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銘…”
那熟悉且厭惡的聲音,將秦銘胡思亂想的心神拉回現實。
秦銘看清了雨夜下那張看上去格外憔悴的臉,他目光微微一縮。
挽著秦銘手臂的慕晚瑤此時明顯感覺到,秦銘的身子似乎變得有些僵硬。
慕晚瑤瞬間警惕的望著眼前這人,然後將秦銘護在身後:“你是誰?”
“我覺得,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
秦靈抬頭,聲音有些尖銳,她一臉憤怒的望著慕晚瑤,道:“你這是要將我弟弟帶去哪?”
“嗯?你弟弟?”
慕晚瑤楞了下,但很快想明白了。
她看清秦靈的容貌,是昨天自己送秦銘去學校時,見過一麵的女人。
當時自己還覺得,對方和自己肯定不會有交集,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是秦銘姐姐,並且兩人再一次見麵會是這種方式。
“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弟弟主意,離他遠點。”
秦靈一臉憤怒,她話音落下,就要伸手將慕晚瑤挽著秦銘的手臂扯開。
還沒等秦靈手掌碰到慕晚瑤,一隻瘦弱的手掌,將她手臂拍開。
“秦靈,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已經說過,從今以後我和秦家,和你們都沒有任何關係,你還跟蹤我到這來?”
秦銘死死瞪著秦靈,聲音充斥著冰冷與憤怒。
秦靈聽到秦銘那冰冷的話語,內心陣陣抽痛。
“小銘,我知道錯了,以後姐姐肯定不會再偏心,一定會對你好,會一直保護你。”
“求你了,原諒姐姐,我們重歸於好,可以嗎?”
“隻要你同意和我一起回去,不管你提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
秦靈聲淚俱下的哀求道,她想要伸手抓住秦銘手臂。
“請你離秦銘遠點!”
慕晚瑤將對方攔下,一臉憤怒,道:“你沒有資格帶秦銘回去,你要是再碰他,彆怪我不客氣了。”
“我是秦銘親姐姐,我怎麼沒資格帶他回去?你又是什麼人,憑什麼攔著我?”
“滾遠點!”
秦靈越說情緒越發激動,她聲音尖銳,在這雨夜中,顯得格外滲人。
啪!
一聲脆響傳開,隻見秦靈臉頰瞬間紅腫,臉上那道巴掌印瞬間變得清晰可見。
“你,你竟敢打我?!”
秦靈捂著自己發燙的臉,她大吼大叫道:“報警,我要報警,你這女人,拐賣我弟弟,我要報警給你抓進去!”
說著,她就從口袋裡將手機拿出來準備報警。
慕晚瑤卻渾然不懼。
“請便。”
“公道自在人心,你和秦家對小銘做了什麼你們心裡清楚。”
“我有些好奇,你口口聲聲說是秦銘的親姐姐,卻眼睜睜看著秦銘經曆那些痛苦,難道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秦家是什麼樣子,可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在開車豪車的情況下,讓自己親弟弟在冰冷的雨夜裡無處安身。”
“更不會讓他隻能穿破舊衣物,讓他成天食不果腹,餓的骨瘦如柴。”
“甚至,讓他全身滿是疤痕。”
“總而言之,我今天就一句話,不管你秦家誰來了也不好使,我不可能讓你們將小銘帶回去。”
“他好不容易才從深淵中爬出來,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重新墜入深淵。”
聽到這憤怒的質問,秦靈手上動作僵住。
這些話,就像是一根根深深紮在她心口上的尖刺!
讓她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你不要胡言亂語,肆意誹謗!”
“我知道,這些年,秦家的確對小銘有虧欠,沒有關心過他,可是我們絕對沒有打過他,更不可能虐待他。”
“你說他身上滿身疤痕,那根本是無稽之談!”
秦靈怒氣衝衝的反駁道。
“嗬嗬,你們沒有打過他,沒有虐待過他?”
慕晚瑤也是被對方那無恥的嘴臉給氣笑了,她沉聲道:“難道你非得將小銘身上傷疤揭開,看到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後,才能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嗎?”
“先不談這個,雖然我不清楚秦家到底多有錢,但你能開得起豪車來看,至少比普通人的家庭要好太多太多,可秦銘在你們家,卻餓成這樣,並且落下一身疾病,這算不算虐待?”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明明秦家那麼富裕,可是,秦銘作為秦家親生骨肉,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難道,在你們的眼裡,隻要人還活著,就算不上是虐待對嗎?”
“就你這種人,也配說是秦銘姐姐,你配得上姐姐這兩個字嗎?”
慕晚瑤字字珠璣,秦靈雙目血紅,她想要反駁,可發現自己無從反駁。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愛說話嗎?”
慕晚瑤冷冰冰的質問。
“我……”
秦靈麵色難看,她現在知道了,秦銘為何對自己如此厭惡,為何死活不願回到秦家,甚至要和整個秦家斷絕關係。
自己這些年的冷漠,這些年的偏見,就是導致如今變成這個局麵的dao火索。
秦靈心中萬分後悔與愧疚。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這三年對待秦銘有多冷漠,有多偏心。
慕晚瑤說自己不配當姐姐,這句話說的沒錯。
自己不配。
“晚瑤姐,我們走吧!”
秦銘實在不願意再和秦家任何人產生瓜葛糾結,現在隻要看到秦家人,自己就覺得反胃。
“不,不行,秦銘,不要走。”
“就當姐姐求你了,給姐姐一次機會,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好嘛?”
秦靈手掌抓著秦銘的衣袖。
“放手!”
秦銘一臉惱怒,想要將對方手掌甩開。
可秦靈就像是著了魔,死死抓著秦銘衣袖,說什麼也不放開。
最終,衣袖沒能承受住這股力道,刺啦一聲,被撕裂開來。
左手的衣袖整條被撕開。
秦銘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傷疤,就這樣暴露出來。
秦靈呆住了。
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看到的這一切。
“現在滿意了?”
慕晚瑤火氣上來了,重重將秦靈推開,急忙用自己身體將秦銘暴露在外的手臂擋住。
她不想秦銘那那段悲痛不堪回首的過往暴露,尤其還是暴露在眼前這個無恥的人麵前。
秦靈癱坐在地,她死死的看著秦銘,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小銘,你告訴姐姐,你身上的那些傷疤,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誰乾的?你說出來,姐姐幫你出氣。”
“已經不重要了。”
秦銘淡淡搖頭,道:“我在秦家三年,你們都沒能發現,現在卻對我說這種話,你自己說,可笑不可笑?”
秦靈沉默了。
她現在腦海混亂不堪。
是啊,秦銘在秦家這三年,他們竟沒一個人發現。
小銘身上的傷疤,是他遺失在外那十五年落下的嗎?
可這種事,為什麼自己,還有秦家所有人都不知道?
恍惚間,她思緒仿佛回到了這三年的夏天。
不管氣溫多高,秦銘永遠都是身穿長袖,即便熱的渾身是汗,也沒見過他穿短袖。
當時,自己還常常因此怒斥秦銘,並讓秦銘離遠點。
那時候,她從未細想其中的原由,隻是覺得秦銘這人腦子有點不正常。
可現在,當一切真相擺在自己麵前後,秦靈隻覺得無地自容。
她憎恨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
作為秦銘親姐姐,可卻從未發現這些,更不清楚秦銘在外這些年,經曆了怎樣的痛苦與折磨。
她這個姐姐……不配。
更不配將秦銘帶回那本就從未將他視作親人的家庭。
“噗…”
秦靈胸口發悶,張口吐出一灘鮮血。
她大口大口喘息,那無地自容的自責與愧疚,就像一隻無形大手,牢牢掐住她咽喉,讓她無法呼吸。