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桉對沈蘭溪道:“蘭溪應是認得回去的路。順便替我告知師兄——殘境的位置及我的行蹤。”
殘境出現,北荒也變了。許是不太放心,楚傾桉拿出一個錦囊遞給沈蘭溪,“若是遇到危險,不能應付便打開。”
話落,便上前握住了灼望的手。
沈蘭溪靜靜接過,看著楚傾桉和灼望握著的手,心中竟莫名劃過一絲酸楚,“師尊放心,蘭溪會將話帶到。”
“此去凶險,蘭溪希望師尊可以……平安歸來。”
灼望見事已了,握緊了些楚傾桉的手便帶著她直接進入了那漆黑的漩渦之中。楚傾桉隻覺耳邊狂風陣陣,但身上卻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落地,周圍場景已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了。
粗糙的乾沙鋪麵,昏紅的蒼穹籠罩著這一方天地。寂寂無聲的沉悶如永夜般壓得人心驚膽戰。
灼望此刻已經鬆開了楚傾桉的手,他清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這裡是——魔界,遠古的戰場,記憶的投影。”
楚傾桉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白衣不塵的男人,他雪白的衣襟如雲霧般散在冽冽黃沙中,這樣的人生來便不屬於魔界,“閣下曾經來過魔界?”
灼望沉吟了一會,才淡淡啟唇,“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記不清了。”
至少有一千年了吧。
“我需要回空元中沉睡一會。”剛剛修複了秩序漏洞,他彙聚的所剩無幾的自然之力又快散儘了。
楚傾桉一人走了幾裡的荒地,隻走著,心中都被魔界的魔氣擾得心神不安。
忽然,一道強橫的黑氣向著楚傾桉的麵門直接襲來,楚傾桉手中神翎劍玄力集萃,“砰”的一聲與黑氣撞上,卻不敵一秒就被打飛到了十幾米遠處。
她將劍尖插入地下,摩擦著黃沙好幾米才堪堪停下。
“砰!”
“砰!”
隨著地麵一陣一陣的顫動,楚傾桉抬眸看去,竟是一個大概三四米高的巨人。他渾身黝黑,粗大的手臂上布滿了各種黑金色的符文,兩隻眼睛怒目圓睜,下半張臉被絡腮胡子覆蓋。
“吼——!”那巨人渾身散發著衝天的魔氣,向著楚傾桉一吼,見人沒反應,他抬手將楚傾桉輕而易舉的拎了起來,“哪裡來的小矮人竟敢入侵我巨人一族的領地!”
正當楚傾桉不知道怎麼回話時,遠處地麵一顫一顫的又跑來一隻肥碩的巨人,“布吉島,你竟然抓到了一個小矮人奸細!”
他臉上閃過貪婪,“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一起享用這頓美餐吧。”
“那些小矮人,很久不敢涉足巨人森林了。”
“不過這次好,一下子來了倆,哈哈哈,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哼,霸必球,這是我的食物,你少來這一套!”
楚傾桉聽著他們的對話,兩個……還有誰與她同一時間進入了殘境?
難道結界漏洞不止一處?
……
殘境另一邊,無數枯木包裹著這片土地,像是剛被一場大火席卷過一般,舉目望去,皆為塗炭。
楚昔凝麵對著顧長溪,兩抹白衣在此處分外漣漪,一下便滌蕩了這漫天的塵土。
抬手間,楚昔凝袖口處擲出七枚銅錢狀的幣板,它們自半空中翻轉,最後齊齊地排落在他的手心處。
低頭看了看結果,楚昔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眸中凝著不真切的情緒,“結果很不妙啊……”
顧長溪麵色有些蒼白,卻還是揚了一抹清淺的笑意,“長機尊者不妨直說,我既已入了這殘境,自然是拿出了我所有的誠意。”
“通卦天下之人,總是少不了一個靜字。”楚昔凝將手握了起來,銅錢儘數落入了他的袖口,“你還有待磨練。”
“此處殘境雖是戰場遺留,但卻是魂族主戰場,魂族種魂影響其頗深。一旦此幻境破碎,裡麵蘊含的能量便會儘數泄出。”
抬起眉眼,楚昔凝笑得溫潤,仿若山澗中的三千尺流水,平淡清和,“而你,有機會去更改這力量的去留。”
“這是千回往昔。”
楚昔凝拋出一個八卦陣似的玄木,扔進顧長溪懷中。
而後楚昔凝一揮長袖便離開了這裡。
瞬間,這枯木的景象便破滅了,顧長溪下一秒便置身於一條飄渺華貴卻格外冷清的街市上。
這裡玉立亭台,神壓攝人。
雖是幻境,卻是真切的,不過到底也隻是漚珠槿豔。
“你這小娃娃可是半分神韻都沒有,怎的卻來了這?”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出現在顧長溪麵前,擒住他的手腕,捋了捋花白的胡須,
“神都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你身上氣息這般弱,可是不能久留。”
神都,這裡竟是傳說中的神都……萬年前的神跡!
魂族之人居於神都嗎?
顧長溪強壓下神威的壓迫,低了眉眼,請教道:“前輩,我是魂族遺落在外的族人,貿然闖入神都,還請見諒。”
老人眉眼一沉,手拍了拍顧長溪的背,那股神威瞬間消失不見,“魂族……在大戰時便全族獻祭,化作了神都結界了。”
顧長溪聞言一怔,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那我又該何去何從……”
“神魔大戰剛結束,神君便不顧倫常大婚,此事有違天道,恐怕又將是神界第二難了。”老人看了眼顧長溪,眸色複雜,低歎一聲,“小娃娃,此地不是你的歸屬。我送你離開神界吧。”
“多謝前輩了,我的族人息數葬在此處,我想再看看這神都。”
老人長望了遠處一路蔓延的千裡幽蘭,也沒再阻攔,“叫我浮洵老道便是了,小娃娃你是何名字?”
“晚輩顧長溪。”
“塢折長溪,九曲無涯。”浮洵老道撚著手指,一道道金色的神光纏繞在他的指尖,他雙眸閃過一片清明,“你這將來的路可是不會好走的。”
說著,浮洵老道指尖一縷金光點在顧長溪額心,“不過,自有天命在前。”
“神機一點,老夫贈你一份機緣。”
顧長溪之感覺額心一痛,便沒了感覺,他垂首躬身道:“謝前輩。”
“浮洵前輩,神君究竟是與何人成婚,為何街上卻寥寥無幾人?”
浮洵仰天看去,意味深長道:“神都的神,卻沾染了人間的朝權,不過是群空多了神力的人罷了。真正的神祇大都寡淡,紮了根在自己的神邸中,可不屑於這種人間俗事。”
“何況,今日與他成婚之人,是遠古真神——長瀾上神。”
說罷,浮洵老道眸中聚著悲憫之色,他低歎一聲,“神君膽敢沾染上神。這是上神命有一劫,更是神界自找的一難。”
“上神如不願,為何不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