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美雙眼無光地看著天空,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太陽。
她想要伸手撥開那些枝葉,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原來程小美的四肢和頭部都被果凍狀的像琥珀一樣的分泌物固定住了。
彆說行動,她連轉一下頭都做不到。
她隻能使勁地轉動眼珠子,看向不遠處。
幾隻衣冠楚楚的蟲子正圍坐著一張桌子在打邊爐。
一盤盤切得薄薄的肉片看上去晶瑩剔透,連擺盤都是精致無比,讓人垂涎欲滴。
而在桌子的上方,是一個被剔得隻剩下一半的女孩兒,鮮血順著她的脊椎往下滴落在火鍋裡。
她的臉是超寫實風格,眉眼清秀而稚嫩,看上去可能還沒到二十。
而程小美知道,她不止沒滿二十,甚至都沒到十八歲。
除了這個,她還知道很多。
她知道這個女孩兒叫阿麗,是從舊城區招過來的,和她一樣也是保潔。
但因為是舊城區出身,所以工資隻有程小美的一半,而且還要負責打掃廁所這種肮臟而且危險的地方。
但阿麗每天依然很開心,還會和程小美分享她自己做的飯。
程小美每次都會推辭,不是擔心她吃不飽,而是因為她的廚藝實在一言難儘,而且越用心越難吃。
但這不妨礙程小美很喜歡這個小姑娘,還會給她看自己三個兒子的照片。
就在半個月以前,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沒有見到阿麗。
一番打聽才知道,她打掃廁所的時候忘記敲門,驚擾到了一個正在上廁所的管理層,被調到了11樓。
11樓,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程小美不過是個保潔,除了替阿麗默哀之外也沒有彆的辦法。
祈禱?大都會的神靈太多了,但絕大多數都是邪神。
或許那些善神都被市政廳排斥在外了吧,又或許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善神。
隻是程小美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遭到了和阿麗一樣的命運。
當時她為什麼會鬼迷心竅,因為一杯咖啡就把殺蟲劑送給那個人了呢?
她明知道大老板和血腥餐廳老板不對付的啊?
“或許沒有為什麼吧。”
程小美想到。
她隻是個女人,是個女人就沒有辦法抵擋那樣的男人。
大概就算是男人,也沒有辦法抵擋吧。
“可惜了,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程小美有些遺憾。
“阿麗。”
她又看向了那個女孩兒。
阿麗的生命力就像舊城區一樣頑強,在11樓待了半個月都還活著,甚至還能發出快活的笑聲。
但為了保護程小美,她還是被蟲子們逮住了機會。
“小美姐,你還有三個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在被掛起來之前,她對程小美說道。
“我真是沒用。”
程小美的眼角流下兩行淚水。
“死吧,死了就解脫了。”
她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看了。
來11樓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死了以後家人能得到一大筆賠償,而且是實發。
目的很簡單,為了削弱服務員們搏命的勇氣,保障會員們的安全,讓它們玩得更儘興。
閉上了眼睛,耳朵卻還聽得見。
程小美聽著蟲子們杯觥交錯,發出惡心的嘶鳴聲。
她還聽到鮮血滴進湯鍋裡的嘀嗒聲。
漸漸的,蟲子們的嘶鳴聲越來越小,直至於無。
隻剩下鮮血滴落的聲音還在繼續。
“發生了什麼?”
程小美睜開眼睛,看見蟲子們正死死地盯著她身後的方向。
她拚命想要向後看卻無能為力,隻剩再次閉上眼睛用耳朵去傾聽。
很快,她聽見了。
那是一顆鋼鐵巨獸心臟跳動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來到了程小美的身邊。
她也終於能看清來者的樣子。
“這是什麼車?”
程小美並不認識坦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輛車開進11樓。
但憑借底層人掙命的本事,她知道,活命的機會可能已經到了。
“勞駕問一下,往巢穴怎麼走?”
一個刻意變音被擴音器變形的聲音從坦克裡傳了出來。
程小美感覺有些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你是誰?怎麼進的11樓?”
蟲子們對視一眼,一個穿著功夫衫,前肢上戴著好幾串不同材質的手串的蟲子站起來問道。
“坐電梯上來的啊。”
那個聲音說道。
“伱不知道不能坐交通工具進來嗎?還開坦克這麼誇張。你哪個部門的?”
手串蟲子問道。
“哦,我血腥餐廳外賣部的。”
程小美瞪大了眼睛,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才沒叫出聲。
“哪個蠢貨在11樓點血腥餐廳的外賣?”
手串蟲子大聲罵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強製派送的。”
另一個穿著綠色西裝的蟲子搖了搖頭。
“這不是挺好嗎?又有機會換消費次數了。”
又一個穿著olo衫的蟲子笑道。
即便是它們這些副總監級彆的高管,一個星期也隻能來一次。
但如果能乾掉一個血腥餐廳的外賣員,就能找物業兌換一個月的消費次數。
如果能抓到一個活的,甚至可以兌換半年的消費次數,而且還能打折。
雖然平時它們不會冒這種風險,但送上門來的它們也不會放過。
“那就把人都叫過來吧。”
手串蟲子說道。
一群蟲子都點了點頭,然後發出肉耳無法聽見的高頻聲音。
麵對粗大的炮管,它們竟然顯得如此有恃無恐。
“你們當著我的麵就搖人,是不是太不給我麵子了?”
劉正鑽出了頂蓋,笑嘻嘻地說道。
“真的是他。”
程小美仰麵看著他,雙眼終於有了亮光,而眼淚卻更加洶湧。
蟲子們停下了召喚手下的叫聲,齊齊看向劉正。
倒不是因為它們決定給他個麵子,而是因為他手上拿的磨牙棒。
“年輕人,冷靜點。把那條狗放出來,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
手串蟲子一邊勸說劉正,一邊看向olo衫蟲子。
後者是一隻身材矮小的甲蟲,頭部呈黃褐色,中間點綴著黑色的豎狀斑點。
olo衫蟲子搖了搖頭,距離太遠,對方又隻漏出了一個頭,偷襲成功率太低。
“我也不想放狗啊,誰讓你們想拿我的命換賞錢呢?”
劉正施施然道。
“剛剛是我們不禮貌了。這樣,你送你的外賣,我們吃我們的火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樣?”
手串蟲子提議道。
一輛坦克而已,它們打不過也跑得掉。
但要是廷達羅斯獵犬被召喚出來,那可就是後患無窮了。
哪怕最後能解決,在場的人也要死一半,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是哪一半。
“不怎麼樣。”
劉正搖了搖頭。
“那你還想怎麼樣?”
手串蟲子忍著怒氣說道。
“我辛辛苦苦地說外賣,你們卻在這兒舒舒服服地吃火鍋,不合適吧?”
“原來小兄弟是要想吃火鍋,這個好說,添雙筷子的事情。”
手串蟲子說道。
“誰稀罕吃你們的火鍋。”
“那你要什麼?”
“地上的這個女人不錯,給我玩玩。”
劉正舔了舔口器說道。
“給你玩玩,但你不能弄死了。”
手串蟲子鬆了口氣道。
即使他們也不能隨便弄死服務員,能想辦法讓他們違反規定。
如果把服務員送給彆人玩死了,那它們就得賠給物業一大筆錢。
“不能弄死還怎麼玩兒?”
劉正皺眉道,仿佛手串蟲子的提議是天方夜譚。
“那你給我們兩百萬,她隨便你玩。”
手串蟲子說道。
“我要有兩百萬還當什麼外賣員,這樣吧,把那個女人屍體送給我,我就不弄死她。”
他指著火鍋上方的屍體說道。
“下麵都沒有了你也要?”
“有嘴不就行咯。”
劉正毫不猶豫地說道。
“小兄弟是個人才啊。什麼時候不乾外賣員了,歡迎來我們公司應聘。”
手串蟲對他刮目相看。
“好說,好說。麻煩各位大哥把東西給我吧,我最多三分鐘就完事兒了,不耽誤你們吃火鍋。”
他笑嘻嘻地說道。
“等等,我們怎麼知道你把人帶進去以後會不會做手腳?”
綠西裝的蟲子說道。
“這個簡單,我就在外麵做給你們看行了吧。”
劉正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褲子往下一落。
“嘶。”
一群蟲子都被震撼到了。
它們雖然玩得更變態,但沒脫衣服的時候還是有羞恥心的。
眼前這個穿著衣服還這麼不要臉的,到底是什麼品種?
“快點,我要女人,我要女人!”
他朝著蟲子們搓了起來,一根根紫紅的青筋虯結盤繞,猶如一條怒龍。
“給他,給他。”
手串蟲子受不了了。
再讓這小子搓下去,就成了對著他們衝了。
它堂堂一個副總監,離總監也就是臨門一腳,什麼時候被彆人拿來衝過。
olo衫蟲子飛了以來,抓住女人屍體投給了劉正。
“這個女人呢?”
他問道。
“年輕人彆急,一個一個來。”
手串蟲子似笑非笑道。
“不急還是年輕人嗎?兩個我要同時用。”
說著,劉正就抓著女人的頭按了下去。
“爽~”
他打了個哆嗦。
“快點,不然我就放狗了。”
他一邊動作,一邊狂躁地揮舞著磨牙棒。
“要不給他吧,我看這小子好像有點磕大了。”
olo衫蟲子對手串蟲子耳語道。
“嗯,是有點像。把人給他。”
手串蟲子說道。
綠西裝蟲子上前,盤成一圈的口器伸展刺進了“果凍”裡,將粘液吸回了自己的體內。
很快,程小美就脫離了束縛。
“老實伺候這小子,今天你就可以休息了。”
綠西裝蟲子低聲對她說道,然後一下把她扔了出去。
但就在它發力的一瞬間,它窺見了程小美臉上抑製不住的喜悅。
“不好,上當了,這兩個人是一夥的。”
綠西裝蟲子立刻叫了起來。
“嗯?”
olo衫蟲子立刻轉過身撅起了屁股。
黃中帶黑的尾巴轟然炸開,一股冒著青煙的毒液如利箭般射向了程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