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聲在虛空中滴溜溜的轉動,宛如死神的腳步聲。
“不是,你們這個團到底怎麼回事啊?”
海女都蚌埠住了。
“不會吧?”
眾人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反擊判定大成功。”
海女話音一落,所有的觸手立刻動了起來,連一開始的那條觸手都掙脫了鐵鉤,狠狠地抽向場中眾人。
“鑒於本次跑團情況特殊,額外給玩家增加一輪討論環節。”
四根觸手停在了空中,就像四條繃直的鋼纜。
“各位,一路走好。我會在桌遊館外麵給你們燒紙的。”
劉正朝著其他三個玩家揮了揮手,然後取出了快遞單。
一條觸手就差點把他們打死,四根觸手一起上還打個屁啊。
三個玩家看著他手中的快遞單,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我勸你們不要作死,像你們的樂色,死在我手裡的資格都沒有。”
劉正淡定地說道。
“廷達羅斯獵犬!”
三人看著他手裡的磨牙棒,語氣驚懼。
“不錯,還挺識貨。”
他拍打著磨牙棒說道。
好久沒用這個威脅人了,想想還有點小懷念。
“你是血腥餐廳的那個新人外賣員。”
4號玩家指著劉正說道。
“嗯?你認識我?”
他疑惑道。
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個貨啊。
進了大都會之後,劉正認識的人要麼成了朋友,要麼成了屍體。
剩下那些還活著的,也不可能被強迫來玩桌遊。
“不認識,但我聽說過你的故事。”
4號玩家咽了口口水說道。
他本身是在媒體行業工作的,下水道發飆、“陽光”寵物店一條街被炸、西河中心11層被爆破這種新聞,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當然,由於某些不可說的原因,這些都沒有被公開報道,隻是在小規模範圍內傳播。
而作為罪魁禍首,劉正的相關信息當然也有所流傳。
不過大部分都是零碎化的信息,而且在某種力量的影響下不能聚合。
而4號玩家知道的,就有劉正喜歡拿廷達羅斯獵犬的磨牙棒來嚇唬人這個特點。
“很好,聽說過我的故事就好辦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走你們的黃泉路,我坐我的快遞車。”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這個快遞車,就不能多坐幾個人嗎?”
1號玩家忍不住問道。
“不能。而且就算可以把你們帶出去,也沒什麼意義吧?你們不是簽了合同嗎?”
劉正說道。
他這話一出,其他玩家頓時沉默了。
確實,劉正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們卻不行。
跑團失敗的結果和違反合同的懲罰其實沒什麼區彆,無非是哪種死得更痛快一點罷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3號玩家突然說道。
“什麼辦法?”
“那本黑之書。”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劉正。
沒錯,那本黑之書是他們目前得到的最高級的道具,也是沃茲基·碩德成為關鍵先生的主要原因。
雖然因為原來那個2號玩家的臉太黑,黑之書一直沒有發揮作用。
但跑團中是有恢複理性的機會的,而且每個模組結束還會固定恢複理性。
最重要的是,這個模組還有用玩家自身理性來支付代價的機會。
“你們想讓我用自己的理性來支付代價?”
劉正馬上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沒錯。”
“嗬嗬。我是你們親爹,還是你們是我親孫?”
他對這三個家夥的妄想嗤之以鼻。
雖然劉正有傳奇馬甲可以豁免理性下降,但不代表他就要為了他們使用。
而且,除了理性下降,誰知道使用黑之書會不會產生彆的後果。
“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
3號玩家沉聲道。
“行啊。我有兩件事正在頭疼,你們要能幫我解決,我就幫你們使用黑之書。”
劉正轉了轉眼珠子說道。
“你說。”
“第一件事,幫我聯係到作家協會的緋式部或者愚者。”
“第二件事,幫我調查西河中心曾經的電梯員詹妮弗的下落,據說她辭職之後回到了舊城區。”
其實他手頭的事不止這兩件,但其他的事情都涉及到彆的勢力,告訴他們有可能走漏風聲。
“我可以做到第一件事。”
4號玩家馬上說道。
媒體行業和作家協會的關係頗深,而緋式部和愚者也是有名的作家,聯係到他們並不難。
“我可以試試第二件事。”
1號玩家說道。
他就是舊城區的人,而且是某個幫派的小頭目。
有名字還有曾經的職業,找起人來應該還是不難找的。
“那我出錢。”
3號玩家乾脆地說道。
“很好。我相信三位肯定會信守承諾的。”
劉正微笑著說道。
“當然。就算我們不擔心你上門要賬,後麵的模組也還要靠你通關。”
3號玩家回道。
“那倒也是。行吧,主持人,我申請使用黑之書殘頁。”
他說道。
“同意。但2號玩家當前理性值不足。”
海女說道。
“那我用自身理性值支付。”
劉正說道。
“2號玩家選擇支付多少理性值?”
海女問道。
“主持人,你能不能提示一下,我需要支付多少理性值才夠?”
他問道。
“支付的理性值越多,從黑之書中得到的力量就越大。但2號玩家持有的黑之書隻是殘頁,而且麵對的敵人是海怪幼體,想要得到足夠的力量,需要支付很大的代價。”
海女說道。
“明白了,那我支付自己的所有理性值。”
劉正說道。
“啊?!”
其他三個玩家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不是,現在大都會的人都這麼舍己為人的嗎?
他們隻是幫忙找兩個人而已,這個人居然就要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理性值掉光雖然不會死,但是會“發瘋”。
而在大都會,“發瘋”往往是精神和肉體雙重意義上的。
當精神崩潰之後,肉體也根據信仰、血脈、基因、魔力等各種因素發生異變。
這種異變基本都是惡性的,甚至是違法的,下場要麼是被治安司逮捕處決,要麼就是被扔進垃圾處理廠處理。
“這”
一時間,連一向心黑手毒的三個玩家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沒事,我有保命的東西,瘋不了。”
劉正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解釋道。
“哦哦。”
三個玩家連連點頭,同時心生敬佩。
不愧是血腥餐廳的外賣員,連這種好東西都有。
“2號玩家是否確定支付所有的理性值使用黑之書殘頁?”
海女問道。
“確定。”
劉正剛剛說完,一張羊皮書頁就從他的懷裡飄了出來。
羊皮書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點,黑點的大小和間距各不相同,就像是某種密碼一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些黑點開始蠕動起來,並向著書頁中心不斷地聚集,就像堆沙塔一樣。
隨後,它們變成了一根纏繞著絲絲縷縷的血肉的白骨手指,點中了劉正的眉心。
一個長得既像他又像沃茲基·碩德的小人被勾了出來,沒入了黑之書殘頁中。
“理性下降已豁免。”
係統的聲音隨之響起。
“牛逼。”
劉正在心裡豎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從一開始就陪伴著他的傳奇馬甲,永遠都是這麼靠譜又強大。
“獻祭成功,黑之書殘頁對你的祭品很滿意。考慮到你的智力過低,因此改用幸運過一個極難判定,來決定你得到的賞賜。”
海女說道。
“極難判定啊。”
劉正目光遊移。
正常判定他都能失敗,極難判定他就更沒有信心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這個角色的幸運值是多少。
考慮到原來的2號玩家的經曆,恐怕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兩顆十麵骰出現在劉正的麵前,靜靜地等待。
判定已經開始,就算他不扔骰子,時間到了以後骰子也會自己動。
“萬能的骰子之神啊,我願意用下,嗯算了。我願意用拿破侖一輩子不長羽毛來換取一次成功。”
他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
劉正本來想來個狠的,用下水道一輩子便秘好不了來換的。
但考慮到下水道的位階有點高,隨便拿它發誓容易惹火上身,於是還是換成了白羽雞。
正好,這下血腥餐廳三巨頭也算是聚齊了。
兩顆骰子滾了幾圈,最終停在了兩個數字上。
3和2。
“這是成功還是失敗?”
因為這次海女沒有告訴劉正點數需求,所以他試探著問道。
“失敗。”
隔著屏障,他都仿佛看到了海女憐憫的目光。
“淦!”
還好他還沒來得及去彩票店,不然就這個手氣把整個店的刮刮樂刮完了,都不一定都刮出一百塊錢。
“是否使用潛能點重擲?”
“重擲重擲。”
劉正連忙說道。
骰子再次滾了出去,然後停下。
2和4。
不用說,肯定也是失敗了。
“我來。我使用潛能點,重擲2號玩家的骰子。”
4號玩家挺身而出。
經曆了之前的劇情,他們或多或少都積攢了一些潛能點。
骰子轉動,然後停下。
3和0。
“再來!”
4號玩家咬牙道。
1和8。
“我沒有潛能點了。”
4號玩家掩麵道。
“我來。”
1號玩家繼續接力。
骰子又滾動了起來,然後停下。
2和9。
“我也沒有了。”
1號玩家也低下了頭。
“我以前聽說過的最倒黴的團臉都沒你們三個黑。”
3號玩家無語道。
劉正抬頭望甲板,麵對著不爭的事實,連他都不知道怎麼狡辯。
“我來。”
3號玩家隻能自己上了。
“加油!”
“3號你可以的。”
“記得拜骰子娘啊。”
劉正他們三個一起為他祈禱。
沒辦法,3號玩家要是再失敗,他們就真的要團滅了。
骰子再次轉動,最後定格。
0和1。
“這是大失敗還是大成功。”
3號玩家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問道。
“大失敗。”
然而海女的回答卻是那麼冷酷無情。
“都告訴你要拜骰子娘了,你還不聽!”
4號玩家痛心疾首。
“行了,彆廢話了,還有一次機會。”
3號玩家瞪著眼睛吼道。
“美麗高貴的骰子娘,隻要您能保佑我投出成功,我出去就為您供奉一座神壇!”
3號玩家跪倒在地,然後大聲說道。
“這個力度有點大啊。”
懂行的4號玩家驚訝道。
在大都會,供奉神壇是一件很嚴格的行政申請事項,而且很容易引起治安司的關注。
不要說供奉邪神,就是骰子娘這種“正”神也會被各種卡流程。
想要完成承諾,3號玩家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在3號玩家的祈禱聲中,骰子漸漸停下。
0和0。
“幸運判定大成功!”
海女的聲音之中都帶上了一絲激動。
畢竟這個團臉實在是黑得過分,要是最後真團滅了,她都擔心自己的運氣都會變差。
黑之書殘頁上的墨點全都站了起來,然後跳到了劉正的身上。
在一片讓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中,他的血肉不斷地減少,骨骼卻不斷地生長。
直到他的腦袋頂到了船艙的天花板後,這種生長依然沒有停止。
劉正發出一聲不滿的咕噥聲,然後握著拳頭從下往上砸去。
纏繞著一條條血絲的骨頭砸穿了甲板,他收回拳頭,把腦袋伸出了洞口。
此時甲板上已經亂成了一團,有的海盜在逃命,有的海盜在等死,有的海盜在拚命地攻擊著觸手,還有的海盜已經瘋了,站在原地大喊大叫。
而火烈鳥依然保持著冷靜。
他神色冷峻地看著遠處,那條黃金腰帶漂浮在空中,像有生命一樣的扭動。
而他手中此時握著一把奇形長劍,劍脊的部分高高凸起,劍身則極為狹長,讓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把鐵錐。
那件粉紅色的大衣也在迎風飄揚,仿佛真的是一隻火烈鳥在用力鼓脹它的羽毛。
當看到劉正的腦袋露出來時,火烈鳥愣了一下,然後警惕地舉起了長劍對著他。
黃金腰帶也在空中急速抖動,發出類似蛇類的嘶嘶聲。
劉正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從鼻子噴出了一口氣。
兩滴墨點被噴了出去,然後在空中互相追逐。
伴隨著它們的快速移動,一道道黑風也開始在甲板上肆虐。
所有被風吹到的海盜,都變成了白色的骨頭。
除了,火烈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