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沐熙做事一向一板一眼,從來不知道還可以這樣。
他總覺得她教會了他許多,讓他發現了很多捷徑。
她說的對,人不能太過死板。
隻要結果對了,過程越簡單越好。
“池家這個年怕是過不好了。”
冷沐熙垂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喜悅,他倒是寧可那些刺客是來殺他的,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了她。
隻是她的功夫好像真的很好,他雖未親眼看見,卻也能夠感受得到。
“池可宣那樣的老狐狸最是注重自己的名聲,今日她成了刺殺皇儲的凶手,定要花費不少心思去回旋。隻是旁的還好說,百姓們心中已經認定了是她要害你,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如此,你也要小心,她若是狗急跳牆,你和皇上也不得不防。”
蘇柒若所做之事都是在逼著池可宣動手,她知道池可宣不會讓她成為駙馬,早晚都要動她。
既是如此,倒不如她逼池可宣一把。
與其那未知的危險隨時會來,倒不如早些解決了。
“你猜到了今日池可宣會派人刺殺你,所以才要帶我出去買紅紙的嗎?”
冷沐熙想,若單單隻是為了這幾張紅紙,也不至於非要她親自去買。
“也不儘然,想帶你去街上逛逛也是真的。”
蘇柒若也隻是猜測著池可宣今日會出手,畢竟昨兒她可是毫不留情地說了池家要謀反的話。
池可宣利用那狐狸精勾引她不成,斷然還會用彆的法子。
不過池可宣好像把她當成了貪花好色的登徒女了,又是讓自己的孫兒來勾引她,又是找了那麼一個連鞋子都不穿的男人,難道她覺得自己與小皇子在一起是為了貪圖美色?
這般想著,蘇柒若不由得多看了冷沐熙一眼。
滿意地點點頭。
嗯,是挺美的。
“終是我連累了你。”
冷沐熙愧疚道。
“這沒什麼的,當初你雇我的時候不就想到了會有今日嗎?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彆人,池可宣一心想讓她的孫女兒做駙馬,定然不會輕易放手。”
蘇柒若當初答應扶風願意配合冷沐熙對付池家時,便已經猜到了會有今日。
旁人或許會顧忌池家幾分,她卻不怕。
她又不是南楚國人,池可宣難道還有本事跑去北慶國刺殺她不成?
她要真是敢去,那定也是有來無回。
一個“雇”字讓冷沐熙瞬間變了臉色,他最近總是在逃避這個問題,可事實上,他們之間也隻是雇傭關係。
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溫柔和寵溺都是假的。
蘇柒若沒有看到冷沐熙驟然變白的臉色,還在與他說著什麼。
這個年,他仍舊過得很孤單。
就算身邊有人陪著,心卻是孤獨的。
按照聖旨所言,再有一個月他們便要“成親”了。
可連這賜婚也是假的。
外麵鞭炮聲響起,皇子府裡的下人們都來給主子拜年,也得了紅包。
待人都下去時,蘇柒若掏出一個小玉墜子塞到冷沐熙手中。
冷沐熙疑惑地看向她,蘇柒若笑笑道:“給你的壓歲錢。”
她身上沒有銀子,平日裡的花用也都是冷沐熙給的。
隻有這個墜子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送給他也不顯寒酸。
墜子上還帶著她身上的溫度,冷沐熙輕輕抿了抿唇,手指蜷縮,將那墜子握緊,算是收了下來。
“謝謝。”
冷沐熙也不知自己要謝她什麼,總覺得欠了她很多,卻又不知該如何還。
“願熙兒永遠開心快樂。”
蘇柒若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其他的新春賀詞都顯得太過蒼白,唯有開心快樂,才是她希望的。
她嘴角的笑很溫柔,和她的人一樣。
冷沐熙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般溫潤的女子竟會是像有癮的毒藥,一碰就再也離不開。
眼眶忽然有些發熱,冷沐熙忙垂下頭去。
他不能哭,也不配哭。
除夕將儘,辭舊迎新。
天空微亮,二人便要進宮去給皇帝拜年。
雖說是大年初一,可冷沐熙仍舊記得蘇柒若的話,多問了幾句皇帝的身體。
皇上本就對天雲山十分信任,一聽兒子如此說,便也顧不得忌諱不忌諱,直接讓蘇柒若上前診脈。
“皇上這是中毒之相。”
蘇柒若麵容淡淡,並未覺得意外。
她前幾日見皇上時就發覺到有問題,隻是未傷及性命,便沒多嘴。
皇上一臉震驚,有些不敢相信。
冷沐熙也覺得很意外,太醫院每日都有人過來診平安脈,為何沒發現?
看出了那母子二人臉上的疑惑,蘇柒若解釋道:“皇上所中之毒乃是曼陀,會通過呼吸傳入人體,所以極不易察覺,且會逐漸摧毀您的身子。曼陀產自番邦,所以並不常見,許多不曾聽說過的診不出來也正常。”
“這麼說母皇便是通過氣味中的毒?”
冷沐熙麵色冷凝,低聲問道。
蘇柒若點點頭:“正是,皇上中毒已有三年,毒素雖不至死,卻也已至肺腑。”
“可能解?”
皇上攥了攥拳頭,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些人膽子會這般大,竟敢給她下毒。
“能。”
這皇帝也是命好,天雲山上便有曼陀的解藥。
聽到蘇柒若如此說,冷沐熙才放下心來。
“能解便好。”
“隻是皇上還是該派心腹徹查源頭,否則便是這次解了毒,也未必能逃得過下次。”
皇室裡的醃臢蘇柒若也清楚,給皇帝下毒的人無疑就是想她死了,這皇位能落到她們的手裡。
畢竟冷沐熙隻是個男子,年歲又小,到時候沒有了皇上撐腰,還不是任人拿捏。
“三年……”
皇上喃喃道,若是想查,倒也有跡可循。
“那你可能找到這毒藥藏在了何處?”
冷沐熙四下忘了忘,總覺得處處都有問題。
蘇柒若朝皇上抱了抱拳,然後就開始在皇帝的寢宮內翻找起來。
不消片刻,她便從皇上的枕頭內裡翻出一個被壓扁了的小藥包。
皇上的臉又白了三分,顫著手指著那東西,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