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確定,她沒對這個並不熟悉的王君做禽獸之事。
因為她連手都抬不動了,就算想做些什麼,也沒那個力氣。
她似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又似是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那一幕幕好似就在眼前,無比清晰。
蘇柒若乃是當今君後的幼女,排行第九。
因為上麵有八個姐姐,太女還是她嫡親的長姐,所以她一出生便成了萬千紈絝羨慕的對象。
既不用擔心日後新帝登基除她性命,又不用奮力讀書參加科考隻為在這遍地權勢的京中有一襲容身之地。
她生下來就站在了世人難以企及的頂端。
隻要她不覬覦皇位,這一世就能安心地做個米蟲。
所以聰慧的蘇柒若自小便很會藏拙,從不與姐姐相爭。
直到太女在奪嫡中被人害死,君後一夜白頭,半瘋半魔,她才不得不露出爪牙,也加入到這場姐妹相殘的戰爭之中。
為拉攏朝臣,她背棄與洛瑾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應下不少樁君後賜下的親事。
而她那個清冷的王君在蘇柒若迎娶第一位側君時,一杯毒酒,死在了那個鑼鼓喧天的吉日裡。
“不要……”
蘇柒若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一睜眼便又是刺眼的紅。
抬手捂住被刺得發暈的眼睛,蘇柒若的粗喘聲久久未能平息。
為避免書中的悲劇重演,她六歲便離京跟隨師傅遊曆,隻每年寒冬與酷暑才各回來兩個月進宮陪伴母父,再隨太傅習文學書。
她文從洛太傅,也就是洛瑾辰的祖母,啟盛國第一大儒,亦是她母皇的恩師。
而她的王君正是洛太傅的嫡親孫兒,排行第三,京城人稱洛三公子。
以她一己之力許是改變不了幾位姐姐爭奪權勢的心,卻定能改變洛瑾辰的命運。
隻要洛瑾辰不嫁給她,就不會死。
所以每每她去洛太傅府,都會儘可能地避著洛府的小公子們。
哪怕後來洛家大公子成了她的姐夫,她也甚少與彆的洛家男兒說話。
至於洛瑾辰,她印象中也僅有幾次會麵,想來不至於會讓他喜歡自己喜歡到丟了性命的地步。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前日才從城外歸京,昨日就被她的好父親逼著成了親。
而她娶的,正是那位她刻意避了多年的洛瑾辰。
真是孽緣啊!
她生在皇家,若是為權利傾軋而死,那是她的命。
可洛瑾辰卻是無辜的,他不該為此丟了性命。
蘇柒若甚至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她的皇姐既是要拉攏朝臣,那洛家大公子已然入了東宮,洛家已經站在了太女一方,父後為何還要讓她再娶洛家公子,這不是平白浪費了一個拉攏朝臣的機會嗎?
以她九王女的正君之位為誘餌,想來也能為皇姐換來不少助力。
可這洛家……
蘇柒若想不明白,卻又不敢去問君後。
她自小離京便是想要告訴所有人她對皇位無意,太女和君後可以算計她的親事以安臣心,可若她主動提及,傳到太女耳中少不得要引人多疑,離間了姐妹之情。
在沒與洛瑾辰成婚之前,蘇柒若甚至想過,如果君後和太女想用她的身份拉攏朝臣,往她府裡塞男人,她定然不會拒絕。
她不喜歡不去碰就是,左右養在後院裡,也就是多花些銀子罷了。
但昨日洛瑾辰又入了九王府,蘇柒若就不得不感慨一聲,命運弄人。
她本是要逃婚的,可是卻被親爹灌了酒,硬是送到了喜堂之上。
蘇柒若什麼都好,唯有這酒量,練都練不出來。
師傅常常說,她早晚會毀在沒有酒量上。
果然,如今應驗了。
看著皇上和君後臉上掛著的慈愛以及滿眼的喜悅,她無奈中又有些難過。
生在皇家,很多事情注定不能像尋常百姓家一般隨心所欲。
但皇上和君後對她這個幺女的寵愛卻是騙不得人的,都說皇上愛長女,百姓愛幺兒,可她卻能感受的到,皇上的母愛大多都是給了她。
許是她自小不爭不搶,看得太過通透,才讓這位九歲便為帝的母皇多了幾分拋卻權勢的寵愛吧!
又或許是距離產生美,她甚少留在他們身邊,才在歸來時將平日裡缺少的溫情一並得了去。
一隻冰涼的手忽然碰向蘇柒若的額頭,驚得她身子都僵了。
那手一碰即離,並未過多停留。
蘇柒若僵硬的身子卻是久久未能緩和,頭好像更疼了。
“殿下,先喝些水吧!”
男子的聲音與他的人一般清冷,但那遞水的動作卻十分溫柔。
蘇柒若半靠在床頭,抬手接過那杯溫度剛好的水,一聲道了句謝。
喉嚨乾癢,她的確有些渴了。
待一杯水飲儘,蘇柒若才看清眼前的男子。
還是昨日那身紅衣,正跪坐在床邊,衣袖有些褶皺,與他臉上硌出來的印記隱隱吻合。
他昨日竟是就這樣在床前趴著睡了一夜,是為了照顧醉酒的自己嗎?
旁人的洞房花燭夜蘇柒若雖未見過,卻也知道絕不是這樣的。
男子這一生唯有一次的新婚夜,他……終還是因為她受委屈了。
蘇柒若心中忽然有些煩躁,那種對命運的無力讓她愈發迷茫。
若她改變不了他們成婚的事實,那是不是也改變不了——他將會為此丟了性命。
抿唇看向還跪坐在床邊的男子,他的臉上不見半分不滿的情緒,還是昨夜那般的淡然,隻是眸子裡少了幾分難以言說的熾熱。
放在大紅錦被上的手輕輕攥了攥,若是……若是他不愛上她,是不是就不會為她傷心,將來也不會因為那些難以避免的變故而鑽了牛角尖做了傻事。
在蘇柒若看來,最起碼現在他們之間還是陌生的。
“抱歉,昨日我喝多了……”
可蘇柒若還是想解釋一下昨天的事情,畢竟是她毀了他的新婚夜。
“殿下酒量不好,日後就不要再飲酒了。”
洛瑾辰的話讓蘇柒若一怔,聽他的語氣並未有半分責怪,好似還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他這是在笑她酒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