王東東點頭。
從他來當保安開始起,已經和血腥餐廳的外賣員鬥過好幾回了,雙方有勝有負。
“那集團什麼時候為這事兒專門發過話,還定了這麼豐厚的獎勵?”
保安隊長又說道。
“那沒有。”
“那彆人怕血腥餐廳,咱們又不怕,既然是董事長親自吩咐的事情,乾嘛不發文呢?”
大都會既然賦予了血腥餐廳強製配送的權力,自然也會有相應的製衡。
“對啊。您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王東東連連點頭。
“所以嘛,我看這獎勵拿著有點燙手。你還年輕,想搏一搏可以搏一搏。我嘛已經老了,這事兒我就不摻和了。”
保安隊長叼著煙,背著手走了。
“您慢走。”
王東東目送著他走遠,然後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獎勵,他當然是想要,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他就算乾一輩子都買不起。
但保安隊長說的也有道理,這事兒確實透著一絲詭異。
像他這種進城打工的沒有根基,牽扯進這種不明不白的事裡很容易死得也不明不白。
“但那可是一套房啊。”
王東東目露向往。
鄉下人不進城,根本不知道一套房意味著什麼。
那就是身家,那就是麵子,那就是未來,那就是一切。
“我是一個保安,愛吃小熊餅乾”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小八?這小子大白天的給我打電話乾什麼?”
王東東看著號碼有些奇怪,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我上班呢,你小子給我打電話乾嘛?”
和自家表弟打電話,他的聲音一下子有力了起來。
“二哥,我讓人給剃頭發了。”
王小八帶著哭腔說道。
“什麼?!誰乾的?是鎮上的人嗎?”
王東東勃然大怒。
他們鎮上誰不知道王小八是他王東東罩的,剃了王小八的頭發,那就等於剃了他王東東的頭發。
是他王東東進城太久了,鎮上那幫王八蛋開始飄了是嗎?
“不是,是在嘎嘎爽浴場碰到的。他要跟你說話。”
王東東的聲音漸漸拉遠。
“好久沒見了,最近站崗站得還順利嗎?”
一個陌生又有點耳熟的男聲響起。
“你幾把誰啊?”
王東東不客氣地說道。
既然是在嘎嘎爽浴場碰到的,那應該也是城外人,對城外人他可沒什麼好怕的。
“聽不出來我是誰了?那你摸摸你禿掉的頭皮,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那個男聲戲謔地說道。
“嗯?”
王東東摸了摸自己的斑禿,記憶浮現眼前。
“你是那個血腥餐廳的外賣員?”
他脫口而出。
“答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劉正說道。
“喂,我們雖然乾了一架,但那都是工作。就算要尋仇,你找我就行了,找我家裡人什麼意思?”
王東東怒道。
“我可告訴你,你想用他脅迫我是不可能的,要弄死就趕緊弄死。我不信你就沒有親朋好友,到時候我會一個一個找到他們。小八,你放心,我保證會讓他們死得比你慘。”
他語氣陰森地說道。
“二哥,我相信你。啊!”
王小八突然插嘴,然後慘叫一聲後戛然而止。
“我要說是巧合,你信嗎?”
“你把你媽殺了我就信。”
王東東冷笑道。
“我算是知道你表弟的臟話跟誰學的了,你們家人說話攻擊性都這麼強的嗎?”
劉正挑了挑眉頭。
“那當然,整個鎮上誰不知道我們王家人頭發硬嘴更硬。”
王東東自豪地說道。
“那我覺得你們還是頭發更硬,不然你們早就被滅門了。好了,言歸正傳吧,我真是來嘎嘎爽浴場辦事,然後碰到你表弟的。要不是他瞅我,我也不能抓著他。”
他說道。
“媽的,讓這小子出了鎮子就夾著尾巴做人,非不聽。”
王東東罵道。
他知道劉正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也知道自家表弟的德行。
“瞅你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你怎麼就偏偏抓他?”
他質問道。
“這不廢話嗎?你們家這頭非主流毛發,在整個大都會的類人生物裡都是出類拔萃的,我不抓他抓誰?”
劉正不客氣地說道。
“哼,這回算我們認栽了,你想怎麼樣?”
王東東問道。
既然劉正抓住了他表弟卻隻是剃了頭發沒下殺手,那就說明不想和他撕破臉。
雖然王東東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不撕破臉的理由,但不妨礙他先聽一聽對方要說什麼。
“我不想怎麼樣。你不會認為我是想用你表弟要挾你以後放我進小區吧?不會吧,不會吧?”
劉正陰陽怪氣地說道。
“哼,隻有你這種人才會想到這種事情。”
王東東嘴硬道,雖然他能想到的的確隻有這個。
“可惜並不是。工作的事情,工作上解決,就憑你也還沒有讓我動用盤外招的資格。”
他嘲諷道。
以他現在的時候,純打架的話確實不一定能打死王東東,但要動用道具的話,是個王東東也不夠他打的。
“那你到底要乾什麼,有屁快放,我還要站崗呢。”
王東東不耐煩地說道。
“很簡單,我要打聽一個人的消息。”
“誰?”
“4棟606的業主。”
劉正說道。
“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向外人泄露業主的信息。”
王東東毫不猶豫地說道。
綠桂園瘋狂城裡住的是幫什麼人,他比劉正清楚,隨便拿出一個來那都是瘋子中的瘋子,奇葩中的奇葩。
泄露這幫人的信息,要是暴露了,死他一個都不夠他們消氣的。
當然,也不是說完全就不能做。
那銀行的信息保護比他們物業可嚴密多了,之前還不是傳出來了大規模泄露的報道。
當然,事後不久那篇報道就連同報道它的報社全體失蹤了。
價碼合適,彆說業主的信息,就算是親爹親媽都可以賣。
可惜,一個表弟的價碼還不夠重。
“我不是外人,我是4棟606業主認定的內人。”
劉正說道。
“嗯?”
冥冥之中,王東東感覺對方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她?”
他問道。
“因為出了點事情,我聯係不上她了。”
劉正說道。
“還有呢?”
和他知道的情況一對印,劉正的話又可信了一點,但王東東還是問道。
“我都去給她送了兩次外賣了,如果不是她自己點的,我又怎麼能給她送兩次?而如果我們兩個關係不夠親密,她又怎麼可能主動點外賣?”
劉正說道。
“嗯”
這句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王東東徹底信了。
但是,讓他就這樣說出自己知道的信息,他又覺得有些不劃算。
但如果要開價,對方有人質再說,估計也不會同意。
王東東摸了摸口袋裡那包沒送出去的煙,終於下定了決心。
“你要的信息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額外給我一筆谘詢費。”
他先試探道。
“不可能。實話告訴你,我知道她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而且也安排人打聽她的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找你打聽,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你要不願意,那就拉倒。”
“你放心,我也不會殺掉你表弟,頂多把他的頭發剃光,再在他的頭上寫上‘我們王家人都是禿頭’而已。”
劉正斷然拒絕。
“喂,你這也太狠毒了吧?”
王東東咬牙道。
“無毒不丈夫。再說了,你對我做過什麼你自己沒點數嗎?我不殺他,已經很講江湖道義了。”
“算你狠。谘詢費,我還是要收。”
他沉聲道。
“好。把王小八的頭拿過來。”
“不要啊,二哥,救我吖!”
王小八尖叫得就像一個要被強爆的少女。
“但是,我可以再額外告訴你一個消息。”
王東東連忙說道。
“哦?什麼消息?”
劉正握著剔骨刀,懸停在王小八最後一根頭毛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