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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十二道聖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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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深處。

瞻上陽之宮闕兮,勝仙家之福庭。

上陽殿,皇帝居所。

室內帷幕重重,卻仍舊無法徹底遮掩那一絲大藥的苦澀氣味。

龍榻上,中年男子眉宇間殘存著威嚴,混身僅留一層白綢,宮廷聖手垂垂老矣,從晉升太醫令的那一天起,他就成了耳聾之人。

一根根豪針刺入皮膚,不知何時,聖手開始大火艾灸,味道讓龍榻邊的宮裝婦人咳嗽了兩聲,顧不上抱怨,接著處理越堆越多的事務

事實上,從江南道叛亂時起,皇帝就病倒在了書房桌案上,等到四皇子身死,更是差點一命嗚呼,離陽境內接二連三的意外陸續發生,絕大部分都是很小很小,對比起來卻極其糟心的事情,就像有人不斷在隔空問劍。

“苦了陛下不是武夫。”皇後趙稚語氣裡隻有詭異的平靜。

在四皇子死前,他們還是難得的夫妻,這兩字對於兩人來說何等奢侈,雙方都心知肚明,但皇後趙稚隻有兩子,長子趙武身處前線,次子死亡,都無緣皇位,她此刻怎能不恨。

皇帝避開妻子的目光,每次對視,他都能聽見對方隱藏極深的恨問。

明明是皇帝,為什麼護不住兒子!

“按日子,新武帝應該進京了。”皇帝挺著一口氣說,他已經有很長時間不碰事務了,但根據以前的經驗,還是能推斷出大體走勢。

“帝之一字何等珍貴,篆兒都沒福享用,陛下還是不要挑撥臣妾的耐心了,先封王又賜院,薊安王不識好歹,跑去崔尚書家了。”

“你越來越大膽了,情分不是這樣用的。”皇帝歎息,他真不敢想前線的趙武死掉對方會變成什麼樣,眼下就已經判若兩人了,明明以前很識大體的。

皇後趙稚掩嘴而笑,不算漂亮的臉上居然略顯妖豔,旁邊低頭的太醫令哆嗦了一下,皇帝餘光瞥見,沒有計較對方裝聾的小事。

“我的笨夫君,怎麼會有人去跟一個失去孩子的女人講道理呢。”

“事不過三。”皇帝閉上眼睛。

過線就會死,就算是嫡子和嫡女也一樣,不同程度的情分劃分出不同界限,但他同樣深知雙方之間的情誼難能可貴。

豫泱前線,顧西書麾下的騎兵已經南下南唐國了,去追殺崔氏族人,至於引發的代價和問題,皇後,準確點說,一個失去孩子的女人根本不在乎,她隻想報仇,卻因為和丈夫的情誼勉強維持著理智,天天處理一些類似官員從戶部卻借款不還的糟心事,怎麼處理,又不能都殺了,隻能慢慢消磨,更加損耗耐心。

一個時辰,或者兩個時辰,皇後趙稚戳斷了手裡的生花毛筆。

皇帝睜眼,才睡了片刻。

太醫令束手站在龍榻旁邊,他真儘力了。

“這皇宮越是華麗宏偉,在久住的人眼裡就越是陰沉晦暗啊,你我的陽壽還夠慢煎幾度春秋?稚兒,我怕祖宗的江山守不住啊。”

皇後趙稚俯身拿起生花筆,兩段碰了碰,終究還是接不上,徒勞無功,她還記得這是他剛當太子的時候送給她的,整個天下加起來也就十幾支罷了,多數遺落在故紙堆裡。

“反正我的兒子當不上皇帝了,那就讓你的兒子當吧,看你的四個兒子誰有本事。”

“你看好誰?”皇帝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私生子趙楷,我沒見過他那個娘,厭惡比其他皇子少一點。”

皇後趙稚抱起奏章離開,她不拿走,皇帝就會忍不住看。

太醫令行禮離開,與皇帝獨處是大忌諱。

重重帷幕之中,一道黑影浮現。

“陛下。”

他想殺了那個太醫令。

“算了吧,朕生來奉天承運,死亦天命,仙人來了也救不了。”

皇帝從枕頭下拿出一盒宦官老祖宗留下的丹藥。

蜉蝣丹,換得三日自由身,雖死無憾。

黑影陷入了劇烈掙紮,最終還是眼睜睜看著皇帝吞下了丹藥。

“陛下,何必如此。”

與其被一刀刀刮走血肉,淒慘而死,不如壯士斷腕,絕處逢生。

……

離陽乾元四年。

四皇子死後一周,三王進京當夜,皇帝出現在六部。

第一道旨意,京城東大營即刻起前往北涼,由北涼王調度,抵禦北莽。

第二道旨意,準許膠東王開封府儀同三司,鎮守東線戰場。

第三道旨意,罷黜顧劍棠遼東王一職,封南王,坐鎮陪都。

第四道旨意,罷黜北涼王徐驍,封北王。

第五道旨意,江南道未來兩年不收賦稅。

第六道旨意,韓生宣與戶部一同湊出一千萬兩白銀,持天子寶劍,行事自便。

第七道旨意,遷張巨鹿為中書令兼戶部尚書,代管執金吾。

第八道旨意,赦免江南士子集團叛逆大罪,重新啟用盧家家主擔任禮部尚書。

第十道旨意,各地全麵恢複前朝軍功製度,由趙勾監管吏部。

第十一道旨意,準許稷下學宮成為官家書院,舉人功名不必繳納賦稅。

第十二道旨意,即刻起戶部派人丈量江北土地,四支禁軍陪同。

十二道聖旨連夜送往各部和各地。

乾元四年春。

大亂和大治同時到來。

……

東南道,一處荒野。

青衫書生接連布下山水禁製,阻擋追殺。

頭頂天時已變,有人狗急跳牆了。

崔楠在山路上一步十幾丈,心裡未嘗沒有一點無奈,自己終究不是完整的自己,看不得崔家滿門滅族,這才露出了馬腳被那個趙姓天人盯上,否則有時間再落幾子,皇宮裡的那位應該鬱鬱而終才對。

但不管怎麼說,臨終一手確實爭取到了一線生機,不再像以往那樣整塊棋盤死氣沉沉。

身後不遠處,趙黃巢揮袖打爛幾層古怪禁錮,當即加速幾分,臉色難看。

那個青衫書生真是難纏至極,渾身沒有半點修為,但就是跟泥鰍一樣滑手,雙方已經追逃了將近千裡,連天人氣機都有點撐不住了。

而眼下,對方明顯是打算前往大運河旁邊的殷山。

“小蟲子!誰敢救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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