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府家園的格局是與彆處不同的。
旁的小區,大門口多半是塊平地,有些閒錢的便起個花壇,若要顯出格外不同,就立一塊臥石,再請個三四流的書法家題幾個字。
然而學府家園的門口卻是一塊巨大的黑板,黑板上用粉筆並排寫著一行行字。
“本月高中組綜合第一名:7棟二單元502xxx”
“本月初中組綜合第一名:3棟一單元201xxx”
“本月小學組綜合第一名:3棟二單元602xxx”
“本月小學組綜合倒數第一:1棟二單元303xxx”
所有的人名都模糊不清,不過劉正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孩子又不住這個小區。
哦,他壓根兒就沒孩子。
那沒事了。
“咦?”
劉正一眼晃過,貌似看到自己的送餐地址。
“倒數第一了還吃生魚片,這要是我家長,碗都給我打飛了。”
他搖了搖頭。
雖然他是個孤兒,但監護人還是有的,那就是孤兒院的院長。
托那個古板老頭兒的福,他的童年雖然物質上窮困潦倒,但精神上卻堪稱豪橫。
當然,這個精神食糧指的基本都是教輔書。
隻要是老師說有用的,老頭都會給他買。
就連那種私底下的補習班,隻要劉正說了,老頭就會給他上。
就算他沒說,老頭也會去找老師打聽。
老頭相信,隻要用飽和式的題海轟炸,再狹窄的命運也能炸出一片坦途。
“幸虧你死得早啊,老頭兒。”
劉正笑了笑。
“不然你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他身體前傾,像一隻羚羊一般奔向大門。
“站住!乾什麼的?”
保安亭裡的保安大喝一聲,立刻衝了出來。
大簷帽下,是一本張開的書,書上是用05黑色水性筆畫出來的臉。
“血腥餐廳送外賣的,時間來不及了,我待會兒出來補登記。”
劉正也喊道。
“我管你來不來得及,進小區必須登記,這是規定。”
保安毫不示弱地說道。
“大哥幫幫忙,回頭給伱帶包華子。”
他捏著幾張鈔票,朝保安擠眉弄眼。
“你在侮辱我。”
保安一臉厭惡。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學府家園。這裡的業主都是有文化有素質的人,我們物業也一樣。”
他驕傲地說道。
“你”
劉正見路線被保安堵死,深吸一口氣,準備強行通過。
“我勸你最好不要莽撞行事,我們學府家園雖然講文明,但也是講物理的。”
保安伸出縮在袖子裡的手,原來是兩條圓規。
尖頭相碰,撞出片片火花。
“你誤會了,我隻是太著急了。這樣好不好,我把這個壓在這裡。”
劉正想了想,拿出了那枚“佳禾新居榮譽業主獎章”。
“哦?你竟然是榮譽業主。”
保安思考了幾秒,用圓規尖頭挑起了獎章。
“行吧,這次勉強先放你進去,待會兒出來記得補手續啊。”
他讓開了道路。
“一定一定。”
劉正大喜過望,趕緊衝進了小區。
這一耽誤,送餐時間就隻剩五分鐘了。
幸好,1棟就在小區門口。
他一個衝刺進了樓棟,又幾個箭步跨上了樓梯,直達303的門口。
“開門,外賣!”
劉正瘋狂地拍打房門。
門裡隱隱約約傳來喝罵和哭泣的聲音。
沒有人回應,一陣拍打後,房門依然緊閉。
距離時限還有,3分鐘。
“開門,我是來給你們家孩子補習的。”
大腦高速允準之下,他脫口而出。
喝罵和哭泣突然停止,屋內一片寂靜。
下一秒,房門被粗暴地推開。
幸好劉正反應及時,向後退了一步,不然就被撞了個正著。
“補習老師在哪兒?”
一個蓬頭散發的女人大聲問道。
然後,她就看到了劉正。
女人先是一愣,繼而怒容上臉。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彆急。”
劉正搶在她發作之前打斷了施法。
“你”
女人當然不會就這麼閉嘴。
“我是血腥餐廳的外賣員,但同時我也做過補習老師。我輔導過的二十多個孩子,裡麵有五個考上了重點大學,剩下的一多半名次也前進了十到二十名不等。”
劉正說道。
他沒有說謊,大學的時候為了賺生活費,他做過很多兼職,家教就是其中一種。
而且,他也確實乾得不錯,甚至在大學附近的家教圈裡還小有名氣,雖然是毀譽參半。
劉正在學生中的口碑很不錯,但在家長中的人緣相當差。
因為他往往會在家長把責任甩給孩子和學校的時候,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孩子成績差你們也要背鍋。
“那”
“先把外賣簽了,然後聊孩子學習的事。”
劉正伸手製止了女人後麵的話。
他的言行可以說非常不禮貌,但渾身散發出來的自信卻讓女人無法拒絕。
“如果你是個冒牌貨,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女人瞪了他一眼,接過了外賣。
劉正沒有說話,就堵住門口等著。
終於,時限歸零。
“可以開始了。”
劉正說道。
“那就請進吧。”
在沒有確認他是騙子之前,女人還是保持了基本的禮貌。
“稍等。”
劉正整理了一下衣服和海藻頭,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煥發。
每個學生的審美都不一樣,但一個利落乾練的外表總是能收獲更多的信任。
看到他的舉動,女人的表情好看了一點。
“孩子呢?”
進了客廳,劉正徑直問道。
“小寶,快出來見人。”
女人喊道。
一個白白胖胖像米其林輪胎的小男孩,猶猶豫豫地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他走到了沙發的後麵,用沙發背遮擋著自己。
劉正注意到,他離自己的距離比離他媽還近一些。
顯而易見,這家的親子關係並不和諧。
“能麻煩您回避一下嗎?”
劉正說道。
“什麼意思?我是他媽,有什麼事我不能聽的?”
女人不滿道。
“想要了解孩子的情況,我需要有一個安靜的、私密的交談環境。”
“您的存在,會影響孩子和我交心。而且看您的狀態,您隨時有可能打斷我們的談話。”
他的用詞雖然客氣,但內容卻非常直白。
所以,女人立刻就炸毛了。
物理意義上的。
她的全身長出了黑色的毛發,如同綢緞一般絲滑。
而她的眼球則變成了灰綠色,就行兩塊翡翠。
尖銳的犬牙突出吻部,手上的指甲也長出一截。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逃跑?”
女人一邊說話一邊嘶吼,仿佛下一秒就會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