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可宣一直仗著手中兵權在朝上壓著皇帝幾分,皇上本就軟弱,膝下又無女,好拿捏得緊。
隻是若說造反,池可宣是不會承認的。
即便她一直想要取而代之,卻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機會。
蘇柒若不屑地撇撇嘴:“少在老娘麵前裝模作樣了,你們心裡裝的什麼,當真以為彆人不清楚嗎?”
蘇柒若在池可宣麵前一副痞子模樣兒,氣得池可宣老臉通紅,隻恨不得甩她兩巴掌。
但是她也知道,麵前這女娃娃不似常人,她若敢動手,那人指不定也要反擊幾下的。
“我池家世代忠良,老臣亦對陛下忠心耿耿,蒼天可鑒。”
池可宣朝天抱拳,裝的是一副老好人模樣兒。
“哈哈哈哈……”
蘇柒若笑得半點不留情麵,抬頭看了一眼天,又看向故作忠心的池可宣,眼中寫滿了鄙視。
“池大人既是如此忠心,那可敢對天發誓?用你池家滿門性命富貴以及子孫萬世的榮華發誓,說你池家上下忠於陛下和殿下,忠於南楚國,不曾有任何謀反之心。”
見池可宣一臉的震驚和羞憤,以及池家其他人臉上的憤怒與不甘,蘇柒若不屑地勾了勾唇。
拉過冷沐熙的身子,二人直接離開,前往大殿。
“母親……”
“祖母,您怎麼了?”
“祖母,您可莫要與那等子小人一般見識,身子要緊。”
……
身後傳來池家人慌亂的聲音,蘇柒若笑得一臉張揚。
老東西,真不要臉。
覬覦人家的皇位還不敢承認,要麼就憑本事搶走,要麼就老老實實地做好一個臣子的本分。
仗著手裡有些兵將便不將君主放在眼裡,這種又當又立的人最是惡心。
既想要名,還想要利,貪得無厭。
冷沐熙還沉浸在蘇柒若剛才的話裡,他一直以為她性子溫潤,卻不想她還有這般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這樣的她讓人一點兒也討厭不起來。
那池可宣平日裡被人奉承慣了,怕是從未見過蘇柒若這般不給她臉麵的人,還敢當著眾人的麵讓她發誓。
冷沐熙心中冷笑,池可宣要是敢發誓,他還真敬她幾分。
一隻溫熱的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耳邊響起她輕柔的聲音。
“以後對上這樣不要臉的人,咱們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即便是上位者,也不必在意太多規矩,隻要能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就行。”
蘇柒若邊走邊與小皇子細細說道,
“你母皇性子綿軟,你又是個悶不吭聲的,為君者其實很忌諱這兩點。若想群臣信服,不要隻懂按部就班,你是君主,蠻橫些誰又能奈你何?”
冷沐熙呆呆地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子,沒想到她會這樣教他。
在他自小的教育裡,為君者要身先為樣,不能用那等子市井之人的手段。
可剛剛看池可宣被她氣成那樣兒,冷沐熙忽然覺得好解氣。
蘇柒若側眸,正好撞進了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裡。
抬手遮住那雙黝黑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她掌心顫了顫,癢癢的。
“你是為君者,不必懼怕任何人。”
儘管池家手上有兵權,皇城裡也有禁衛軍和五城兵馬司,再不濟朝中各將軍手中也有不少兵馬,即便不宣在外將士回京,那池家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可我是男子。”
少年悶悶的聲音響起,蘇柒若輕輕挪開自己遮住他眸子的手,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睛裡多了幾分無奈和心酸。
因為他是男子,所以才會受製於人。
禁衛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不是個個都服他,那些手握兵權的將軍們對他的身份也心懷芥蒂。
若他是個皇女,自然無所畏懼,池家也不敢這般明目張膽地欺負他。
可他不是,所以朝中許多大臣在明知池家對他不敬時,依舊選擇無動於衷。
她們不過就是想逼著皇上從旁支過繼個女兒封為太女罷了,那些個皇室宗親也一直打著要將自家孩子送進宮的主意,在外頭的朝臣麵前可沒少下功夫。
冷沐熙用了三年時間才平了朝堂之上的置疑聲,可背後詆毀他的人仍不在少數。
若不是為了母皇,他也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太累了。
“男子也是人,你是南楚國的皇儲,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
你要讓那些置疑你的人看看你的手段,君強則臣弱,所有的置疑都會被你的能力推翻。
誰說男子就不能做皇上了?
你是冷家嫡出的血脈,這帝位是你冷家祖先用鮮血換來的,她們憑什麼隻動幾句嘴就要搶走?
而你,也不該因著旁人的置疑就動搖。”
蘇柒若清楚了冷沐熙的處境,似乎有些理解他為何會變成這麼一個冰冷的性子了。
除了皇上,他身邊再無親人。
沒有朋友,沒有兄弟姐妹,除了那給他帶來無數麻煩的權勢,他好像什麼都沒有。
一個被世界孤立了的孩子,又怎麼會笑得出來?
冷沐熙眼中的震撼越來越濃烈,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不介意他以男子之身繼承皇位的。
她的眼中沒有半分鄙夷,她的語氣裡也沒有半分置疑。
她支持他,鼓勵他。
她竟然覺得他來做皇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不介意男子做皇帝嗎?”
“若是你,自然不介意。”
蘇柒若這話說得有幾分調侃的味道,把小皇子的臉都羞紅了。
若有真本事,男女又何妨?
“你今日又得罪了池可宣,那個老東西怕是會對你下手,你以後切莫一個人出府。”
冷沐熙回握住蘇柒若的手,力道微微加重,語氣裡有著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擔憂。
他知道,她所做都是為他。
可池家黨羽在朝中盤根錯節,並非一朝一夕便能除去的。
除非……
除非池可宣造反,便可將之一舉殲滅。
但池可宣那個老狐狸又遲遲不動,怕是還在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