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裙女立刻低下了頭。
劉正也收回了目光。
“前輩,我們進去吧。”
家主動挽住了他的觸手。
“好。”
劉正點了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家仰頭看了他一眼,然而忽然回頭。
司機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無形的碰撞之後,他的身影突然虛幻了一瞬間。
“好厲害的女人。”
司機收回了視線。
年輕人豔福倒是不淺,就是不好消受啊。
他搖了搖頭,發動了引擎。
“怎麼了?”
感受到家身子突然一顫,劉正低頭問道。
“沒什麼,前輩。”
她搖了搖頭。
“好吧。”
既然她不肯說,劉正也沒有多問。
兩人來到了俱樂部的門口,侍者伸手攔住了他們。
“歡迎兩位嘉賓的到來,請問您是要以伊邪那美的身份參加,還是以家的身份參加呢?”
侍者彬彬有禮地問道。
“伊邪那美?”
劉正看向家。
“那是我曾經的筆名,前輩。”
家解釋道。
“哦。那兩個身份有什麼區彆嗎?”
他問道。
“作家協會將文學作品劃分為了很多個領域,一個作家的一個筆名隻能對應一個領域,並享受在這個領域內的成就與待遇。”
侍者主動解釋道。
“原來如此。”
劉正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話,把選擇權交給了家自己。
“我要以家的身份參加。”
沉默片刻後,家咬牙道。
“好的,這是進出的憑證,請兩位拿好。”
侍者拿出兩根灰色的羽毛筆,遞給兩人。
家把羽毛筆彆在了胸前,劉正也有樣學樣。
“請。”
侍者讓出了通道,門後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
然而,當劉正跨進大門後,蹄子踩到的並不是鬆軟的地毯,而是堅硬的石塊。
而他目光所及的也不是什麼宴會廳,而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建築。
建築的中心是一個大型廣場,廣場的四周則是一層一層壘高的看台。
看台由三層混凝土製的筒形拱支撐,每層幾十個拱,形成三圈不同高度的環形走廊,最上層則是幾十米高的實牆。
這個建築是如此的氣勢恢宏,又充滿了古典的氣息。
而劉正剛好認識這個建築,在現實中,它的名字叫做古羅馬鬥獸場。
灰色的羽毛筆忽然立了起來,指向一個方向。
劉正猜測這應該是在給他們帶路,於是牽著家順著羽毛筆的方向走。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準確的說是位置,因為他們並沒有座位。
和現代的演唱會之類的座位排列類似,古羅馬鬥獸場的位置也是越靠近前排的越尊貴。
而劉正和家的位置在最頂層,這在古羅馬是給社會中最底層的人準備的,比如沒有地位的女人、奴隸和窮人。
他瞥了了家一眼,後者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相比見麵時的笑臉,這個表情就已經說明她此刻的心情了。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是我們到得太早了嗎?”
劉正挑起了話題。
“他們已經到了,隻是要等時間到了才能看得見。”
家搖了搖頭說道。
“原來如此。”
他看了眼手機,還有五分鐘。
“對了,送你個禮物。”
他從係統空間裡取出了“編輯的心得之書”,又從外賣箱裡取出了鍵盤墊。
“這是”
家接過“編輯的心得之書”,眼中滿是驚喜。
即便對她這種層次的人來說,這都是件非常難得而且貴重的物品。
想要得到它,光有權力和金錢是不夠的,還需要滿足非常苛刻的條件。
她曾經在作家協會內部的拍賣會上見到過一次,最後的成交價連她都為之心驚。
而劉正就這麼送給她了,就像送一杯咖啡一樣隨意。
還有這個鍵盤墊。
家撫摸著絲質的表麵,觸感柔滑無比。
織蛛一族的絲織品,在整個大都會都算得上是高檔貨色。
“前輩,你知道它們的價值嗎?”
家問道。
“不知道啊。你喜歡嗎?”
劉正反問道。
“我很喜歡。”
家回道。
“哦,那就夠了。”
他點頭道。
“嗯。”
家仰頭看著他,目光溫柔。
這麼亞撒西的前輩,隻是吃掉的話好像有點可惜了呢。
“鐺!”
巨大的鐘聲忽然響徹整個鬥獸場。
隨著鐘聲的響起,原本空空蕩蕩的觀眾席上忽然出現了無數的身影。
它們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人。
有的是人形,有的不是人形。
還有的甚至沒有完整的軀體,隻是一隻手,或者一張嘴巴。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上都彆著一支羽毛筆。
最前排的羽毛筆是白金色的,第二排的羽毛筆是金色的,第三排的羽毛筆是綠色的,第四排的羽毛筆是紅色的,第五排的羽毛筆是白色的
一直到劉正和家站的最頂層,他們的羽毛筆是灰色的。
而和劉正預料的相反,最頂層的參會者是最少的,隻有寥寥數十個。
因此,他們反而成為鬥獸場中最引人矚目的存在。
劉正就發現了至少上百道視線打量著他們兩個,裡麵蘊含的意味並不怎麼友好。
“怎麼最頂層的人這麼少?”
他低聲問道。
“這種沙龍舞會的準入門檻比較高,像最頂層的作者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的。除非受到了協會的特彆邀請。”
家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邀請伱的人不安好心啊。”
劉正直言道。
如果是真正的小作者那也是個機會,但對於家這種原本有過成績隻是轉向失敗的作者來說,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是的,而我不能拒絕。隻是連累前輩要和我一起被羞辱了。”
家歉意地說道。
“這算得了什麼?”
他擺了擺手,表示毫不在意。
不過是罰站而已,彆說羞辱,連針對都算不上。
想當初他在下水道吃屎的時候
嗯,算了,還是彆想了。
“歡迎各位作者來到本次沙龍舞會,我是主持人‘愚者’。”
一道燈光從虛空中照射下來,照出了一隻身穿禮服,戴著高禮帽的黑貓。
它的後爪支撐著身體,前爪則捧著麥克風,看上去滑稽又可愛。
它話音一落,鬥獸場中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劉正也隨大流地鼓起了掌。
“這是長篇領域的大神級作家,去年大都會銷量第一的長篇《阿蒙和他的單片眼鏡》就是它的作品。”
家在他耳邊介紹道。
劉正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即使在現實中還寫網文的時候,這種頭部作者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何況現在他隻是個外賣員。
“在上半年的工作中,我們作家協會的會員們為大都會的公民們提供了充足的精神食糧,也為大都會的秩序提供了堅實的保障。市政廳專門發函,對我們提出了表揚,並給予了獎勵。”
“老規矩,在舞會開始前,我們將會舉辦一場比賽作為開胃菜,而市政廳的獎勵也將作為比賽的獎品。”
“比賽的方式,稍後我將以現場隨機抽取的方式決定。”
“至於現在嘛”
黑貓停頓了一下,然後環顧鬥獸場的各排觀眾席。
它的嘴角帶著微笑,目光也很平和。
然而,被它掃視到的作者無不神情一肅。
畢竟,這位可是長篇領域的頂級大作者。
如果把時間段限製在最近這幾年的話,說是長篇第一人也不為過。
“我知道,我們這些搞寫作的人平時就愛宅在家裡,也不喜歡社交。”
“所以,在比賽開始之前,先給大家十五分鐘時間,互相聯絡一下感情。”
“好了,大家不要拘束,開始吧。”
黑貓說完,就帶頭走向了第一排的觀眾席。
有它的帶動,鬥獸場裡的氣氛也熱鬨了起來。
有的離開座位去找自己相熟的作者,有的則就近和身邊的作者攀談了起來。
“要去找你的熟人嗎?”
劉正問道。
“不用了,前輩。”
家搖了搖頭。
她在長篇領域沒有熟人,至於短篇,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但她不去找彆人,彆人卻要來找她。
“這不是伊邪那美嗎?怎麼幾天不見,就隻能站著參加舞會了?”
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在劉正身後響起。
他猛然回頭,卻並沒有看見說話的人。
直到兩分鐘後,說話的人才慢吞吞地走到了他們的麵前。
這是一個身穿五色十二單衣的女人,長著一張圓如滿月的臉,臉上塗著厚厚的鉛粉,嘴唇則用未知的血液染紅,形如惡鬼。
她的長發如瀑布一般一直垂到了地麵上,眉毛卻隻有小小的兩坨,就像兩顆蠶豆。
當然,你不能說這樣就難看,隻能說不符合劉正的審美。
注意到他微妙的目光,家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而十二單女也注意到了劉正的目光,朝他瞪了一眼。
恍惚之間,劉正似乎看見了一青一紅兩隻獨角惡鬼從她的眼睛裡鑽出,朝他撲了過來。
青紅兩隻惡鬼迎風見長,到他麵前時已經變成了兩層樓那麼高。
一個拿著木槌,一個拿著鐵錘,朝他狠狠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