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君生看著這一幕,微微閉眸,染紅的白衣在白雪中微動。很快祂忽然睜開了雙眸,黯淡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是眾生念力。
還有眾生念力……
或許,祂們還有生的希望。
隻是不知千年萬年還是百萬年。但不管何夕,隻要還有希望,便值得所有人等待。
眾生念力……蒼生,這一次祂想看看黎民是否對得起晏清所選的這一條重蹈覆轍的路。
“族長,修一座奉神山吧。”故君生依舊潤澤如東風開遍的嗓音落在空族族長心上,空族族長反應過來,身軀微怔,他嗓音微顫,“還有希望嗎……祂們還能回來嗎?”
是他害了祂們,他自詡為六界安平,可又有誰在意過祂們的安平呢。
千年黑暗,背負罵名。是他對不起長瀾上神。
……
“六界秩序崩塌的那一刻,仙界墜落已與九洲融為一體了。神廟就修在奉神山上吧。”
百裡眠遲坐在浩大的長明殿中,看著下麵俯首的人,心中卻沒有對權利半分的渴望。隻是每每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便覺得冰寒入骨,這個位置是師尊用命換來的。
六界安平,唯獨她與祂消逝與虛無。
“長瀾上神神通廣大,師尊鬼才絕世,我相信祂們一定不會輕易消逝,祂們一直都在。”謝折看著幾位神色依舊低落的師兄,“如果我們都不相信祂們還在,又有誰會記得祂們的存在?”
“雲迢……”謝折輕輕拍了拍顧長溪的肩,“我們的師尊,無所不能。”
顧長溪聞言,微紅的眉眼微微彎起,“嗯……師尊和上神無所不能。”
沈蘭溪聽著他們的聲音,鳳眸怔怔,卻還是閃過一絲亮光,師尊……他一定等她回來。
……
三年之後。
街坊之中,一個白衣少年坐在一茶樓中。
台上的說書人那說得叫一個是激情澎湃,底下人聽得連聲叫好。
“隻見那白衣神祇從天穹之上落下,抱住垂死的空黎殿下,舍下了自己滿身神力救六界於危難之際。兩人之相愛,感人肺腑,空黎殿下也是大義之人,集眾生念力在身,兩人相擁著散去了神魂,換來了九洲大地此後的永盛安平。
黑暗驅散,光明重回,這一次人們迎來的再也不是恐懼,而是黎明!”
說書人話落,人群中驟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叫好聲,“好!”
“咱們如今的君上獨孤眠遲正是空桉殿下的弟子!他雖也為此傷心欲絕,卻有一顆九竅玲瓏心,不過短短數日便將仙界人間一統為九洲!”
“君上在此百廢待興下,第一個要修建的是奉神山神廟,以此祭奠空桉殿下和長瀾上神。——諸位可知,奉神山神廟倘若香火千年不斷絕,殿下和上神還有機會重返人間!”
“什麼!還有這等事?那我明日就去爬奉神山!這樣的神明不該消逝與人間!”
“沒錯!我也去!”
“算了不聽了,現在就去!”此話一落,聽書的跑了一大半,說書先生微怔,後又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還沒修……好呢……罷了……也算是我為殿下和上神做了好事。”
奉神山高百尺,陡峭無路,即便是修靈者也需幾年才可將三千台階,神廟靈塚全部修建好。
不足三年,九洲便恢複了以往的秩序,甚至比之曾經更為繁華,大大小小的吆喝聲在街邊響起,川流不息。
“唉喲,王大娘又來了?這次又是買糖葫蘆吧,我可給您些忠告,小孩子哪能這麼慣著吃那麼多糖哦!”
“害……你也知道我家那小孫子之前被……空黎殿下救下哄他吃了根糖葫蘆。”
“……如今總是鬨著要見仙女姐姐呢,我也隻能多買幾串糖葫蘆了。”
“殿下大德啊……我家姑娘前兩天也吵著說待神廟建好,定要去朝拜呢。”
“是啊,為何禍害都能遺千年,好人卻這般……”
“誒……莫要如此說,上神和殿下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
風瑤聽著樓下的聲音,看了看席間的男子,靈動的雙眸流光溢彩,“師父,我倒是覺得這位大娘說的有道理……人總要向前看嘛。”
“死去的人不在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
“不然又怎麼對得起他們的付出呢,是吧,師父?”
風瑤一個人在旁邊嘟囔了半天,也不見身邊人有反應,這才伸手在男子麵前晃了晃,“師父!”
一下子回過神,沈蘭溪淡淡的麵龐上也未曾有幾分變化,“怎麼?”
“師父,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見麵前之人絲毫沒有波瀾,風瑤不由有幾分氣悶。
“嗯。”沈蘭溪淡淡應了聲。
“師父!”
“好了,回家了。”
沈蘭溪直接起身便離開了茶舍,風瑤邁步也追了上去,跟在後麵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